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是，只有手握權(quán)力，只有坐在那個位置上楚蔚才可能永遠不受人傷害。
在此之前，他會盡力為楚蔚掃除一切障礙。
這樣，他才能真正心無掛礙地去飛升。
這樣，他才不會抱憾余生。
而一旁的百里風(fēng)檐聽了澹臺無離的話卻驚呆了。
百里風(fēng)檐木然在原地立了半晌，緩過神來，便略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原來師尊也會開玩笑啊，我差點都信了。”
“我沒有開玩笑�！�
百里風(fēng)檐：？？？
接著百里風(fēng)檐就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澹臺無離。
澹臺無離知道百里風(fēng)檐在擔(dān)憂什么，這時便平靜道：“蔚兒現(xiàn)在修為已與往日大不相同，人也聰明了一些，只要你耐心教他，這個位置，他不會比先帝坐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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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風(fēng)檐啞然。
澹臺無離又道：“蔚兒一旦登基，你便可以穩(wěn)住在京都的基業(yè)，不用四處流離了。先前我結(jié)仇太多，也連累了你，現(xiàn)在蔚兒恢復(fù)，對于你來說，也是一次機緣。大楚不亡，那些小人便永遠挑釁不到你頭上來。你也不必擔(dān)心我是想要推卸責(zé)任，在我飛升之前，我會盡力把我這么多年知道的東西全都教給你們。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愿不愿意搏一把，就在于你自己了�！�
百里風(fēng)檐沉默了。
他這次明白，澹臺無離是來真的了。
雖然他對楚蔚的智商和天賦一直保持懷疑，可澹臺無離向來口無虛言。
遲疑了良久，百里風(fēng)檐靜靜抬頭，看向澹臺無離的側(cè)臉，沉聲道：“既然師尊愿意出手，那風(fēng)檐相信師尊，也愿意試一試。”
澹臺無離看著百里風(fēng)檐堅定清明的目光，心口一顆大石頭終于緩緩落定。
過了許久，他緩聲道：“遲些我會帶蔚兒來見你，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百里風(fēng)檐聽著澹臺無離這句話，一向冷峻的面容上終于顯出一絲笑意：“師尊言重了，風(fēng)檐不辛苦�！�
澹臺無離凝視了片刻百里風(fēng)檐這幾日明顯清瘦下來的面頰，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了幾株在昆侖山巔采來的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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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冰系靈草有助于你修行，拿著吧�！�
百里風(fēng)檐微微一怔，連忙接過：“多謝師尊！”
澹臺無離微一頷首，轉(zhuǎn)身御風(fēng)而去。
目送著澹臺無離離去的背影，百里風(fēng)檐怔怔握了片刻手中的冰系靈草，心中一時間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來。
楚蔚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折，這會還躺在山洞里睡懶覺。
他的危機意識，著實是比一般人差太遠了。
澹臺無離本來還擔(dān)心自己的禁制不能完全控制住楚蔚，但當他解開禁制，看著洞中睡得香甜無比的楚蔚，一時間啞然。
他就知道，他是操心太過了。
楚蔚這種性情，又怎么會讓自己不舒服呢？
只有他，一個人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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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澹臺無離茶金色的眸中微微閃過一絲暗光，抬手解開了楚蔚身上的禁制，便一指點了楚蔚的麻穴。
楚蔚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挺就從毛毯上蹦了起來，接著又按捺不住身上瘋狂涌出來的酸麻之意倒了下去，開始宛如一只大蟲一般在毛毯上拼命扭動起來。
“好、好……麻！”楚蔚嗓音顫顫，腦子里混混沌沌的，一時間都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澹臺無離面無表情地靜靜看著楚蔚翻騰了半晌，心頭那股氣漸漸泄了，方才大發(fā)慈悲地伸出一指，凌空一點
‘嗤’一聲輕響，楚蔚猛地一彈，就躺在毛毯上呼哧呼哧直喘著氣，不動了。
“醒了？”澹臺無離清冷的嗓音淡淡道。
楚蔚過了許久，方才緩過來，然后他就露出幾分可憐巴巴地神色，小聲道：“師尊……”
澹臺無離起身道：“既然醒了，就隨我走吧�！�
楚蔚怔了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有點懵懵地問：“去哪？”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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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蔚微微睜大了眼，呆呆愣了半晌，忽然搖搖頭：“師尊，我不回去了。”
