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神（3）

    男女活在這個世上，從小所受到的教導(dǎo)，社會的馴化與給他們制定的框架各有差異，就注定了他們所追求的東西不太相同。

    男人自私薄情，追求的是感覺，榮華富貴，美人在懷。

    女人感性多情，追求的是感情，家庭和睦，情滿意濃。

    開始許愿的那個女子花費大筆家產(chǎn)，為祂重塑金身，神像坐落的廟宇也重新修飾整，威嚴(yán)肅穆。

    廟門口的牌匾上是是三個鎏金大字。

    ——天神廟天神廟香火不斷，常年有善男信女前來叩拜。

    他們向天神許愿。

    他們許愿是開頭的話語都一模一樣。

    “天神在上，信男愿付出所有，只求家中那個黃臉婆早日與我和離，讓我再覓一名家產(chǎn)豐厚的美嬌娘。

    ”“天神在上，信女愿付出所有，只求那個負(fù)心漢早日死在外頭。

    ”“天神在上，信男愿付出所有，只求家中重病的父母能夠痊愈。

    ”“天神在上，信女愿付出所有，只求天神能讓我家書坊生意紅火，兒女衣食無憂，平安長大。

    ”“天神在上，信男愿付出所有，只求天神能讓我的妻子病愈。

    ”“天神在上，信女愿付出所有，只求天神讓我遠(yuǎn)行的丈夫能夠平安歸家。

    ”……每個人所求不同，或許是一個小小的求家人病愈的愿望，又或許是一個大大的求無上榮華富貴的愿望。

    天神有求必應(yīng)，都幫他們一一實現(xiàn)。

    錦衣華服美嬌娘，夜倚玉欄望天笑。

    夫死公婆奉家產(chǎn)，孝順兒女繞膝頭。

    人的貪心在滋養(yǎng)中一點點變大。

    當(dāng)你什么都沒有，你偶爾得到了一點生活之外的甜頭便會滿足。

    但天上不斷掉給你餡餅?zāi)亍?br />
    許愿新屋，有了新屋，許愿華服，有了華服，許愿嬌妻，有了嬌妻，再是美妾、榮華、富貴……在這一點上，有些男人貪心尤甚。

    棄舊迎新，毫無留戀。

    沒有東西是能輕易得到不用付出代價的。

    貪心最重的人最早付出代價。

    “第一個遭到報應(yīng)的，是一個靠向天神許愿拋妻棄子后富甲一方的男人。

    ”男人叫宋文進(jìn)，一開始一無所有，家中一貧如洗，幸運的是有一個賢惠的夫人，為他忙里忙外，操持家務(wù)，生活困苦，但兩人也只是嘴上抱怨，日子過得還算和樂。

    有一天，宋文進(jìn)向天神許愿，他們換到了新屋，穿上錦衣，夫人隱隱不安，對他說，“我們就要這些吧，你不要再去求天神了。

    ”宋文進(jìn)應(yīng)好。

    宋文進(jìn)走出家門，看到昔日一起販魚的鄰居屋子更大更漂亮，美人在懷，心中掙扎了多日，沒忍住又換個更大更好的房子。

    夫人又勸他，“不要再去換了。

    有得必有失……”宋文進(jìn)不耐煩的打斷他，“那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不要平白無故的咒我。

    ”宋文進(jìn)看著夫人那張因為勞累早早生出皺紋的臉，突然覺得厭煩，沉默著出門。

    這次，直接把夫人換了。

    漂亮宅邸的大門關(guān)上，看著夫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宋文進(jìn)心中一片痛快，他和往日落魄的自己作別，如今珍饈美酒，紙醉金迷，珠圍翠繞。

    日子過得好不痛快。

    他的新夫人也為自己拋棄從前那個一事無成的丈夫，嫁得一個錢財不盡的丈夫而欣喜不已。

    兩人過了一段衣食無憂蜜里調(diào)油的好日子。

    一個早晨，新夫人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的丈夫臉變得像白瓷一樣潤亮光滑，新夫人顫著手去摸，非人白膚色的丈夫觸感摸起來像瓷器，冷冰冰的，沒有人體毛孔細(xì)微粗糙的凹凸顆粒感，只有一片平順的光滑。

    “�。。�！”新夫人驚恐的尖叫。

    “宋文進(jìn)”睜開眼睛，眼黑漸漸侵占眼白，配上他白瓷般的臉，非人感漸重，他緩緩拉開一個笑，笑越拉越大，咧著嘴笑著問新夫人，“夫人，怎么了。

    ”新夫人又是一聲驚恐的尖叫。

    從這一天開始，城中這種情況越來越多。

    城中的人想逃，卻發(fā)現(xiàn)，只要在天神面前許過愿的，無論愿望大小，都離不開這座城的范圍。

    顏葉子說，“外來客來了，只要沒去天神面前許愿，還是可以離開的。

    ”壺玉清說，“變成白瓷偶人的是大多數(shù)是男子還是只有男子？”顏葉子說，“只有男子，越貪心的男子越早受到懲罰，女子只會付出向天神許愿的同等代價，得到什么，最后又失去什么。

