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青龍門建在東澤唯一的山脈——青龍山脈上。
自一個狹長的谷口進(jìn)入，山兩邊便是大大小小的洞府，供青龍門各弟子居住。
此時天色已晚，各個洞府內(nèi)都亮著或明或暗的各色燈光，橘黃色居多。漆黑的山石隱藏在暗夜中，那些燈火便如長明燈漂浮在虛無里，夢幻又恍惚。
陸靈二人一踏入谷中，谷內(nèi)便立即回蕩起通報(bào)的鐘聲，在黑夜和濃霧里顯得寂寥又悠長。
接著便有石門轉(zhuǎn)動的渾濁聲響起，與清幽的鐘聲混合在一起，音律便起伏不定，竟生出許多滄桑和神秘來。
不少年輕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那些洞府門口，朝下看來。
秦芷拉著陸靈衣帶，跟在她的身后，好奇地朝兩邊張望。
遇上那些或好奇，或尊崇的目光，秦芷便沖她們招手，回以招牌微笑。
不少弟子開始互相打聽師尊今日出門的緣由，借此打探這位跟在師尊身后的愛笑的小姑娘是誰。
遠(yuǎn)處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少頃，大弟子安羽手提一只燈籠帶著一眾弟子走到陸靈跟前數(shù)步，恭敬行禮：“師尊，您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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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羽倒還好，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師弟師妹們一個個眼光全都往陸靈身后的秦芷那瞟，都帶著極強(qiáng)的探究意味。
陸靈點(diǎn)頭答應(yīng)一聲，忽覺自己腰帶被人輕輕扯了扯。
她垂眸，正好對上頭虛虛歪在自己肩上的秦芷。
“……”
陸靈將人給拉到身側(cè)，對安羽吩咐道：“這位是你們新的師妹秦芷，記在我的名下。安羽，帶她下去挑個住處。”
安羽這才抬眼看這位新來的小師妹。
眼底閃過一抹驚異，她臉上卻仍帶著得體的笑容，對秦芷說：“秦師妹，跟我往這邊來�！�
陸靈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聽身后一個清脆的聲音喊：“師尊，你這便不要阿芷了嗎？”
陸靈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頭。
秦芷見示弱有效，忙加大力度：“阿芷初來乍到，只認(rèn)識師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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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眼眶一紅，隨時就要哭出來——雖然陸靈現(xiàn)在背對著她看不到，但戲要做全套嘛。
拒絕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陸靈卻忽然說不出來了。
“過來。”陸靈回頭看著秦芷，溫聲說。
石洞上的萬千燈火盡數(shù)投射進(jìn)她的眼底，便自成一個小小的、璀璨光明的世界。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卻含著幾分微惱和無奈的情緒。
陸靈是真的拿這小姑娘沒辦法。
“師尊真好！”秦芷蹦蹦跳跳地走向陸靈，忽然回頭沖安羽做了個鬼臉，“安師姐再見！”
秦芷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這安師姐一來，眼光便從未從陸靈身上移開——那種隱忍又直白的目光，和陸靈介紹她給大家認(rèn)識的時候，安羽看她的目光完全不一樣。
所愛之人就在眼前卻無法說明的滋味，秦芷太熟悉了。
“師尊再見。秦師妹再見。”安羽面上帶著禮貌的微笑，站在原地目送師徒二人走遠(yuǎn)。
真羨慕那個小姑娘啊，她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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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洞府前停下。
“刺啦”，一道輕微的爆裂聲響起，一個雞蛋大小的橘黃色火球懸浮在陸靈手心，緩緩旋轉(zhuǎn)，這片空間頓時亮如白晝。
“我這洞府四周的房間都有與之相通的暗道�！标戩`看了一眼秦芷，“你隨意挑一間住下吧�！�
“�。俊鼻剀剖乜戳艘谎鬯闹�，失望地問，“不可以和師尊住一間嘛？”
“……可以和別人住一間�！标戩`說完，兀自開門進(jìn)了洞府。
“可是�！鼻剀七�想要再掙扎一下，“其他洞府里什么也沒有，又黑又冷……”
風(fēng)中響起輕微的“咻咻”之聲，陸靈手中的火球分裂為數(shù)顆，彈射在陸靈隔壁一間洞府的墻壁上。陸靈立即從空間中取出一床被褥，一股腦塞到秦芷手中。
“……謝謝師尊�！鼻剀剖侄靡姾镁褪盏牡览恚姞钜矝]再多磨陸靈，轉(zhuǎn)身就往自己的洞府去。
小姑娘衣衫襤褸，白皙的胳膊還露在外面，抱著厚實(shí)的大被子走得歪歪倒倒，陸靈心頭一軟，上前拿過被子，走到床前整理了起來。
石壁上的火球在夜風(fēng)的吹拂下輕輕跳躍，將兩人的剪影投射到墻上，好似一副古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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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實(shí)存在過的古畫。
秦芷怔怔地看著，一時出了神。
直到陸靈站在她面前，遞給她一套月白袍服：“暫時穿我的。明日再讓安羽替你拿新的�！�
秦芷接下，清淺的迷迭香氣味氤氳開來，她輕輕吸了一口氣。
“師尊——”
“對了……”
兩人齊齊出聲，又同時停下，都在等對方先說。
半晌，陸靈從手中的木盒子里用食指抹了些藥膏，輕輕涂在秦芷額頭的傷口處：“小姑娘臉上留了痕就不好看了。”
