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迷霧
祠堂迷霧
燕三的手按在短刀上,盯著祠堂門口的白影。
月光從破敗的屋頂漏下來,照在那人臉上——確實是柳如煙,但她的眼神卻陌生得可怕。
更令燕三警惕的是,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灰袍老者,佝僂著背,手里拄著一根烏木拐杖。
“柳姑娘?”燕三試探著叫了一聲。
柳如煙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頭對老者低語幾句。
老者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燕三,突然用沙啞的聲音說:“他長得真像燕大俠。”
燕三皺眉:“你們到底是誰?”
老者不答,反而向前走了兩步。
他的動作看似遲緩,卻眨眼間就到了燕三面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燕三剛要拔刀,老者拐杖一挑,竟精準(zhǔn)地?fù)糁兴滞笱ㄎ�,短刀�?dāng)啷一聲落地。
“別動�!崩险呙畹�,同時拐杖尖端抵住燕三咽喉。
燕三僵在原地,冷汗順著背脊流下。
這老者的武功之高,遠(yuǎn)超他見過的任何對手。
“師父,別傷他�!绷鐭熃K于開口,聲音卻冷冰冰的,與之前判若兩人。
老者哼了一聲:“丫頭,你心軟了?”
“不是心軟。”柳如煙走到燕三面前,伸手從他懷中掏出那塊絹布,“我們需要這個,也需要他�!�
燕三盯著柳如煙的眼睛:“為什么假裝不認(rèn)識我?”
柳如煙避開他的目光:“形勢所迫�!�
老者收回拐杖,對柳如煙說:“檢查一下。”
柳如煙點頭,突然抓住燕三的衣領(lǐng),用力一扯,露出他的左肩。
月光下,那個月牙形的胎記清晰可見。
“果然是他�!崩险哐壑虚W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燕家血脈,還沒斷絕�!�
燕三甩開柳如煙的手:“夠了!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老者退后兩步,突然抱拳行禮:“老朽白無咎,見過燕公子。”
這突如其來的禮數(shù)讓燕三更加困惑。
他撿起短刀,警惕地問:“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銀簪上有追魂香�!绷鐭熎届o地說,“只要在十里之內(nèi),我都能找到�!�
燕三這才明白,那婦人是故意給他銀簪的,一切都是設(shè)計好的圈套。
他冷笑一聲:“所以凝香閣也是你們的人?”
“金風(fēng)細(xì)雨樓的暗樁�!卑谉o咎點頭,“我們借他們的手,試試你的能耐�!�
“我朋友死了!”燕三想起方白羽,怒火中燒,“就為了你們的‘試探’?”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那不是我們的人做的�!�
白無咎擺擺手:“燕公子息怒。方白羽確是我派弟子,但他的死非我們所愿�!�
他嘆了口氣,“金風(fēng)細(xì)雨樓主親自出手,我們也沒料到。”
燕三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合作�!卑谉o咎指了指柳如煙手中的絹布,“天機(jī)圖需要燕家血脈才能開啟最后的秘密�!�
燕三看向柳如煙:“所以你接近我,只是為了這個?”
柳如煙沉默片刻,輕聲道:“一開始是�!�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燕三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了,似乎又變回了那個他熟悉的柳如煙。
白無咎咳嗽一聲,打斷兩人的對視:“時間緊迫,金風(fēng)細(xì)雨樓的人隨時會找到這里�!�
他走向祠堂正中的神龕,“來幫忙。”
神龕早已破敗,供奉的神像也只剩半個身子。
白無咎在神像底座摸索片刻,突然用力一按。
伴隨著“咔嗒”一聲響,神龕后的墻壁竟然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進(jìn)來�!卑谉o咎取出一盞燈籠點燃,率先走入。
柳如煙看了燕三一眼,也跟著進(jìn)去。
燕三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過,兩側(cè)墻壁上長滿了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
走了約莫二十步,前方豁然開朗,是一個不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有個圓形石臺,四周墻壁上刻滿了古怪的符號和圖案。
白無咎將燈籠掛在墻上,對柳如煙說:“把天機(jī)圖給我。”
柳如煙遞過絹布。
白無咎將其展開,平鋪在石臺上,然后示意燕三過來:“滴血在上面。”
“什么?”燕三懷疑自己聽錯了。
“燕家血脈的血�!卑谉o咎解釋道,“這是唯一的鑰匙�!�
燕三看向柳如煙,后者輕輕點頭。
他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絹布上。
神奇的是,血液竟然沒有暈開,而是像珠子一樣在絹布表面滾動,最后停在某個符號上,慢慢滲了進(jìn)去。
剎那間,絹布上的紋路亮起微弱的紅光,那些符號仿佛活了過來,在布面上緩緩流動。
更驚人的是,石室墻上的圖案也開始發(fā)光,與絹布上的紋路逐漸對應(yīng)起來。
“果然如此……”白無咎激動得聲音發(fā)顫,“天機(jī)圖是鑰匙,這間石室才是地圖!”
