第 15 章
大雪足有三寸深，明儀腳下穿著雙皮褥厚底鞋依舊冷得直打哆嗦，歐陽氏拉著元儀一起走，眼神卻時刻注意著明儀這邊，見她冷，忙將自己圍著的一塊兔毛圍巾解下來蓋在了明儀的身上。
明儀的脖子上也有一塊厚圍巾，她看著冷風(fēng)直往歐陽氏的脖子里灌。最后還是沒有要，又將圍巾還給了歐陽氏。
路上難行，倒下來的樹枝和竹子將路給堵得死死的，好在走在賀家前面的，還有兩家富戶，他們帶著的人多，走在前面開道，倒是給賀家人把路給清了一遍，解決了不少的麻煩。
另兩家人賀老爺也都相互認(rèn)識，一個是做布料生意的方家，一個是做棺材香燭紙錢行當(dāng)?shù)睦准摇?br />
雷家老爺看了賀家?guī)兹艘谎郏h(yuǎn)遠(yuǎn)的朝賀老爺打招呼：“賀先生，賀先生，您一家子這是往哪里去呀？”
雷家老爺生的一臉和氣，在他身邊也是帶著一大家子人。幾個兒子都娶妻生子了，所以他們家的壯勞力此另外一家還多些。
“我們往省城去，犬子正在省城讀書。我家大哥也在那里置了產(chǎn)業(yè)房舍，眼看著這個天氣越來越不尋常，我就想著帶著家里這一兜子人都去省城里避避！雷老爺這是往哪邊去啊？”
雷老爺連連點頭贊同：“說得是呢，這個天怎么看怎么不好！這么些天了雪就一直沒有停過。這不，我?guī)е依锶舜蛩慊乩霞胰��！?br />
雷老爺說話的腔調(diào)和明儀所熟知的耒縣口音不太一樣，賀老爺問：“喔？不知道雷老爺老家是哪里的？”
“我老家祁縣的，以前都是搭船去到衡州那里，今年河上上了凍，船行不了，只好一家子走路先到耒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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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儀與小金也相互攙扶著往前走，忽然前方有人尖叫了一聲。
嚇得趕路的眾人都呆立在原地不動，有那膽子大的走上前去看。紛紛暗道：“晦氣！”
幾息的功夫，賀家與雷家一行人也都走到了大家停下的地方。
原來是有一人凍死在了雪地里，邊上還圍著幾條野狗，竟是在啃食那地上的尸體。
拖的尸體血跡斑斑，散落了一地。
明儀和小金被嚇得不輕，啊地驚嚇出聲。明儀在學(xué)醫(yī)時也是見過大體老師的。那時候并不覺得有多害怕，只是此情此景確實太過震撼，而她又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場景，一時間也被嚇住了。
歐陽氏聽了明儀的聲音，趕忙伸手把明儀拉過身邊不準(zhǔn)她再看。又將空出的那只手捂住小芽的眼睛。又看了元儀一眼，見她眼神看向別處，放下了心。
小孩子膽子小，小芽要是看到那一幕，只怕會比明儀更加害怕。若是受了驚嚇，再著了涼就更不好了。
“元儀，明儀。都不許看，乖乖待在這里！”
賀老爺見家里的幾個人都被嚇得不輕，出聲交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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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幾條野狗可見是餓得狠了，相互搶奪著從尸首上撕扯下的肉來，有幾只見了遠(yuǎn)遠(yuǎn)停住觀望的人群，以為是要與它們搶食的，還呲牙咧嘴的發(fā)出警告的聲音，威脅人群不準(zhǔn)靠近。
有人撿了幾塊路邊從雪地里挖出來的石頭，想要扔過去嚇退那些野狗。
被雷家老爺趕快制止了，“別扔石頭，千萬別扔石頭�！�
那人回頭，不解問道：“為什么？這些野狗堵住了我們的去路。要是不把它們給趕走，我們也走不了��！”
雷老爺解釋道：“這些野狗都是餓極了的，你現(xiàn)在不讓它們吃飽了，它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而且你撿石頭丟它們，它們只會以為我們可以想要與它們爭食，到時野狗發(fā)起狂來，沒人能制得住的！”
這話一出，眾人皆道好險，若不是雷老爺說出這些，他們真不覺得趕走這些野狗有什么問題。
“可是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誰也不知道這些野狗會什么時候離開啊？”
說話的人是一個剛剛成年的青年男子，他焦急地在原地打轉(zhuǎn)，可見很是著急。
明儀注意到這名男子并不是與其他兩家一起的人，他的身上穿著的棉衣已經(jīng)黑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衣服里面的棉絮也都結(jié)成了一塊一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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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防不了寒。
野狗什么時候會離開，誰也說不準(zhǔn)。雷老爺也不知道。只能搖搖頭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小伙子，勸你千萬莫要去惹護(hù)食的野狗。還是老實等著它們吃完離開我們再過去吧！”
雷老爺說完這話，又囑咐了家中的人離那群野狗遠(yuǎn)了一些。
賀老爺看著雷家人的動作，叫上歐陽氏明儀等人跟著往雷家所在的地上走去。
其余的人也都跟著往他們這邊走來。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那群野狗才終于吃到撐地離開。
等最后一只野狗躥里山里，那名男子當(dāng)先往血跡斑斑的雪路上走去。
實在是現(xiàn)場的情形太慘烈，散落四處的碎肉骨頭到處都是。
其他人看到男子往前過去了，也都鼓起了勇氣往那處走。
明儀經(jīng)過的時候，險些沒有吐出來�？粗惖氖潜贿@樣對待，但凡有一絲同理心的人心里都不會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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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在場的眾人不是不想要救下這位可憐人的遺骸，實在是惹不起那些發(fā)了狂的畜生。
歐陽氏經(jīng)過的時候，嘴里念了句佛。明儀還聽到其他幾位女眷經(jīng)過時，同樣嘴里念念有詞。
也不知是誰先提議了一句：“我們將這些殘余的尸骨給他收斂埋到一處吧！都這般可憐了，好歹叫人能夠入土為安！”
這話說出來，立刻得到了幾個男人的應(yīng)和。雷家的幾個男人都幫著收攏了地上的尸骨，賀老爺也挽起袖子走了過去。
歐陽氏想跟著一起，被賀老爺攔下了：“你看好幾個孩子，我去就行了！”
歐陽氏點了點頭，說了聲：“老爺小心點！”
人多力量大，尸骨很快收攏到了一處，雷家人隨身還帶了一把小的鏟子，一群男人一人挖一會子，很快一個坑就挖了出來眾人又合力將尸骨放了進(jìn)去。
賀老爺從干凈處抓了一把雪，仔細(xì)的將手洗干凈后。又繼續(xù)推著獨輪車趕起了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