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陸靈眉頭緊皺,原本就雪白的小臉此刻更是沒一點血色,雙唇輕抿著,軟倒在秦芷懷里。
蒼藍色的大雨隨著戰(zhàn)斗的結(jié)束而停止,秦芷衣衫盡濕透。擔心將寒氣過給陸靈,她不得不放棄偽裝,運起內(nèi)力抗寒。
她環(huán)視四周,大片大片的沼澤地和湖泊星羅棋布,填滿了目光所及的遙遠天際。
秦芷已忘了自己多少年未曾踏足東澤,一時竟不知道哪里可以歇歇腳。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地方是萬萬不能呆下去了。先前讓那黑蛟逃了,秦芷擔心他懷恨在心,跑去搬救兵。
雖然秦芷不怕,可現(xiàn)在陸靈這個樣子,萬一她一個顧不到……
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回青龍門。
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秦芷在快到青龍門谷口的時候,放棄了御劍,改為下地行走。
天已經(jīng)黑了,秦芷抱著陸靈,走得十分辛苦。
陸靈很瘦,抱起來也不沉,但她身量頗高。對于矮個子秦芷來說,抱著一個比她高的人行走便顯得很怪異,很難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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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進谷口,立刻便有通報的鐘聲幽幽響起,眾弟子都知道師尊回來了,沉寂的谷口像是睡醒了的怪物,突然間喧囂起來。
秦芷一身紅衣,抱著陸靈,前面是黑漆漆的谷道,兩邊的燈火如同忘川河邊開得絢爛的曼殊沙華,在孤寂的喧囂里樂此不疲地燃燒——
她忽然憶起昔日那一幕,居然和現(xiàn)在如此相似。
“師尊怎么了?”安羽聞訊趕來,和秦芷在幽深的谷道上狹路相逢,語氣里的責備一點不掩飾,“秦師妹,師尊怎么成這樣了?”
陸靈身為東澤第一大派的掌門人,已經(jīng)是只差一步便可封神的存在。這實力在整個大陸都是難遇敵手。更別說只是小小的東澤。
安羽想不出是誰會這么不長眼,將陸靈傷成這樣。
事情很簡單,但秦芷不打算和安羽解釋。
“安師姐,我要帶師尊回洞府療傷。”秦芷說完,仰頭看安羽,逐客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確。
“你怎么替師尊療傷?你……”安羽深吸一口氣,咽下了“你才筑基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敝惖脑�,冷靜道,“你才剛來,并不了解師尊,要是耽誤了我問誰去?”
不由秦芷反駁,安羽就伸手來抱陸靈:“讓我?guī)熥鸹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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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管,我自有方法�!鼻剀魄迨莸碾p臂死死摟著陸靈,語氣逐漸不耐。
見秦芷執(zhí)意不肯,安羽看了一眼在一旁等著的眾弟子,質(zhì)問道:
“你既有方法,為何又不讓眾師姊妹看著?這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秦芷青鸞族的身份本來在東澤就很敏感,安羽這么一說,由不得眾人不懷疑秦芷是不是想對陸靈乘人之危、欲行不軌。
眾弟子都投來狐疑的眼神。
“安師姐,你別逼我�!鼻剀埔灰а溃鲱^看著身前的安羽,眸中寒意涌動,倒映著森冷的燈光。
懷里的人忽然痛苦地嚶嚀一聲,霎時間垂在腹前的左手掌心紅光大盛,在漆黑的谷道中發(fā)散開來,蓋過兩邊石壁上的燈火。
整個山谷都映著詭異的鮮紅。
秦芷不再和安羽多說,淺紅的靈氣洶涌而出,護住她和陸靈。輕輕一跺腳,秦芷抱著陸靈,御風踏空而去。
秦芷忽然露了這么一手,一時將眾弟子都震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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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踏空而行,至少是元嬰期的道行才能有的能力。而這已經(jīng)超過了她們所有人。
安羽盯著秦芷離去的方向,此刻只余下蒼�?諘绲囊股�,三月的寒星稀疏點綴在廣闊的天幕上,寂寞地閃動著黯淡的光輝。
一陣難言的嫉妒和失落涌上心頭,安羽垂眸,低聲吩咐:“大家都回去歇著吧。”
秦芷回到自己的洞府,輕手輕腳地將陸靈放倒在床上。
抓起陸靈手腕,秦芷盯著那條紅芒看了許久,卻沒找打任何與這東西有關(guān)的記憶。
淺紅色的靈氣從手心汩汩涌出,秦芷試探著,把手貼上那條紅芒。
沒有反應(yīng)。
秦芷沉默片刻,正要收回手另尋他法,猛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吸力自陸靈的手心傳來,瘋狂地撕扯著她全身經(jīng)脈中的靈氣。
體內(nèi)一直溫順乖巧的靈氣忽然暴動起來,像是感應(yīng)到故人的召喚,迅速往秦芷右手經(jīng)脈中匯集,源源不斷消失在陸靈掌心的紅芒中。
那吸力實在太過恐怖,饒是秦芷靈氣貯存豐富,也隱隱有要不支枯竭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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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秦芷心神一動,部分神識分離出來,和那道靈氣一起,被紅芒吸入了陸靈體內(nèi)。
紅光逐漸削弱,忽明忽暗地閃動起來,隱沒在了黑暗里。
神識一混入陸靈體內(nèi),秦芷便已經(jīng)做好了要被強行驅(qū)趕的準備。出乎意料的是,陸靈的部分神識對她竟然很溫和,沒有要驅(qū)逐的意思。