燕三湊近墻壁,發(fā)現(xiàn)那些發(fā)光的紋路確實構(gòu)成了一幅地圖,指向某個深山中的位置。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墻壁正中一個大大的“燕”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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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迷霧
“唯燕氏血脈,可入秘境�!�
白無咎仔細(xì)記錄著墻上的圖案,突然,他的動作停住了,側(cè)耳傾聽:“有人來了�!�
燕三也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從通道傳來,至少有十幾人。
“金風(fēng)細(xì)雨樓�!绷鐭煶槌鲕泟�,“他們找到這里了�!�
白無咎迅速卷起絹布塞給燕三:“記住墻上的地圖!”
說完,他沖向另一側(cè)墻壁,在某塊磚上重重一拍。
地面突然震動起來,石臺緩緩下沉,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下去!”白無咎命令道,“里面有出路!”
柳如煙拉起燕三的手:“走!”
就在兩人即將跳入洞口時,通道處沖進(jìn)來七八個黑衣人,為首的正是凝香閣那個美艷婦人。
她看到下沉的石臺,厲聲喝道:“攔住他們!”
白無咎拐杖一揮,擊飛兩個沖上來的黑衣人,對柳如煙大喊:“帶他走!我來斷后!”
柳如煙猶豫了一瞬,還是拽著燕三跳進(jìn)了黑洞。
下落的過程只有短短一瞬,兩人便落在一條潮濕的甬道中。
頭頂傳來激烈的打斗聲,突然一聲巨響,接著是石塊崩塌的聲音。
“師父!”柳如煙想爬回去,卻被燕三拉住。
“來不及了!”燕三指著前方,“那邊有光,可能是出口!”
柳如煙眼中含淚,但很快恢復(fù)了冷靜。
她擦掉眼淚,堅定地說:“走!”
兩人沿著甬道狂奔,身后不斷傳來坍塌聲。
甬道越來越窄,最后只能爬行通過。
就在燕三覺得快要窒息時,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出口。
鉆出洞口,外面是一片竹林。
夜風(fēng)拂過,竹葉沙沙作響,遠(yuǎn)處隱約可見金陵城的燈火。
柳如煙癱坐在地上,淚水終于流了下來。
燕三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過了許久,柳如煙才平靜下來。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金陵。”
“去哪兒?”燕三問。
柳如煙指向西北方向:“根據(jù)地圖,秘境應(yīng)該在棲霞山深處�!�
燕三想起方白羽的話:“他說天機(jī)圖能揭開燕家滅門的真相……”
“不錯�!绷鐭燑c頭,“二十年前,燕家滿門被殺,就是因為這天機(jī)圖。如今金風(fēng)細(xì)雨樓主仍在追殺燕家后人,就是為了永絕后患�!�
燕三摸了摸左肩的胎記:“所以我真的是……”
“燕家最后的血脈�!绷鐭熭p聲道,“燕大俠的獨子,燕云。”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燕三記憶深處的某扇門。
他眼前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一個高大男子將他高高舉起,一個溫柔女子在燈下繡花,還有……血,好多血……
“�。 毖嗳ё☆^,痛苦地蹲下身。
柳如煙連忙扶住他:“怎么了?”
“我……我好像記得一些事……”燕三喘著粗氣,“但很模糊……”
柳如煙輕輕拍著他的背:“別強(qiáng)迫自己。等找到秘境,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燕三慢慢平靜下來。
他抬頭看著柳如煙:“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真相了嗎?你到底是誰?”
柳如煙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我父親是白無咎的師弟,也是燕大俠的結(jié)拜兄弟。二十年前那晚,他和白師父一起趕到燕家,只來得及救出你……”
“那為什么把我交給乞丐?”
“為了隱藏你的身份�!绷鐭熆嘈�,“他們帶著你東躲西藏了三年,最后還是被金風(fēng)細(xì)雨樓發(fā)現(xiàn)。我父親為掩護(hù)你們而死,白師父只好將你交給一個老乞丐,自己引開追兵�!�
燕三消化著這些信息:“后來呢?”
“白師父找到我時,我才五歲�!绷鐭熝壑虚W過一絲痛楚,“他把我撫養(yǎng)長大,教我武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替燕家、替我父親報仇�!�
“所以寒江釣叟……”
“蕭遠(yuǎn)山是白師父的故交,保管著天機(jī)圖殘片之一。”柳如煙點頭,“他臨終前將圖交給燕家后人,是約定好的。”
燕三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另外兩份天機(jī)圖呢?”
“一份在金風(fēng)細(xì)雨樓主手中,另一份……”柳如煙猶豫了一下,“另一份在青衣樓�!�
燕三瞪大眼睛:“青衣樓也在找天機(jī)圖?”
“不只是找�!绷鐭熇湫Γ扒嘁聵侵骱徒痫L(fēng)細(xì)雨樓主,都是當(dāng)年燕家血案的元兇!”
這個重磅消息讓燕三一時語塞。
他想起青衣樓那些不死不休的殺手,難怪他們?nèi)绱藞?zhí)著地追殺自己。
“天快亮了。”柳如煙看了看天色,“我們必須趕在金風(fēng)細(xì)雨樓封鎖城門之前離開。”
燕三點頭,兩人借著竹林掩護(hù),向西北方向潛行。
穿過一片荒地后,前方出現(xiàn)了官道,幾輛運貨的馬車正緩緩駛向城門。
“混在車隊里出去。”柳如煙低聲道。
就在兩人準(zhǔn)備行動時,官道旁的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想走?沒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