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安羽的房間楚霏經(jīng)常來，而且每次來的理由都很相似：楚霏因為各種理由受了傷或是心情不好，不知為何總是“恰好”遇上安羽，于是將其帶回房間處理傷口或者是開解疏導(dǎo)。
楚霏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安羽身上，由著后者扶著自己，很自然地進了門，坐在榻上。
“你先靠一會兒，”安羽拿了個枕頭倚在楚霏腰后，“你把那天的情景細(xì)細(xì)和我說說�！�
楚霏聽話地靠上枕頭，低聲將那天如何遇上秦芷師徒，如何和森雨藍起了爭執(zhí)一一和安羽說了，期間說起森雨藍嘲諷她的話，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安羽見狀，忙從袖中取出一條手巾遞過去，調(diào)侃道：“你總這樣，每次和別人爭吵的時候牙尖嘴利，一到我這里就成了愛哭鬼�！�
楚霏仰著臉，卻不接那手巾。
安羽再嘆口氣，任勞任怨地給少女拭淚，動作熟練又自然。
她笑問：“那榕樹精朱雀宮會怎么發(fā)落？”
柔軟冰涼的手巾輕觸于臉上，楚霏卻忽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來。
她伸手扯下那段手巾，動作有些刻意為之的粗魯。窄小的絲巾容不下兩個人的手，她碰到安羽的手，也很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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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師妹也提過讓我發(fā)落了那榕樹精，我說我只是個小郡主，沒那么大權(quán)力。”
安羽聽出少女口氣里有些賭氣的意思，云淡風(fēng)輕地一笑，松開了那段手巾。
她說：“我不是嘲諷你身份的意思，只是在想，師尊她總不能白受這點傷吧？”
楚霏看了一眼安羽，后者臉上閃動著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既體面又符合宗門大弟子的身份——看得楚霏都差點疑惑自己為什么要生氣。
生氣變成了憤怒，楚霏上了頭，提高了音量：“師尊當(dāng)然不能白受傷。安師姐，你問我做什么，直接去師尊跟前問多好？！”
聽聽這是多么蠻不講理的話！她不過仗著安師姐對她的無限容忍，就說這種尖酸刻薄又陰陽怪氣的話來傷害安師姐。
話一出口，楚霏就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了。
或許她應(yīng)該換種表達方式，而不是這么直白地去戳安羽傷口。
安羽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一下，旋即她就恢復(fù)了正常，用帶著疑惑的語氣問：“楚師妹，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說便不說，為什么要說那種話？”
安羽這波瀾不驚的反應(yīng)激起了楚霏的好勝心——楚霏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在這么奇怪的地方也會產(chǎn)生那該死的好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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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霏昏了頭，繼續(xù)往安羽的傷口上撒鹽：“我就是看不慣你整天什么事都裝得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你剛才很生氣吧，為什么不表現(xiàn)出來？整個青龍門都知道你喜歡師尊，你為什么不說清楚？”
她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接下來的措辭，眼神卻死死盯著安羽的臉，想要看著后者會有怎么樣的反應(yīng)。
安羽愣了一秒，忽然站起身，面上出現(xiàn)猶疑不定的神色，道：“楚師妹，你傷得很厲害，再這么生氣會走火入魔……”
“我不會走火入魔�！背浦灿鸹艁y的神色，終是不忍再說。她攥住安羽袖子，仰起臉問：“你對我，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的……”
“楚師妹！”安羽急急出聲，打斷了楚霏的話，“你冷靜一些……”
她雪白的雙頰上盡染紅霞，低下頭，掙開楚霏的手，旋風(fēng)般出了自己的屋子。
“喜歡”兩個字已經(jīng)到了唇邊，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楚霏手里還攥著那條冰涼的絲巾，呆呆地看著安羽匆匆離去的背影。
她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告白，是以這樣的結(jié)局潦草結(jié)束。
安羽立在劍上，悶著頭四處轉(zhuǎn)了一圈，卻不知道去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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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屋子里現(xiàn)在呆著個暴躁的楚霏，還說了那種話，安羽實在不知道以后兩人見面要怎么好。
煩死了！
若不是方才楚霏說，安羽竟從來不知道她縱容護著的楚師妹對她懷著“覬覦之心”。
楚霏為什么要喜歡她啊？就因為她經(jīng)常為楚霏說話，處處護著嗎？
就像她喜歡陸靈那樣？
安羽深吸一口氣，直覺這感情這東西真是無理得可笑。
胸中郁積了一大口悶氣，安羽無處可撒，想要仰天大喊，卻又覺得有損她平日的形象，只好御著劍，往演武場去，和同門師姊妹們散散心。
才剛落地，便看見稀薄的日光下立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抱著雙手，在成群的弟子中間顯得分外突兀。
安羽頓感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忙不迭回身就要走，卻聽身后清脆的熊孩子聲音穿透云霄，在她耳邊炸開：“安師姐，怎么剛來就要走？”
秦芷就站在距離楚霏不遠處，兩人一黑一紅，在整個演武場十分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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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羽強行按下心頭的不情愿，回身落下地來。
她看了一眼秦芷：“秦師妹，來演武場做什么？”
安羽只是隨口一問，并不是真的期待秦芷能回答出什么來。她余光一直撇著楚霏，莫名想看看后者怎么也來這里了。
卻發(fā)現(xiàn)楚霏那家伙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徑直看向這邊，安羽忙收回目光，訕笑道：“�。壳貛熋�，你才說什么來著？”
“我說，”秦芷饒有興致地盯著安羽，“師尊帶我來這里練劍。你怎么沒和楚師姐一起來？”
“因為我和安師姐才吵了架�！币恢痹诓贿h處的楚霏忽然走了過來，搶答道。
“……”尷尬的感覺又上來了。
安羽在心里默默嘀咕，這楚霏自從回南丘一趟就不太正常！同時又有些惱怒，一切都是楚霏先挑起來的，憑什么現(xiàn)在她坐臥不安楚霏這么坦然自若？
秦芷已經(jīng)充當(dāng)起了金牌感情調(diào)節(jié)師：“哎沒事沒事，打是親罵是愛，我和師尊也經(jīng)常吵架的！況且床頭吵架床尾和嘛，多大點事……”
安羽看了一眼楚霏，后者雙手環(huán)胸，似乎正津津有味地聽著秦芷胡說八道，唇角還帶著些似有若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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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個鬼�。�
安羽更加不爽起來，冷道：“誰要和她這種人床頭吵架床尾和！”
正在滔滔不絕的秦芷一呆，回過神來時安羽已經(jīng)御劍離開了好遠�？戳艘谎圻�呆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楚霏，秦芷拐了她一胳膊：“追她干嘛，愣著��！”
楚霏一言不發(fā)，御劍跟了上去。
“阿芷——”
陸靈站在秦芷身后，眼看這只熊寶寶將大師姐二師姐都給支走，有些無奈。
“師尊？”秦芷回過頭去，看見陸靈面上的神情，不解道，“師尊為何如此？”
“……你把人都支走了，誰陪你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