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和同事小妹妹的故事
沒過幾天,中原又傳來情報。
葉則清看完手里的情報,抬手扶著額頭,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頭疼——
“傾國傾城,不就是耶律塔不花和耶律塔不煙嗎,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和張子凡湊到一起去了�!�
漠北的契丹部落與燕云關(guān)系尚可,早年,在唐朝與她祖父的牽頭下,雙方簽訂契約,這幾十年他們一直不曾犯過邊境。
雖然近些年他們野心漸大,吞并不少部落。但契約中有關(guān)于貿(mào)易的協(xié)定,如今已深入人心,她也不好大改,便只是加嚴契丹進入中原的條件。一些契丹人經(jīng)過嚴格核查,可以進入中原貿(mào)易,故而邊城乃至中原,都有一些契丹商人來往。
那兩個契丹公主能進中原還是朱溫整的花頭,他總是想借權(quán)衡之術(shù)彈壓她的勢力。不過她們進去也好,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手里的籌碼也能多兩個。
李存禮接過信,匆匆掃了一眼,沉聲道:“她們身份特殊,還是多留個心眼吧。”
“你說的對,漠北的人,總要多留意些。”
契丹一直覬覦中原,如今按兵不動,只不過是實力不足罷了。
“阿清,漠北一直居心叵測,契丹雖然表面臣服,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反咬一口。那兩個契丹公主說得好聽,要去中原體察風土人情,但必是別有用心,不如早日除掉也省了一樁心事�!�
李存禮一向冷心冷情,旁人皆說他心狠手辣,他自己對此也從不否認。
在他看來,凡是擋路之人,都要除掉,不然留著他們過年嗎?
她搖搖頭,“現(xiàn)在除掉,只會給契丹話柄,說不定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倒不如以不變應(yīng)萬變,到時候也師出有名。我派去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們一有動作,就算是大天位,也能讓她們有來無回。”
不過她想起這段日子發(fā)生的事,不禁有些懷疑。
她前前后后派出去三撥人,最后都莫名其妙撞到一起。究竟是巧合,還是背后有人刻意操縱。
葉則清密切關(guān)注著李星云和張子凡在江湖上的一舉一動,心中的疑惑愈發(fā)強烈。
自從李星云步入江湖,他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背后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動。
一件事情如果太巧合,便有些刻意。
但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什么也抓不住,這只是她一個人的直覺。
但這個直覺在朱友珪死時,變成了現(xiàn)實。
朱友珪死得突然,消息傳來時,她還以為是誤傳。
此事重大,傳回來的情報詳細講述整件事的經(jīng)過,她仔細看了幾遍:
朱友珪被不良帥所殺,玄冥教滿是不良人細作。不良帥欲扶持李星云登基,然李星云推辭,最終未能實現(xiàn)。
“這個不良人,屬下還真沒什么印象�!毖运笏加蚁�,都沒想出這個組織到底是什么。
“不怪你沒有印象,我也只是聽父親隱約說過,也不是很了解……我記得,府中好像有關(guān)于他們的資料�!�
葉則清在堆積如山的古籍中翻找許久。終于她在一個落滿灰塵的角落,找到記載不良人的卷宗。
她輕輕吹去封面上的灰塵,翻開卷宗。她一頁一頁翻過去,逐字逐句認真看著:
“不良人隸屬歷代唐皇,神秘莫測,難尋蹤跡。首領(lǐng)不良帥武功高深,手下的天罡校尉也實力強勁。但是不良人在唐滅之時就解散了,甚至有關(guān)他們的記載都被抹去,要不是燕云偏遠,說不定連這些只字片語也沒有。只是這么多年一直沒有不良人的消息,沒想到他們突然現(xiàn)世,還滲透進了玄冥教�!�
言水聽完后,道:“大人,屬下想不通。不良帥能在幾招之內(nèi)殺了朱友珪,實力如此強勁,那不良人如今出山,難道只是為了讓李星云登基?可當年為什么……”
她明白言水的言下之意,為何當年唐皇被殺的時候,他們沒有現(xiàn)身,而是眼睜睜看著唐朝滅亡。
就算知道比不上朱溫的百萬大軍,但按照他們的忠心程度,也不會連面都沒露,就悄無聲息地解散了。如今過去十幾年,他們卻又出現(xiàn),要扶持唐皇之子。從守業(yè)變成創(chuàng)業(yè),又要從頭開始,豈不是多此一舉。
葉則清陷入沉思,腦海不斷浮現(xiàn)玄冥教的種種變故。
她隱隱覺得,不良帥或許在下一盤大棋。
若真是這樣,玄冥教已經(jīng)被他控制,那幻音坊,通文館,燕云十六州,又在這盤棋中處在什么位置。
她雙手交叉沉思著,眸子越來越冷。
“言水,玄冥教都被透成篩子了。咱們這偌大的軍隊里,又會有多少叛徒�!�
言水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
“你說,前段時間那個至死都沒吐出真話的細作,會不會是不良人?畢竟最終都沒查出他是誰派來的�!�
“若是這樣,我們以后恐怕也會像朱友珪一樣,逐漸孤立無援……去,仔仔細細地查,我要看看軍中到底有多少不良人派來的細作。抓出來我要親自審,我就不信了,一個問不出來,十個,幾十個難道都問不出來嗎?”