彷佛有一種親切的命令在指引著秦芷。順著那力量,在陸靈的識海一角,秦芷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里稀薄地氤氳著些淺紅的靈氣,混在陸靈青色的靈氣中分外顯眼——
幽冥地府忘川河邊,曼殊沙華終年都開得那么絢爛璀璨,和被鮮血染紅的河水相印成趣。
小姑娘顧不得臟,趴在地上挨個看那些早失去了生機的尸體,終于將陸靈從死人堆里拖出來。
她摸著陸靈尚有余溫的臉,按捺下心底的驚慌,顫抖著說:“師尊,這次換阿芷護著你……”
原來,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啊……
眼角涌上一股酸意,秦芷吸了吸鼻子,自動湮滅了那道混進陸靈體內(nèi)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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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靈左手的紅芒已經(jīng)消散,白皙的掌心突兀地橫著一道暗紅的疤痕,自左至右,貫穿整個手掌。
她已經(jīng)睡著,眉尖輕輕蹙在一起,似是在做一個不怎么美好的夢。
“師尊,您醒啦?”陸靈一睜眼,就看到守在床邊的安羽,一臉驚喜地看著她。
“嗯�!�
一片空白。陸靈撐著腦袋,絲毫想不起來她昏倒之后發(fā)生了什么,秦芷那丫頭——
她忽然有些心慌,忙道:“阿芷……你秦師妹呢?”
安羽垂下眼,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陰影,“在門外,我去叫她。”
在青龍門十幾萬年,師尊對她可曾有過一聲除了名字以外的昵稱?
她不斷自欺欺人,以為師尊天生性子冷清,那顆心如萬年玄冰,怎么都捂不熱,對誰都這么冷淡。
可是秦師妹一來,師尊便親密地叫她“阿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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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忽然打開,安羽滿臉落寞地走出來。
“秦師妹,師尊醒了�!�
秦芷正在一個石臺邊上來回踱步。聞言心神不寧地抬起頭來,卻不進門。
“安師姐,你和師尊說了嗎?”
“你自己和師尊說吧!反正無論如何師尊也不喜歡我!”
安羽沉默片刻,忽然扔下這么一句,扭頭御劍沖下山去了。
“……”
秦芷撓撓頭,小聲嘀咕:“昨晚明明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反悔真是莫名其妙……”
難道安羽演技不過關(guān),被陸靈看出來了?
不會吧,她實力就這么暴露了,那還怎么跟著劇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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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安羽,居然臨陣逃脫!
不就背個鍋——呸,立個功嘛,萬一陸靈就因為這個對她刮目相看呢?
真是給了機會也不中用呀!
腦子里走馬燈似地閃過好幾種可能性,秦芷忐忑不安,小心翼翼進了洞府:“師尊?”
陸靈已經(jīng)從床上起來,正站在石室中央。聞言她轉(zhuǎn)過眼來,有些不自然地道:“昨晚我……你帶我回來的?”
不是,這不就一件尋常小事嗎,你說得這么曖昧干嘛?
搞得像她們昨晚做什么了似的。
吐槽歸吐槽,秦芷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慫慫地答:“是阿芷帶你回來的�!�
陸靈環(huán)視一周,前些天自己借給秦芷的衣裳,小姑娘整整齊齊地疊好了放在床頭。脫口而出:“那我昨晚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兒吧?”
秦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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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您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陸靈還不自知,兀自道:“我手心那紅芒發(fā)作的時候是沒有意識的,沒有傷到你吧?過來我看看�!�
就這?
秦芷失望得幾乎要嘆氣,但她還是乖乖走了過去:“師尊,那紅芒是什么�。俊�
額頭一陣冰涼滑膩的觸感,是陸靈的手覆了上去。秦芷聽見陸靈漫不經(jīng)心地說:“大概是很久之前不小心傷到的,我已記不清了�!�
陸靈回身拿起那身月白長袍,收進空間內(nèi),“這衣裳你也穿不了,我就拿回去了�!�
“不行!”秦芷下意識脫口而出。
她正要說自己喜歡上邊的迷迭香味,聞著有安全感之類的話來挽留,忽然對上陸靈狐疑的眼神——
秦芷立刻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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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些話說出來確實顯得自己有點猥瑣哈。
不過不一定要自己親口說出來。
“其實……”識海中忽然響起小龍蝦低沉的聲音。
“什么?”陸靈用神識回答。
她忽然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一般這坑貨系統(tǒng)開口,都沒什么好事。
“你可以留點自己的隨身物品給秦芷。這樣好感度漲得快�!毙↓埼r賤賤地說,“比如你剛才的長袍就可以……”
“……你怎么不讓我留幾件內(nèi)衣給她?!”陸靈忍不住,失聲咆哮起來。
“師尊在說什么?”秦芷投來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