澹臺無離眉頭一皺：“不回去？”
楚蔚認真點點頭，忽然又有點惆悵地抿唇笑了笑：“我要好好修煉，再去找若卿。”
澹臺無離：……………………
楚蔚沒發(fā)現(xiàn)澹臺無離的臉色此刻已經(jīng)變得異常詭異，還繼續(xù)道：“師尊，我想過了，若卿雖然不告而別，但也還是沒舍得罵我怪我，我覺得……他心中還是有我的。只是我現(xiàn)在不夠強也有點笨……若卿才會走。要是我變聰明又變強了，他應(yīng)該就會回心轉(zhuǎn)意的。”
說著說著，楚蔚竟然又微微笑了起來，一雙澄湛的黑眸中滿是期冀的光。
澹臺無離看著楚蔚的表情，再次陷入了沉默。
看來不是他低估了楚蔚對柳若卿的喜歡，而是低估了楚蔚的樂觀程度……
但澹臺無離已經(jīng)做好的計劃，并不想被楚蔚的一兩句胡話就打亂，這會他目光動了動，忽然低聲道：“若你真心實意想找到他，就更該同我回京�！�
楚蔚一臉懵懂：“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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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無離靜靜注視著楚蔚那雙漂亮的眸子，語氣平緩地道：“只要你回京登基，權(quán)利地位修為，哪一樣不是唾手可得？別說一個柳若卿，就是一萬個柳若卿，只要你想，都能找到�！�
楚蔚聽著澹臺無離的話，不由得慢慢坐直了身體，嘴唇也抿了起來，睫毛微顫，顯然是在認真思考著澹臺無離的話。
澹臺無離不動聲色地看著楚蔚，也不催促他快些做決定，只是靜靜等待著。
他知道楚蔚心思單純，對權(quán)利地位其實沒有太大的渴望，此時此刻，只能用這種方式哄楚蔚上鉤了。
楚蔚沉思了很久很久。
久到澹臺無離心中都快生出幾分不耐的情緒，楚蔚方才再次抿了唇，終于下定決心道：“好，師尊，我聽你的。”
澹臺無離微微一怔，終于松了口氣。
楚蔚答應(yīng)就好，至于別的，他還有時間慢慢去調(diào)整。
等到楚蔚登基，天下美人任他挑選，環(huán)肥燕瘦，恐怕很快就能忘了那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柳若卿了。
澹臺無離先帶楚蔚去見了百里風(fēng)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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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蔚跟百里風(fēng)檐很熟悉了，見到百里風(fēng)檐也不像見到澹臺無離那般怯懦，還高高興興地道：“小百里，好久不見啦，你最近怎么樣�。俊�
百里風(fēng)檐雖然私下跟楚蔚插科打諢慣了，但當著澹臺無離的面，他并不敢無禮，咳嗽了一聲，百里風(fēng)檐淡淡道：“多謝殿下關(guān)心，風(fēng)檐最近很好。”
楚蔚：“那你臉色為什么那么白？是昨夜沒睡好嗎？”
百里風(fēng)檐：………………
澹臺無離實在是有些無奈，微微咳嗽了一聲，皺眉道：“蔚兒，不得無禮�！�
楚蔚：“哦……”
而百里風(fēng)檐這時定睛看了楚蔚片刻，反而笑了笑：“幾日不見，殿下修為果然精進了許多，看來師尊說的沒錯，殿下未來大有可期。”
只是腦子還是那么不好使，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教得好。
澹臺無離看著百里風(fēng)檐的表情，知道他是發(fā)自真心才說出這些話的，心頭略略寬慰了些許，又敲打楚蔚道：“待你登基之后，宮中的事還要風(fēng)檐多多幫你，不可輕慢對待，知道么？”
楚蔚眨了眨眼，問：“那師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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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無離微微抿了唇。
他沉默了好一會，方才低聲道：“我也會盡力幫你�！�
楚蔚展顏一笑道：“既然師尊也幫我，那我就放心啦。”
澹臺無離：……
總覺得似乎哪里不對。
但想著楚蔚畢竟現(xiàn)在還有些孩子氣，澹臺無離也沒有對他多做苛責(zé)。
接著，澹臺無離便對百里風(fēng)檐道：“風(fēng)檐，前幾日辛苦你了，這幾日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帶蔚兒熟悉一下登基事宜，等一切籌備好了，再來勞煩你�！�
百里風(fēng)檐心頭一動，連忙道：“師尊太客氣了，只要有用得到風(fēng)檐的地方，盡管開口�！�
澹臺無離淡淡一笑：“好�！�
澹臺無離鮮少在弟子面前露出笑意來，只是今日，他終于覺得一直懸在心頭的一顆大石快要放下，這才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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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日暈籠罩在他頭頂，倒映在他茶金色的湛清瞳眸中，似乎隱約漾起了一圈柔和的金色波紋，水光粼粼，溫柔至極。
百里風(fēng)檐猝不及防對上澹臺無離這個笑容，一時間竟是有些失神。
