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祁豐羽說完這段話后，無論魏清竹再命令他什么都不再做出反應(yīng)了。
她氣得猛踹了一腳凳子，粗略估計了一下房間的大小，發(fā)現(xiàn)要是讓祁豐羽在這里變形也根本活動不開，便將手槍上膛，再次對準(zhǔn)他的眉心。
“咔嚓——”
冰涼的槍口就在同時抵上了她的后腦。
魏清竹嗤笑一聲：“駱先生，你不會這個時候要開始演隊友情深的俗套戲碼吧。
”
駱行之腳尖上前一步，讓手槍埋進魏清竹的長發(fā)，確保自己的子彈能先一步到達。
“我只知道，我們之前談好的條件里說過不會讓七頭鯊之外的人受傷。
”
他只是再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是嗎？那你的女朋友要怎么辦呢？”
紀雨就在這時一拍桌面站起身來。
“還有一條人鯊是npc是么？”她冷冷地斜了魏清竹一眼，“我去殺了它。
”
她說著便抓起自己的手機，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貴賓室。
魏清竹見狀也只能攤了攤手，緩慢將槍收了回來。
繃成了細弦的緊張空氣這才開始松弛，重重地降在兩人肩膀上。
景燁好不容易才壓抑住自己過快的呼吸。
他看看地上的蜷縮著的青年，又看看顧正熙，對方也剛把眼神從祁豐羽身上收回來，此時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眼皮竟然闔上了，不知是疲憊過度還是對目前的情勢失去了信心。
紀雨一個人去找人鯊，能成功么？就算拿到了第六條線索，如果還是前幾條那種不知所云的內(nèi)容……祁豐羽豈不是還得死？他又為什么會說出那些話來？
景燁直覺覺得那些話就是他對著自己——不，對著七頭鯊說的。
可是為什么呢？他又不知道他們在實驗室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樣的話簡直像是他受到了什么神啟，要借助這具破破爛爛的身體向自己傳遞訊息一樣。
要他想起來什么？那個被未知的力量吞掉的名詞……又是什么？
景燁感到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股力量依舊不甘心，在一下一下地敲打他人類的軀殼。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拼命回憶已經(jīng)被自己拋至腦海深處的那節(jié)心理健康課。
那是一個傍晚……晴天的傍晚，他和人在操場打籃球，本來想直接把水課翹掉，是室友發(fā)消息來說要隨堂小測才把他們叫過去……
老師布置完任務(wù)后并沒有禁止他們交談，他聽到不少人低聲說笑，有人頭也不抬地玩手機，有人打瞌睡……總之，沒有人真的想在這么一節(jié)無關(guān)緊要的課上用七個詞認真概括自己的一生。
他在紙上寫下第一行字的時候，室友湊過來看了一眼，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有病。
他反問：“難道你不是男的？”
寫下第二行字的時候，他的手機亮了起來，是他的x音賬號增加了三個新粉絲。
寫下第三行字的時候……
被顧正熙壓著的那條繩索忽然動了動。
景燁一個激靈，還以為他終于有辦法了，誰知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鐘表——紀雨已經(jīng)出去一個小時了。
寫下第五行字的時候，景燁終于開始有些猶豫了。
他對自己的性向很坦然，并不意味著他是傻子，他也知道把自己的秘辛暴露在陽光之下會招來什么后果。
但這只是一次匿名作業(yè)，班上有一百多個人，估計誰也沒有心思收上去看完。
更何況，他并不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需要被否定的一部分。
寫下第六行字的時候……
“恭喜36號擊殺人鯊，第六條線索已解鎖。
”
輕快的音樂聲同時從魏清竹和駱行之的手機里傳出來時，沉浸在回憶中的景燁甚至還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他扭了扭脖子，這才注意到自己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半邊身子已經(jīng)完全麻痹了。
顧正熙甚至因為疲勞又昏睡了一小會兒，但也恰好在這時敏銳地抬起頭，只見駱行之打開了界面，面色凝重地將手機遞給他們看。
時間足足過去了四個小時。
但這艘游輪的面積極大，四個小時并不足以完全搜查一遍，他們不知道紀雨是怎么找到人鯊的，只見她換回來的那條線索寫著：
“我是異類。
”景燁輕聲念道。
他此時無比想回到那個悶熱、潮濕的初夏課堂上。
教室的空調(diào)出了故障，電扇在他的頭頂有氣無力地轉(zhuǎn)動，衣衫吸附在他的背后，筆尖因為黏膩的汗而開始打滑。
或許就是在那一刻，他開始覺得自己與周圍的世界相隔很遠。
他無比想問問那個伏在桌邊的少年，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預(yù)言了自己在多年之后的命運？
“我是異類。
”顧正熙也輕聲念道。
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竟也顯得十分自然。
是啊，他從一開始就是反派，就是不遵循規(guī)則的異類……他好不容易才從過去的沼澤中逃離，只有走進這遍地都是怪物的電影院之后，才有人接納了他的孤獨。
如果不是真切地看過自己的劇本，連景燁自己都快要分不清融化在地上的兩個影子究竟誰才長著非人的犄角。
他咀嚼著詞句，發(fā)出了笑聲。
“真是浪費時間。
”魏清竹厭棄地閉了閉眼，不想再跟他們廢話，再次掏出槍，就要在駱行之沒注意到的時候扣動扳機——
“不用麻煩了。
”顧正熙開口打斷了她的動作，“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七頭鯊是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