    ”顏葉子說，“他們的魂靈會被天神收走，留下的只有一具空殼。

    ”一具惡心的，變成白瓷偶人的空殼。

    所以，當(dāng)看著日日相伴的丈夫變成白瓷偶人時，只剩驚恐和厭惡，這具身體已經(jīng)變成妖異了——已經(jīng)不是她的丈夫了。

    壺玉清說，“煩請你帶我們?nèi)タ纯茨翘焐駨R。

    ”“仙長客氣，是我們要麻煩仙長伸出援手。

    ”去的路上，壺玉清扯扯宋玉郎的衣袖，“你有見過這種情況嗎？”宋玉郎搖頭，“從未聽聞過。

    ”壺玉清想，也好，自行探索，就當(dāng)這是自己的第一次下山歷練了。

    不過，身為一個劍修，她怎么能沒劍呢。

    目光瞥向宋玉郎，問問他。

    “我的本命劍丟了，那我有沒有暫時備用的劍。

    ”宋玉郎指指她的腰間，上面墜著一個小小的飾品樣式的劍，“你把它拿下來，心里默念‘劍來’它就會變大了。

    ”壺玉清想試試，但周圍都是來往的人群，不是個適合看劍的地方。

    “你們這里還是比較熱鬧的。

    ”顏葉子說，“日子總是要過的。

    ”人要穿衣，要吃飯，要活著，雖然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男人，但是擦干眼淚后，把責(zé)任肩負(fù)起，出去靠著自己的雙手養(yǎng)活自己。

    男人們大多變成白瓷偶人，不再在這座城的大街小巷出現(xiàn)，剩下的男人寥寥無幾，雙鹿城沉寂了一陣，靠著留下的女人又重新活了過來。

    日子久了，發(fā)現(xiàn)不用男人也能活得很好。

    轉(zhuǎn)過街角，顏葉子停下腳步。

    對壺玉清他們說，“到了。

    ”往日門庭若市的天神廟如今空無一人，但廟宇干凈整潔，像是天天有人來打掃。

    人們懼怕天神帶來的懲罰，還會有人來虔誠供奉嗎？壺玉清疑惑，并問了出來。

    顏葉子點頭，“最開始許愿的那位女子留下的遺訓(xùn)，她的后人中要出一個人留在天神廟中供奉天神，供奉天神的香火不能斷。

    沒見到人，可能是出去了。

    ”城中人對天神是又敬又怕。

    顏葉子跪在神像前的蒲團(tuán)上，虔誠的叩了三個頭，卻沒許愿，“從前有人來打砸過天神廟，但一夜以后，那些人全都離奇死亡，城中剩下的男子變成白瓷偶人的速度更快了。

    ”“有些人覺得，這是不敬天神的懲罰。

    ”天神像是一個男子模樣，穿著鎧甲，掛著披風(fēng)，手持一把長劍，斜斜向外指著，壺玉清劍尖的方向看去，是外面碧藍(lán)澄澈的天空。

    壺玉清摸著下巴，打量著天神像，“原來，你們男人也會懲罰男人啊，對女人還懷有仁慈。

    ”宋玉郎不忿的說，“或有緣由，主人，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

    ”這個“他們”自然是指那些貪心的男人。

    顏葉子聽那位男修士喊這位女修士“主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一臉“原來你們是這種關(guān)系”的表情。

    壺玉清尷尬的紅了臉，“玉郎，不要這樣叫我，叫我名字就好。

    ”當(dāng)著外人喊主人什么的，簡直太羞恥了好吧！宋玉郎抬頭，表情懵懂，“可我一直都是叫你主人啊，”宋玉郎走近一步，用尾指輕輕勾住她的尾指，晃了晃，“不叫你主人，那我叫你什么呢？”“就叫我阿玉吧，我?guī)煾敢彩沁@么叫我的。

    ”宋玉郎點點頭，“好，阿玉。

    ”宋玉郎眼中盈著笑與滿足。

    壺玉清的愧疚之心又起了，八百歲的壺玉清可真不是個東西啊，人跟著你沒名沒分的不說，還只能叫“主人”。

    心里小小的譴責(zé)了一下大壺，壺玉清重新抬眼，觀察著天神像，先干正事。

    壺玉清按從書上學(xué)過的，將靈力往眼睛上凝聚，眼睛一閉一睜，視界與之前截然不同。

    眼前的景象變成黑白兩色，望向宋玉郎，紫色的靈力將人整個裹住，靈府的位置靈力最濃郁，一個蜷縮著的小球源源不斷的往周身各處傳遞靈力。

    再看顏葉子，沒走入修仙之道的人，身上只有日常呼吸得來的一絲淺薄的白色靈力，如霧般在身體中游走，勾勒出體內(nèi)經(jīng)脈的形狀。

    看過兩個人，壺玉清心想，第一次實地施展觀氣之法，還算穩(wěn)當(dāng)。

    抬眸，看向天神像。

    按理來說，天神像在雙鹿城中的這些做派，有些像邪神的風(fēng)格。

    一開始有求必應(yīng)，然后激起人的貪欲，向祂祈求的越多，祂幫你實現(xiàn)的越多，人和祂的牽絆越深，牽絆深到了一定程度，祂把人的魂靈收走，以供自己修煉。

    但觀天神像的周身，一絲邪氣也無，還有絲絲功德金光流轉(zhuǎn)。

    宋玉郎也用了觀氣之法，也是和她如出一轍的疑惑。

    居然不是邪神？門口傳來一聲大喝，“你們在干什么�。。　眽赜袂搴退斡窭苫仡^，一看來人，好家伙！這邪氣濃郁得都擋住了整個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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