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我們都老了

    ［事情就是這樣的，愛麗兒你最近要多加注意邊境的情況，有問題就聯(lián)系艾薇爾，遇到危險可以用這個呼喚我。]

    將同樣包含著自己一縷精神力的寶石交到愛麗兒手中，艾琳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這次回來，她一共需要做三件事，向愛麗兒說明當前的情況便是最后一件。

    接下來，直到戰(zhàn)爭發(fā)生到結(jié)束，她都會鎮(zhèn)守在米里斯大陸那邊，回來的時間少了，需要交代的事情最好也放在現(xiàn)在。

    ［嗯，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

    ［母親……身體怎么樣……]

    ［外婆身體很好，她很期待母親您回去看她，她讓我轉(zhuǎn)告您。]

    面對塞妮絲的詢問，艾琳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著當時與克蕾雅交談的情景，用著飽含深情的語氣緩緩說道。

    ［她并沒有怪您，她很想您。]

    ［嗯……，吾～]

    聽到這，塞妮絲的情緒有些崩潰，雖說時間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她也早已經(jīng)從那個頑皮的姑娘成長為了一個母親。

    可就是在即將再次面對這些時，她那躲藏在心底，屬于小女孩的自己，還是會忍不住的觸景生情。

    “父母在，不遠游”

    毫無疑問的是，她是一個不孝順的女兒，她對不起她的父母，她對不起她們的思念。

    她可以是保羅的妻子，也可以是艾琳她們的母親，可在克蕾雅心底，她就只是她的女兒。

    這也是為什么都說，有父母的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吧，畢竟，無論你走出去多遠，看見了多美的景色，在父母眼中，你都是當年那個頑皮的小孩。

    ［沒事的母親，外婆不是沒有怪你嗎，她只是有些想你了。]

    ［嗚～！對不起……，對不起艾琳，讓你看見了我這副模樣。]

    ［沒事的，馬上就要和外婆見面了，母親的這些話留著和外婆慢慢說吧，她一定會理解您的，雖然她有時可能不會表達，會說一些難聽的話，但我相信您。]

    ……

    十六歲，正是青春活力無限的時候，那時的少男少女是經(jīng)不住外界的誘惑的。

    那時的塞妮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得知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從而對冒險者這個身份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比起在拉托雷亞，做著千篇一律的禮儀練習，她更向往那無憂無慮自由的生活。

    在這種思想的植入下，那顆躁動的心逐漸無法恢復平靜，直到某天，她這位被一直信賴著的家族繼承人逃跑了，以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方式，正大光明的離開了這片養(yǎng)育了她十六年之久的土地。

    冒險者的生活其實是很累的，剛到中央大陸的她甚至連最低級的冒險者任務都無法完成。

    可即使是這樣，她依然憑借著熱情，憑借著對未知生活的向往堅持了下去。

    期間她不是沒有過后悔，后悔離開舒適的環(huán)境，后悔離開母親，后悔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可即便是被魔物打得遍體鱗傷，被雇主為難，不給雇傭金，她也依然不敢回去。

    她怕，怕克蕾雅見到她會勃然大怒，怕回去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拋棄，怕妹妹特蕾茲質(zhì)問的目光。

    在這里，她摸爬滾打的度過了一年，以往她所有學習的東西在這里都沒有什么用，社會和人性可不會和你講究禮儀道德，沒有實力的話是會死的。

    但好在幸運的是，她遇到了保羅等人，后面發(fā)生的事情，雖說不全都是好的，但總的來說，結(jié)局是不錯的。

    雖說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還會如此選擇，即便是帶著上一次的記憶，她也依然會如此。

    因為，放不下的不僅僅是那段時光，她放不下的，數(shù)不盡，道不清。

    ……

    如今已經(jīng)是夏，春日的暖風吹散了寒冬，夏日的烈陽喚醒了沉睡的生機，四五月的日子，是一段不錯的好時節(jié)。

    經(jīng)歷一番她記憶中如同夢魘般的轉(zhuǎn)移過后，塞妮絲再次的回到了這片她闊別已久的土地。

    此時此地，正是拉托雷亞家的領(lǐng)地范圍當中，望著已經(jīng)不知道翻新多少次，已經(jīng)有些陌生的房屋，塞妮絲一時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而看守在這的幾個衛(wèi)兵見魔法陣啟動，出現(xiàn)了幾人的身影，也是圍了上去。

