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剛離狼窩,又入虎穴
奉城的雨天冷得刺骨。
柳漾淋了兩個小時的雨,回來就發(fā)了高燒。
然而情況并沒有因為她生病而好轉(zhuǎn)。
那些混混仍是隔三岔五來一次,威脅恐嚇。
柳漾不敢去找何副官,更不會和周鶴庭求助。
她撐著病體,把柳平叫到跟前,將一張折好的紙遞給柳平,“等他們再來鬧事,你把這個交給他們�!�
“這是什么?”柳平要打開。
柳漾及時制止,“別看!”
柳平臉色微沉,拳頭微微攥緊,“阿姐,莫非你是想要把自己賣掉,我不許�!�
“不是�!绷鷵u頭,“你只需按我的話去做…”
耳朵側(cè)過去,柳平再三點頭,“好,我知道了�!�
隔天,柳平將柳漾交代的話,一字不落轉(zhuǎn)述給了那群來鬧事的混混聽。
之后長達四日,再沒混混來騷擾。
柳漾得以安心養(yǎng)病,但病情始終沒有好轉(zhuǎn)。
就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家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人穿著黑香云紗褂褲,眉間橫著疤,兇神惡煞的。
他推門而進,“柳漾小姐可在家?我們段先生有請。”
柳平上下打量他,警惕道:“段先生是誰?找我阿姐做什么?”
簾子掀開,柳漾從里屋走出來,她臉仍是酡紅,走路輕飄飄的。
拍了拍柳平的肩膀以示安撫,隨即,她對男人道:“我跟你走一趟。”
柳平緊緊拽住她,“阿姐,他到底是誰?”
“放心,他不是壞人�!绷@鈨煽伞�
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態(tài)度還算客氣。
柳平說他也要去,柳漾不許,“我們?nèi)绻既チ耍l在家服侍祖母喝湯藥,我很快回來,阿平,你聽話�!�
“可是…”
“你不信阿姐嗎?”柳漾笑了笑。
柳平沉默片刻,“我等你回來。”
拍了拍他肩膀,柳漾跟著男人上車離開。
車子七拐八拐,二十分鐘后駛?cè)攵喂^。
段公館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幫派龍頭段鈺。
走進前廳,裊裊煙霧升起,清新的茶香彌漫,柳漾和這位段龍頭見了面。
他約莫二十七八,一身熨帖整齊的西裝,鬢角修剪得整齊,桃花眼似笑非笑,如同高門世家出身的貴公子。
但柳漾并沒有被他的表象騙了。
段鈺和周鶴庭是一路子人,皆是憑著一條命,從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狠角色。
她垂眸,恭敬叫道:“段先生�!�
段鈺唇間含著煙,他膚色偏白,一派風流的邪性,正用他那一雙藏了毒的眼,靜靜打量著柳漾:不過二十的年紀,介于清純和嫵媚之間的長相,無辜又纖弱的樣子很惹人憐。
可惜,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小狐貍。
他輕輕吐出一口煙,“柳小姐還真是膽大,竟然算計到我頭上�!�
柳漾抬眸,和他四目相對,漂亮的杏眼沉靜而平和,“段先生手下的人不講規(guī)矩,胡作非為,我別無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段鈺攤開柳漾四日前讓人遞來的紙條,示意給柳漾瞧,“你何來此事的把柄?”
紙條上,寫的是段鈺曾經(jīng)密謀周鶴庭,將幫派前龍頭弄死在碼頭的具體地點和時間。
柳漾在周府時,周鶴庭雖然不喜歡她過問他的事,但周鶴庭辦公,從來不避諱她。
因為幫派前龍頭的死,是一件極為轟動的事,所以她記得每個關(guān)于此事的細節(jié)。
奉城的賭場,多數(shù)都是段鈺的。
她為了擺脫那群混混的糾纏,故意將那紙條交給混混,并告訴他們,只要把這張紙條交給段鈺,他們就可以平步青云。
那群混混是沒腦子的,渴望往上爬的野心,讓他們輕而易舉相信了她的話。
又因為好奇心驅(qū)使,混混們定是打開了那張紙條查開。
而段鈺弄死前龍頭的事,一旦被揭發(fā),段鈺在江湖的名聲便會岌岌可危。
段鈺一定會處死這幾個經(jīng)手了紙條的混混,毀尸滅跡。
柳漾想借段鈺的手,解決騷擾她的小混混。
她猜想,或許這幾個混混,已經(jīng)下了地獄。
不過她很快就沒心思想這些了,因為她也差不多一腳踏進了閻王殿。
畢竟跟段鈺這種亡命之徒打交道,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柳漾打起十二分精神,誠懇得不能再誠懇,“段先生睿智,應(yīng)該知道,我只是虛張聲勢。我一介小女子,怎能拿捏住段先生的把柄�!�
段鈺揉碎了紙條,任由碎屑落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但你也是知情人,我不想放你走,怎么辦?”
心里咯噔一聲,柳漾故作鎮(zhèn)定,上前恭敬地給段鈺斟滿茶水,“其實段先生應(yīng)該要謝我才對�!�
段鈺微愣,很快,他饒有興致地仰頭凝視她,“這話怎么說?”
“我雖是為了自己,借著段先生的手,處理掉那群無法無天的混混,可他們打著段先生的旗號做事,豈不是砸了段先生的招牌,段先生是生意人,最講究規(guī)矩和信譽,如今他們死了,段先生也不用再擔心他們在外胡作非為,毀了您的名聲�!绷似鸩璞�,遞到段鈺跟前。
段鈺沒接,而是低聲笑。
他笑彎了眼睛。
柳漾心里卻直打鼓。
也就是在這保命的關(guān)鍵時刻,她腦海一片眩暈。
下一秒,杯子從手中脫落。
水灑了段鈺一身。
柳漾拼盡全力穩(wěn)住身形,可仍不受控制地栽倒。
段鈺長腿伸展,堪堪接住她柔弱無骨的身子。
柳漾斜坐在冰涼的地面上,上身幾乎嚴絲合縫緊貼著段鈺的大腿。
她的手輕輕按在段鈺襯衫腹間的一片濡濕處,泛紅的臉蛋,莫名曖昧淫靡。
突然,守門的人大呼一聲,“段先生,少帥來訪�!�
話落,一道清瘦頎長的影子,背著光出現(xiàn)在門口。
周鶴庭望著面前的一幕,黑沉的眼漸漸暗下去,像深不見底的火山口,平靜中暗含著極致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