藥力立時散發(fā)開來，冰涼的觸感混合陸靈指尖的溫度傳來，秦芷的臉燙得厲害。她垂下眸，低聲答應(yīng)。
“每日早晚各一次，十日之內(nèi)就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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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盒子放在桌上，陸靈叮囑完，轉(zhuǎn)眼看秦芷，疑惑道：“你才要說什么？”
“師尊，。”秦芷抬眼看了一眼陸靈，飛快地說。
“嗯�！�
秦芷走到床邊，和衣躺下。懷里仍舊抱著陸靈給的替換衣衫。
棉麻柔軟的觸感，迷迭香的氣味縈繞鼻尖，額頭的傷口在藥材的作用下隱隱生出涼意。
秦芷伸手摸了摸發(fā)燙的臉，安心地陷入夢鄉(xiāng)。
“秦師妹在么？”秦芷正睡得迷迷糊糊，便聽到一聲輕柔的呼喚。
是安羽來了。
秦芷被人打擾好夢，心里正不痛快，開門見是安羽后，起床氣便達(dá)到了頂點(diǎn)。
“干嘛？”她沒好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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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身量較陸靈矮一個頭，臨時套著陸靈的衣裳松松垮垮，看起來有些邋遢。
安羽一愣，明艷的眉眼瞬間黯淡了幾分。卻也不在意秦芷的反應(yīng)，笑道：“師尊叫我給你送來衣裳。給——”
她將一個包袱往秦芷懷里一塞，似是不經(jīng)意地問：“你是怎么遇到師尊的�。俊�
“不。”秦芷神秘一笑，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是師尊特意在南丘等我�！�
“為什么？”安羽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
“你還不知道消息嗎？”秦芷湊近了安羽些，小聲說，“其實(shí)我根本不是陸靈的徒兒。南丘和東澤地區(qū)要消除宿怨，共謀發(fā)展。”
秦芷頓了頓，就在安羽要出聲催促她時，她飛快地說：“所以我是過來做你們掌門夫人的�！�
“你……”安羽這才驚覺被捉弄，氣得不輕。
她睜圓了眼看著秦芷，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找不到合適的說辭。
秦芷惡作劇得逞，心中十分暢快，哪還有什么起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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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zhǔn)備抬眼欣賞一波青龍山脈的好風(fēng)景，余光卻瞥到一抹清瘦高挑的白影，就站在離她不遠(yuǎn)處。
�。�！
“師尊，早啊哈哈�！鼻剀埔贿叴蝰R虎眼兒，一邊回想自己剛才哪句話的嗓門比較大。
別的她不知道，但最后一句話應(yīng)該挺大聲的。
“換上衣裳隨我來�！标戩`站在原地沒動，面上神色古井無波。
“嗯�！鼻剀凭狡鹊鼗亓硕锤�，滿腦子都是自己剛才大言不慚的“所以我是過來做你們掌門夫人的”。
完了，要是陸靈她提前動心了怎么辦？
那不是逼著秦芷改文嗎？！
“師尊�！卑灿鹂粗浠亩拥那剀�，忍著笑意和陸靈打招呼。
那個臭丫頭，滿嘴跑火車，現(xiàn)在被當(dāng)場抓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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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一定要找機(jī)會問問秦芷社死是什么感受！
陸靈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弟子心懷鬼胎。
她剛才想話本上的內(nèi)容出了神，根本沒注意到秦芷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今天話本上的劇情是；師尊手把手教導(dǎo)秦芷對于符咒法術(shù)的應(yīng)用，兩人都有所收獲，滿載而歸。
陸靈正在思考：她一條已經(jīng)步入渡劫期后期的青龍，能在一些筑基期就能學(xué)會的法術(shù)上怎么個滿載而歸法。
這秦芷寫的也太扯淡了！
陸靈越想越暴躁，但安羽是無辜的，她又不能抓來出氣。便只能沉著臉，等著罪魁禍?zhǔn)住_切來說應(yīng)該是罪魁禍?zhǔn)诪樗ㄖ频腸p出來。
石門與地面摩擦之聲傳來，在陸靈“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秦芷自洞府內(nèi)走了出來。
陸靈掃了一眼，小姑娘一身紅衣，臉洗干凈了，頭也梳好了——其實(shí)還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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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鼻剀铺崞鹑箶[，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紅色裙幅立刻輕揚(yáng)起來，燦爛得似一朵盛放在清晨的濃霧里的野薔薇，“好看嗎？”
然而東澤是沒有薔薇花的。
“嗯�！标戩`點(diǎn)頭，淡道，“走吧�！�
“師尊，咱們?nèi)ツ�？”秦芷站在陸靈的劍上，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隨意一處空曠的地方�！标戩`一邊說，一邊留心地面的地形。
正好有一片開闊的沼澤地，陸靈說完便降落下去。
“阿芷，今天教你符咒的使用�！标戩`一板一眼，生硬地背著話本上的臺詞。
秦芷忍住笑，揚(yáng)起一派天真的臉，不解道：“可是師尊，我已經(jīng)會五行符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