    ［艾琳小姐，有什么事情嗎。]

    顯然他們是認識艾琳這個轉(zhuǎn)移魔法陣的制作者的，比起已經(jīng)離開這二十年之久的塞妮絲，艾琳的名聲想必要來得有用。

    ［幫我轉(zhuǎn)告一聲克蕾雅家主，說是有事求見。]

    艾琳點點頭，禮貌的一笑，不經(jīng)意間，她的手已經(jīng)牽住了塞妮絲，兩人緩緩的行走在拉托雷亞家的領(lǐng)地當中。

    愛夏沒有說話，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后，直到現(xiàn)在，她都有些不明白，艾琳為什么要帶著她一起。

    說實話，雖說克蕾雅也算是她的婆婆，但其實她還是有些討厭這個古板的老太婆的。

    對方那犀利的言語，那難聽的語句，時過多年，她依然記憶猶新。

    她不知道如何與對方相處，明明她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可對方卻始終沒有正眼瞧過她。

    一路上，幾人都沒有說話，望著熟悉且陌生的景物，塞妮絲的腦海當中閃過一幅幅的畫面，或是回憶，或是緬懷。

    如果不是那已經(jīng)長大的小樹，長滿青苔的假山，翻新了的房屋，她都要認為，自己或許從未離開。

    很快啊，不論想見不想見，幾人都已經(jīng)來到了正堂，看見了那面無表情的老太太。

    望著由遠及近的三人，克蕾雅的目光先是在愛夏的臉上停留片刻，隨后轉(zhuǎn)向艾琳，最后才是落在了塞妮絲的身上。

    好似被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有些害怕，塞妮絲不由得握緊了雙手，那樣子，活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般。

    離家出走被老媽子發(fā)現(xiàn)，此時正在接受批評，……但那樣也不錯不是嗎。

    ［塞妮絲……，好久不見。]

    意外的冷淡啊，本以為久別重逢的兩人會喜極而泣相擁在一起，結(jié)果現(xiàn)實與想象這么的出入。

    ［嗯，好久不見母親。]

    抿著唇，塞妮絲猶猶豫豫的說道，她很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她又不得不咽下去。

    母親好冷淡，完全不是艾琳所說的那個樣子，她是不是根本沒有想自己，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幻想。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克蕾雅心中也是一陣糾結(jié)。

    怎么辦，女兒好像還是很害怕自己，要是她就這么離開了怎么辦，自己要不要先道歉，自己老了，塞妮絲也老了，眼角都已經(jīng)有了皺紋，自己還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見她幾次。

    無形之中，心之壁便已經(jīng)構(gòu)成，阻擋住了兩人心與心的接觸，直到……

    ［過去多久了。]

    ［有二十三年了吧。]

    ［也就是說塞妮絲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九歲了，你也老了……]

    ［嗯，今年滿四十，我確實已經(jīng)不小了，不過母親您好像沒有變化呢。]

    ［哪有什么不會變老的家伙，我也老了，也變了。]

    ［我知道，但為什么會那么像呢……]

    ［嗯。]

    ［對不起——！]

    ［塞妮絲你，為什么這么說，明明，我……，我也沒對。]

    ［對不起母親，你老了，對不起……，這么久沒有來看您，對不起，原諒我，我錯了……，媽，原諒我，嗚——！]

    望著克蕾雅那不再年輕的皮膚，望著她那如同枯草般的白發(fā)，感受著她那顆同樣老卻的心，塞妮絲沒由來的心一疼，洶涌的情緒就像波濤般，怎么也止不住。

    人與人，心與心之間，的確有著一層厚厚的壁壘，但只要有人率先放下防備，將自己的心袒露給別人看，那么心與心之間也不是不可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