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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香質(zhì)
by
醉西湖心月主人
序言
專寫男子同性戀的，今人看來，是件很稀罕的事情。然而在明清艷情中，類似的故事可謂屢見不鮮，敘及男子之間行后庭之淫，當始于史傳，但都是作為弄臣來寫的，沒有具體說明性變態(tài)或同性戀。專門寫這類事的，當以《艷異編》的“男寵”部及《清史類略》的“情外類”為開端。這兩部書專為男風列類，鋪敘男子以后庭供人娛樂的故事，可見明中葉男風已相當流行。
《宜春香質(zhì)》將有關(guān)男子同性戀的故事編在一起，且自立風花雪月四集來寫，這在明清淫詞中并不多見。本書風集寫虎丘少年孫義，字宜之，體態(tài)嫵媚，十二歲便被同館李尊賢、空僮筠僮奸弄，嘗到樂趣后又設(shè)法引誘餌師鄭萬錄奸他，雞奸的名聲越來越響。宜之在偷聽到鄰里對他的議論后含羞離家，名為與王鐘和伴讀，實際上類似男妓，二人游至杭州，恩愛漸篤。宜之能詩善畫，又善奔，與名妓董宛如下棋而勝，一時名聲鵲起。有一以下棋為誘餌的無賴灌醉宜之而奸他，并逼他成為賣唱者，晚上則接得男客，淪為真正的男妓。宜之后又流落至京，被狡詐的惡棍干將、莫邪打死。翌年，他原先的同性戀好友王仲和中舉，先將誘宜之走上歧途的虢某懲辦，王高中進士后又將干將、莫邪予以懲辦，而孫宜之與妓女曹嬌所生之子也得到了良好的照應。
花集寫松江南翔人單秀言，小名迎兒，豐資嬌倩，性格狐媚，以賣網(wǎng)為生。一日，遇道者引入深山，見一女神，號通天圣母，教以采陰采陽之法，賜其錢。不久，與謝公綽做同性戀的勾當，將其錢騙盡后棄之。又去山東和風鎮(zhèn)，委身和賓王，為和掌管當鋪。和回家鄉(xiāng)毫州后，單迎兒吃喝嫖賭，盡情揮霍。遼陽豪杰鐵一心武藝高強，因家鄉(xiāng)失陷，攜家眷至山東覓購產(chǎn)業(yè)，單將和宅一半典與鐵，見鐵姬貌美，遂先向鐵獻后庭，然后與其姬通奸。鐵發(fā)現(xiàn)后告官不成，反被單誣告成功而驅(qū)逐出境，姬則被單花錢買下。和賓王在毫州遭遇變故，只身逃回時單竟閉門不納，幸被汪巧英救濟而中進土，入翰林，并在平息白蓮教亂后與鐵聯(lián)手將單、姬及張另才殺死。
雪集敘淮安府山陽人伊自取，字人愛，生得眉目清秀，自幼在館中作變童。長大后專騙錢鈔，曾與妓院主祁龜合謀騙富商商新。商新于家產(chǎn)破敗，走投無路時遇友符藝相助，考中進土，重振家業(yè)。伊自取最終淪為乞丐。
月集講的是溫陵才子鈕俊，字子俏，生得丑陋不堪。幸遇三界提情教主、風流廣化天尊、煙花主（上明下空）弘愛真君、男情教主別情奇愛真君等為其改頭換面，遂成絕色男子，入宜男國，中狀元，選為昭儀，供王淫樂，又立為皇后。有女子為其塞陰開陽，與其交合狂歡。后歷被盜污，入圣陰國，遭盡磨難，最終遇佛，為其去除六欲，淘濯七情，割了孽根，送入烈火輪中。鈕俊驚醒后知為一夢，遂棄家修道。
