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丁香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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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寧被折騰得不輕。陸聿用袍子裹著她出去時,已完全沒有了聲息,瓷白的手腳都無力地下垂著,若是換個人抱她,青黛一定會懷疑自家郡主是不是被弄死了。
碧華單獨去盥室收拾,見地下的水淹著架子腿,嘉寧惦記的那雙繡鞋上汪著水,不由得紅了一張俏臉,忍不住啐了句“這到底是怎么洗的……”
陸聿安置了嘉寧,坐在榻邊,一面用巾子輕柔地替她絞著頭發(fā),一面漫不經(jīng)心地問:“所以今日,是誰惹得郡主不快了?”
青黛便原話復(fù)述了碧華對自己的回答。語畢,恭恭敬敬地垂著目光,又添了一句:“夫人有這念頭不似一日兩日,不知郎君,有何打算?”
“打算?”少年重復(fù)了一下她的話語,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青黛以為,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呢?”
陸聿生就一張俊美精致的面龐,自小便有人說他“有龍陽之姿,類美婦人”。從軍數(shù)年,少年身形越發(fā)挺拔,面容卻依然“白若傅粉”,行伍生活未能消減他的美貌,還讓他愈發(fā)質(zhì)如美玉。
被這樣一個俊逸的少年輕掃一眼,正是少女懷春年歲的青黛俏臉驟紅,她忙將頭埋得更深,只留下一截白生生的脖頸。
“青黛不敢揣測郎君心意�!�
陸聿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青黛等了許久未曾等到回應(yīng),大著膽子抬眸,只看見床上垂落重重帷幕。
她心中有些失落,惴惴地退了出去,正好碰到抱著一堆衣物從盥室出來的碧華。碧華與她常在一塊,只一眼便覺得青黛臉色有些不對,壓低聲音問道:“怎地了?”
青黛搖搖頭:“無事,郎君與郡主已經(jīng)歇下了�!�
“我瞧著郡主這遭不輕松,一會還是讓郎君上個藥更為穩(wěn)妥�!北倘A絮絮說著,又問她,“長公主賜的藥膏你放哪了?”
青黛有些不耐,隨口回道:“我忘了,許是在妝匣里�!�
碧華立時停步,面露狐疑地看向青黛:“你剛才受氣了?”她生得溫柔模樣,一雙眼睛卻格外明凈透亮。
被這樣一雙眼睛探尋般看著,青黛悚然一驚,連忙道:“我記得我好像放在多寶閣上,第幾層來著?嗯、我去找找�!闭f完便逃似的走開了。
碧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她窈窕婀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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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寧一睜眼,便對上少年烏黑發(fā)亮的瞳孔。
窗外已是星斗蟲鳴,嘉寧只覺渾身的骨頭仿佛被拆過一遍,酸痛難言,身下倒還好,預(yù)料中的火辣辣的疼痛未曾傳來,取而代之的是薄荷般的清涼。她心知這是陸聿給自己上過藥了,但想到那上藥方式,不禁抬手在他胸膛輕推了一下。
“哼,你可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
陸聿曠了許久,今日終于解饞,正處于男人最好說話的階段,他“嗯”了一聲,落在嘉寧胸上的手不輕不重地揉了起來:“這事好辦�!�
他頗有些亢奮,但顧念著結(jié)束時嘉寧微腫的花穴,不敢亂來,只能貼著少女柔軟的身體,任幽幽體香寥慰心頭熱火。
兩人傳了飯,肩并肩一齊吃了。嘉寧身上仍軟得厲害,漱了口便又倒回了榻上,陸聿卻換了身衣裳,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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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嘉寧興致勃勃地開了庫房,預(yù)備趁著陽光正好,將她陪嫁的一些許久未見天日的書冊搬出來曬曬。
一屋子的女使們進進出出,搬了不知多少個來回,鋪滿了整個院落,才堪堪曬了大半。一時間,滿院香汗淋漓、笑嚷不斷。
守門的小丫鬟這時走了過來,原是徐女求見。
嘉寧不知所以,點頭允了,碧華便將徐女引到了側(cè)間書房,在旁侍茶。
這是嘉寧的小書房,放得都是她喜歡的書冊,花鳥繪本、水經(jīng)山注不一而足,桌上放著一支還未完工的木雕,隱約可見雕刻的是只靈巧可愛的小玉兔。
徐女環(huán)顧四周,將屋內(nèi)裝飾盡收眼底,心道,這位嘉寧郡主倒也沒有她看上去那樣的冷心冷清,看這書房,不過平平無奇罷了。
嘉寧回內(nèi)室換了身見客的衣裳,方才施施然過去。
徐女一見她現(xiàn)身,便迎了上去:“郡主,靜嫻不請自來,實在是叨擾了�!�
嘉寧不知她如今打得什么主意,只笑笑,道:“徐家阿姊說笑,你是君姑的甥女,郎君的表姊,何必如此客氣。不知徐家阿姊今日過府,所為何事?”
徐女未料到嘉寧如此開門見山,心下微哂,面上卻依然是一副恬靜的神情:“前些日子在姨母那兒……讓郡主見笑了,靜嫻粗鄙之語,還望郡主莫往心里去�!�
莫往心里去?嘉寧想到她上一次言之鑿鑿地喊著“望郡主成全”,今日又上門莫名其妙說這些話,只覺這人著實無趣,不欲與之周旋,一時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徐家阿姊剛才也見了,我這院里今日正忙著,怕是招待不周,阿姊若無要事,便請回吧�!�
竟是三言兩語就下了逐客令。
徐女生長在揚州地界,何曾見過這般率性行事的女郎,為嘉寧言語所震,吶吶捧茶而坐,后知后覺地感到了窘迫:“靜嫻嘴拙之人,郡主莫怪�!�
抬眸看了看嘉寧神色,只覺眼前的美麗少女形容皆冷:“姨母已決意為我相看人家,若無意外,大約今年年底我便會從府上出嫁,從前種種,皆是靜嫻癡心妄想,還望郡主大人大量,原宥靜嫻的無禮。”
嘉寧向來只看重結(jié)果,她并沒有去關(guān)心陸聿是如何與楚夫人交涉的。此時聽了徐女所言,方知應(yīng)是陸聿處理得當(dāng),讓楚夫人想通了癥結(jié),同意將徐女外嫁。
嘉寧容色稍霽:“不是什么大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徐家阿姊也無需掛懷�!�
她與徐女并無仇怨,對其的厭惡也是由于前世徐女作為陸聿姬妾的身份,而非出于其本身。徐女只要不刻意湊到她面前,惹她厭煩,她堂堂一位郡主,作甚么要與一個小家之女計較呢?
兩人隨意交談了幾句,徐女知趣,見嘉寧并不熱衷,說完了客套之言,便找了藉口離開。
嘉寧讓青黛送徐女回院,預(yù)備將之前未曾雕刻完成的木雕兔子雕完。
碧華頗感訝異,一面收拾茶具,一面喃喃:“她這便回去了?”
嘉寧被她逗得一樂,忍不住笑道:“你當(dāng)陸硯堂是什么香餑餑不成?人人都要拼死為了嫁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碧華聞言臉上微變,有心想說些什么,但抬眸看見嘉寧已手持一柄寶石小刀,神情專注地刻了起來,無聲地嘆息一聲,端著茶具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