但很快，他就不動聲色地別過眼，略略咳嗽了一聲：“既是如此，那師尊和殿下多保重，風(fēng)檐先退下了�！�
說完，百里風(fēng)檐便微紅著臉，快步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目送著百里風(fēng)檐離開，澹臺無離便回過頭看了楚蔚一眼。
結(jié)果卻忽然發(fā)覺楚蔚在若有所思地靜靜凝視著他。
澹臺無離心頭微微一跳，好看的長眉蹙了起來：“你看我做什么？”
楚蔚怔了一下，忽然展顏一笑道：“師尊笑起來可真好看�！�
“平時多笑笑就更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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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無離：………………
靜靜看了一眼楚蔚略帶傻氣的俊美面容，澹臺無離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懷疑什么。
雖然他方才莫名就覺得——楚蔚這小子似乎看出什么來了……
雖然楚帝駕崩之后，宮內(nèi)幾日無人打掃，但也沒什么人進來，所以一時間還算整潔。
澹臺無離先把楚蔚帶到了養(yǎng)心殿，讓他適應(yīng)環(huán)境，再看些先帝生前大臣們留下來的折子，接著便去御書房中取來了關(guān)于治國方略、文學(xué)、經(jīng)濟以及修行等各方各面的書。
只是在回來的路上，停在養(yǎng)心殿外，澹臺無離又稍許地遲疑了一下。
他終究還是覺得楚蔚同先前不那么一樣了。
這時他垂眸靜默了片刻，便悄然斂去身形，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養(yǎng)心殿那幾扇巨大的雕花窗欞下，抬眼朝內(nèi)看去——
只是目光所及，澹臺無離并未見到楚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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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無離眉頭微微一蹙，屏息便用靈識朝殿內(nèi)查探，結(jié)果查探了片刻，澹臺無離唇角終究勾起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他還是太高估楚蔚了。
楚蔚不僅沒有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待在養(yǎng)心殿里看桌案上的折子，還自己偷偷跑到了偏殿的一張小床上，也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偷懶。
閉了閉眼，澹臺無離恢復(fù)到了平日清冷沉肅的模樣，不動聲色地便推門徑直走入了偏殿。
澹臺無離立在那寬大的軟榻前時，楚蔚都毫無知覺，還彎著腰，吃力地伸手在軟榻下面也不知道摸索著什么。
俊美的面容上都微微漲紅著，滲出一層細汗了。
澹臺無離：……
實在是有些忍無可忍，澹臺無離冷淡道：“你在做什么？”
楚蔚聽到澹臺無離熟悉的清冷嗓音，并沒有做賊心虛，反倒是還用力往軟榻底下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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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當著澹臺無離的面，一把從軟榻底下摸出來一個布滿了塵灰的精致紫檀木匣子，興奮地擦了一把紅彤彤臉上的熱汗，便獻寶一般地對著澹臺無離道：“師尊！我找到啦！”
澹臺無離看著那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在記憶中搜尋片刻，卻毫無印象。
只當是楚蔚隨便藏的什么小玩意，澹臺無離不甚感興趣地淡淡道：“把東西收起來，該做功課了。”
楚蔚一張俊臉立刻就皺了起來，跟個小孩子一般苦巴巴地道：“不能明天再開始嗎？”
“明日復(fù)明日，你以為我不了解你？”
楚蔚：……
“好吧……”耷拉著腦袋，楚蔚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那紫檀木匣子上的灰塵，便珍而重之地將那匣子收進了儲物戒指里。
看著楚蔚這認真的動作，澹臺無離終于還是隨口問了一句：“那里面裝的是什么？”
楚蔚眉眼彎彎，唇邊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十分憧憬地道：“是母后留給未來兒媳婦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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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楚蔚還有些害羞地道：“也不知道若卿會不會喜歡……”
澹臺無離心口微微一滯，忽然無比后悔問了楚蔚這個問題。
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身，澹臺無離什么評價都沒有給，只淡淡道：“去做功課了。”
楚蔚這時抬頭看了一眼澹臺無離的背影，默默抿了抿唇，原本透著幾分呆愣的眸中卻隱約閃過一絲微光。
但很快，他便恢復(fù)了若無其事的表情，迅速追上了澹臺無離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