必須強調(diào)的是，明清中寫男子同性之間性關(guān)系的作品，其中屬主動角色的，一般都喜歡通過男子后庭泄欲，從而不喜歡與女子交合，甚至不惜把妻妾趕走或讓人淫樂；但他與所泄對象并沒有真正的感情，總是處于主導地位上。其中屬被動角色的，一般都是弄臣、男使一類人，他們的身份與丫環(huán)或妓女沒有兩樣；如果是有些身份的，在將自己后庭供人淫欲的同時，總是酷愛女色，淫人妻女。中國中類似描寫這種同性之間關(guān)系的奇特而變異的性愛觀，即使西方的同類者在研究之后也會大吃一驚的。
《宜春香質(zhì)》存世有明崇禎間筆耕山房刊本，藏日本天理圖書館。目錄題“新鐫繡像批評宜春香質(zhì)”，卷首題“筆耕山房宜春香質(zhì)”，署“醉西湖心月主人著，且笑廣芙蓉僻者評，般若天不不山人參”。前有圖，回后有自評及芙蓉僻者，般若天不不山人評。又有抄本，吳曉鈴藏，行款同刊本。筆耕山房為明末書坊，崇禎年間還刊有《弁而釵》、《醋葫蘆》�！钝投O》與《宜春香質(zhì)》一樣分為四集，亦寫男風事，題“醉西湖心月主人著”�！洞缀J》題“西子湖伏雌教主編，且笑廣芙蓉僻者評”，序署“筆耕山房醉西湖心月主人題�！庇纱丝芍砦骱脑轮魅思次髯雍平讨�，亦即筆耕山房主人；三書均為自著自刊，《宜春香質(zhì)》花集已寫到鐵一心因遼陽失陷而避地山東，可推斷該書應作于崇禎年間。
《宜春香質(zhì)》自問世以后，即為正人君子所不齒。另在清代多次遭到毀禁。
第一部
風集
第一回
書房內(nèi)明修棧道
臥榻上暗度陳倉
蕩情年少似揚花，著處留戀故樁盡，妖嬈風騷賣遍蝴蝶。枕前顛倒夢杜鵑，被底溫柔天嘗滋昧，夜夜做新人心所愿。
前三三三不厭，暮四四四欣羨，猛撞著魔頭風流過。犯正人棄擲羞，為伍流落窮途，受苦難問世上，如今作嫩郎蕩可踐。
右調(diào)‘西江紅’
天上恩情其下不及，情之所鐘正在我輩。我輩而無情，情斯頓矣。益有情則可以為善，無情則可以為不善，降而為蕩情，則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矣。世無情吾欲其有情，世溺情吾更可處其蕩情，情至于斯害世矣，屬于情并害情矣。情既受害始，也世受其愚終。焉身任其咎試看，從來水性揚花，朝三暮四。有一終令善者否。雖然舉世人如斯，吾亦安能權(quán)責。試舉一人以為榜樣，令千萬人觀之，觸目而寒心�；谶^而改過亦矣。宜尼不刪鄭衛(wèi)意也。須要著官會看。
話說蘇州虎丘有一少年，生孫名義字宜之，姿容雅談，清芬逼人，體態(tài)嫵媚，玉琢情情，旋飄灑落，風致飄然。豐韻輕盈。年方十二歲，便喜結(jié)交朋友。一班學生從沈先生讀書，內(nèi)一學生年長十八歲，姓李名尊賢，專一好拐小官。撞著小孫又極好人弄，一日。先生不在家，大家學生打伴耍子，猜枚打牌，頑了一會，李尊賢看得孫小官中意，便道，我們?nèi)缃癫聜�狀元拳，聽狀元發(fā)放，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違規(guī)，違規(guī)罰勝方抵抗搗屁眼三下。大家道：便是這個的，一齊賭，卻是小孫做了狀元，李尊賢卻輸了，小孫罰他放散頭發(fā)，挽五個丫髻奉酒，又叫他妝女人唱曲。弄得李尊賢完了，再猜，卻是李尊賢做了狀元。小孫卻輸了。李尊賢道。我也不罰你跪，也不罰你放散頭發(fā)，我只要你妝做娼婦行徑，陪我吃酒，親嘴呷舌。小孫一一如此。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