燕云軍人的祖籍大部分都在燕云,世代于此繁衍生息。
他們對這片土地,對自己的家鄉(xiāng),比任何人都要熱愛,愿意為之付出生命來捍衛(wèi)。
他們的身后是親人,是同胞,是無數(shù)人的性命。一代一代的葉家人和將士用鮮血澆灌這片土地,保護著萬千生命。
所以,她不愿意相信其中會有叛徒。
但是,理智如寒針,提醒她殘酷的可能。
…………
李存勖每月都會寄來一封信,這個月的信也如往常一樣,按時交到她的手里。
信封里只有薄薄一張紙,上面寫著三個字:靜則安。
二哥他,要開始爭天下了。
他是在告訴自己,不要忘記他曾經(jīng)囑咐過的事,明哲保身,靜觀局勢,才是她的最佳選擇,也是保全天下的最優(yōu)之法。
但,不是保全他的方法。
外面的天極其陰沉,壓得人心中煩悶。
突然,一陣狂風呼嘯而過。
“哐當”
一聲,窗子被吹開。風雨猛地灌進房間,桌上的紙張被吹得嘩嘩作響。
天下,要大亂了。
她提筆寫下幾字,長嘆聲在風雨的掩蓋下是如此渺小。
晉國,王府。
李存勖穿過庭院,手里拿著一副安樂侯面具。
那是葉則清幾年前送的,他每次出征時都戴著,從不離身。
“參見父王。”
“來了,存勖�!�
李克用這幾年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周身氣勢更加高深莫測。
“朱友貞登基了,推翻那個廢材輕而易舉,但是局勢復雜,萬不可當出頭之鳥。本王有鴻鵠之志,本王的兒子自然也如此,接下來你想怎么做?”
“父王運籌帷幄,兒臣自愧不如,自然全聽父王的�!�
李克用神色一凜,語氣中透著不滿:“哦?聽我的?你何時聽過我的,主意不是大得很嗎,這會倒是這么說了�!�
“兒臣不敢。”
“自從葉則清上位,多少晉國官員被派到偏遠地區(qū),遠離燕云中心。派去的細作往往沒到燕云便失了蹤跡,就算安插進去也很快被發(fā)現(xiàn),依我看,晉國的內(nèi)鬼也不少�!�
他冷哼一聲,“你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她何曾想過幫你?你不過是白費心思。”
“葉家軍驍勇善戰(zhàn),以一敵百,若能得其相助,取得天下的勝算至少能加三成�!�
李存勖并不認同,反駁道:
“父王舍不得晉國軍士,就要燕云的士兵當前鋒�?蓨Z取天下必得調(diào)動大半燕云軍隊,到時必然守備空虛。漠北若進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誰說漠北就一定會進來,有晉國接手,那兒必定無虞。”
李存勖唇角忍不住抽動,很是無語。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想通過控制阿清,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要地。
“父王還是謹慎考慮吧,無論如何,那的軍隊絕對不能動�!�
李克用臉色微變,喃喃自語:“好啊,真是我的好兒子……”
但李克用并未動氣,過了會,面色重新變得平靜無波。
他閉上雙眼,似是疲倦,朝李存勖擺擺手。
“好了,你下去吧�!�
等李存勖離開,他慢慢睜開眼,看著面前巨大的棋盤,眸色漸深。
抬手,棋盤上的一顆骷髏頭化成齏粉。
不能為他所用的人,不必留于世間。
看來,嬈疆那邊該出動了。
李存勖從李克用那出來,立刻騎了快馬回到潞州。
踏入兵營,他顧不上歇息,徑直走向案幾,她的信果然已經(jīng)送到。
信上龍飛鳳舞寫著四個字:
安樂長寧
李存勖看向放在手邊的面具,面具上刻著的紋路依稀可見歲月痕跡,但主人珍惜,上面的色彩花紋依然鮮亮。
當年她送他安樂侯面具,愿他長樂安寧,百戰(zhàn)百勝。
多年來,她的愿望從未變過。
他自然也是如此。
一愿天下安泰再無戰(zhàn)事,
二愿他們一生平安順遂。
他一定會打個天下出來,既是為了多年志向,也是為了重要之人再無束縛。
彼時,海晏河清,再無戰(zhàn)亂。
他們得以重逢,一起看太原煙花,月下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