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頂著銳利的目光，夏木染難免擔心猜錯的后果，他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床，慢吞吞地數(shù)了五聲。
再轉(zhuǎn)過身，床上的人沒了。
夏木染松了口氣，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一個，還有他腿邊的阿碰。
夏木染摸了摸白發(fā)小男孩的頭：“幸好有你陪著我。
”
阿碰有著漆黑指甲的手，牢牢抓住夏木染的手臂，它張開滿是黑色利齒的口就要去咬！夏木染推開他的臉，阿碰一口咬空了他的手指。
其實咬也沒什么，反正是幻覺，根本咬不出血，咬出來了，那也是假象。
“阿碰別鬧！”
夏木染坐在一號床邊，向著阿碰拍了拍床沿，然后躺下，閉上了眼睛。
十秒鐘后，夏木染睜開眼，他還在床上，身上是松垮垮的約束帶。
夏木染又閉上眼睛，過了半分鐘，他還在床上。
又過了一分鐘，夏木染抬眼看著布有霉菌的天花板。
思考一個很嚴肅的事實。
他可以躺上去，但他消失不了。
夏木染在床上靜置了三秒，才想明白他需要一雙看見他存在的眼睛，他跳下床，出門向左跑：“骷大，骷二！”
“走廊上不許快跑，不許大聲嚷嚷！”護士喊道。
“知道了！”
夏木染禮貌地敲開一間間房門，終于在“1903”號病房找到骷大。
骷大正在炫飯中，見了他，趕緊擺手。
夏木染說：“不是找你打牌。
”
骷大抗拒的姿勢總算收斂，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啃玉米。
那玉米散發(fā)著香甜的味道，居然和現(xiàn)實中的熟玉米一模一樣，骷髏病患居然可以吃正常食物！
夏木染不禁暗嘆這游戲也太“真實”，從他七點多上游戲，到現(xiàn)在凌晨一點多，算著時間確實也該餓了。
骷大從塑料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根玉米，遞給他。
旁邊的塑料矮凳上坐著個卷發(fā)骷髏，穿著朱紅女士西裝。
卷發(fā)骷髏遞給他一瓶牛奶，看牛奶的包裝，毫無疑問是給超智能無解游戲贊助的品牌，手指甲果然是做過美甲的，比阿碰的磨砂黑美甲要晶瑩剔透得多。
夏木染擺手：“不用不用。
我找他有點事。
”
卷發(fā)骷髏似乎聽懂了，也似乎沒懂，執(zhí)意給他遞吃的，見他不要，就讓骷大接過去再給他。
過于熱情，夏木染接下了半個玉米還有一瓶牛奶，試毒似的吃下，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非常好吃！牛奶香醇，玉米香甜，比起現(xiàn)實中的也不遑多讓。
在商城里買還需要上幾塊銀幣呢，他居然能白吃白喝，十分感謝的同時有點奇怪。
這卷發(fā)骷髏，難道是醫(yī)院外面的人？
這個副本，除了醫(yī)院，還有外面世界嗎……
那“小鬼”總不會在外面吧。
夏木染啃著玉米，閑聊似的狀似隨意地問：“阿姨，您知道醫(yī)院里的小鬼在哪兒嗎？”
十八分鐘后。
夏木染拉著打牌認識的倆骷髏，來到原先的病房——他找到骷大后，再由骷大領(lǐng)著去找骷二，很快就找到人了。
至于那小鬼的信息，很可惜，他問遍了病房里來探望患者的家屬，一無所獲，不得不說“小鬼”這個定義，實在太寬泛了。
夏木染吩咐：“你們看著我躺床上，然后你們轉(zhuǎn)過身去，半分鐘，不，一分鐘后轉(zhuǎn)過身來。
”
倆骷髏上下顎闔了闔，似乎都在表達一個意思。
“別管為什么，按我說的做就行，”夏木染說，“我之后不贏你們的錢。
”
倆骷髏幫他固定好約束帶，立刻轉(zhuǎn)身背對著一號床。
動作迅速極了。
夏木染閉上眼睛，再睜開，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眼睛痛了下，身上沒了約束帶的束縛，翻身下床，他正在一間空蕩蕩的病房。
病房四張病床并排，正前方有一排柜子，夏木染蹲下來挨個看了下床尾卡，上面寫著病患的住院信息，另外三個人分別是“費斯”，“錢朵朵”，“蒙達列娃”。
左邊是門，右邊是窗戶。
窗外有些許明亮，能看到外面的月光。
夏木染走到窗邊，推開窗，晚風貫入，帶著一股子腐爛的氣息。
夏木染呼吸了一口渾濁空氣，頭頂明月散著清瑩的光輝，伸出頭往上看，能看到高高的大樓。
對面是一片空地，更前方是醫(yī)院正門。
對面馬路上過往的車輛，還有燈火通明的大排檔，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
無人醫(yī)院所在的這里，竟然是個煙火氣十足的世界。
只是從醫(yī)院進出的人，都是穿著各色服裝的行尸，能看到灰白的臉，剝落的皮膚，還有腐爛的肉塊耷拉在露出的皮膚上，平靜的夜色，腐爛的氣味隨風而入。
夏木染捏著鼻子，把窗戶關(guān)上了。
“夏木染，去b20樓做一下心電圖檢查。
”
門口帶著口罩的護士，露出兩只發(fā)紅的眼睛，走廊上的暖光照射下，她的皮膚枯黃開裂，能看到里頭腐爛的黑色肌理。
她死死注視著夏木染，喉嚨不可遏制地上下滾動了下，口罩底下似有液體往下滴落，她喉間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喘息，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這是檢查單，你過來拿一下。
”
白翳的眼珠子盯著他，夏木染鎮(zhèn)定地說：“就放在我病床上吧，一號床，謝謝。
”
喪尸護士一愣，然后不快地走進去，把檢查單放到了他的床單上，一點點極度不舍地往外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