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費解
“你知道的吧——如果你主動要求,我是可以給你搭把手的�!北绘i在實驗室外的巴基說。
將自己固定在診療床上的奧莉安德耳充不聞。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投影儀里的畫面,不慌不忙地找好角度,把骨髓穿刺針斜角扎入自己的胸骨柄。
穿刺成功后,她將穿刺針的針芯替換成注射器。暗紅的骨髓液被緩緩吸入注射器內(nèi),莫名驚悚。
即便這畫面他已經(jīng)在過去四個月里見了次,巴基還是覺得再看多少次他都無法習慣。一個人在不用麻藥的情況下給自己做骨髓穿刺術……說實話,有夠恐怖。
都說醫(yī)者不能自醫(yī),但奧莉安德表示她不是醫(yī)生,而是個懂億點點醫(yī)術的科學家,所以可以自己搞定。對沃格爾博士來說,辦法總比困難多——而連手術都算不上的穿骨刺,顯然不算太困難。
奧莉安德是這么想的,旁觀的巴基卻是另一種想法。很多人能對別人下狠手,但對自己總是珍重愛惜的。在巴基看來,奧莉安德這么自我中心的人為了獨自完成骨髓液采集居然連麻藥都不打,那就是她真的信不過別人了——這個別人特指他。
有必要嗎?巴基真的很想問。穿刺這種技術含量不算特別高的操作,如果有個人當幫手不是好受多了?頂著四倍于常人的痛覺給自己的骨頭打洞,她還特別享受不成?
奧莉安德當然不喜歡疼痛,但她更不喜歡依靠別人的感覺。把自己麻醉完交到一個撐死了也只能算是暫時合作伙伴(前小白鼠)的人手上,她是拒絕的。
這甚至不是信賴問題,奧莉安德很清楚巴基還有要依靠她的地方,河才過了一半男人不至于現(xiàn)在就拆橋。驅(qū)使她自給自足的主要是惜命的本能——胸骨穿刺也是可能手滑的好嗎!學生的背刺、九頭蛇的陰謀、海底基地的封閉、八級地震以及地震后的海嘯……熬過這些絕境的她要是最后栽在一個門外漢的失誤操作里,她真的死不瞑目。
至于巴基在想什么,奧莉安德大概猜得到——正派人士的良心……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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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對著她這樣一個世俗評價里算不上好人的怪咖,還是會有知道她本性的人想要對她施以援手,這就是所謂的善良的人總是會惦記著別人的好吧。奧莉安德若有所思,倒也不是那么在意。
不過有良心至少比黑心好,要是讓她和一個跟她性格一樣的人打交道,那才是想想都可怕。一心兩用的沃格爾博士一邊把提取出的骨髓液分成數(shù)份,或推開在玻片上或存入培養(yǎng)器皿內(nèi),一邊連自己都不放過地默默吐槽。
奧莉安德是真的不太懂所謂的英雄——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受盡磨難還保有溫柔的心……不僅不符合自私的人性,還和生物的求生欲相悖,真是離奇的特質(zhì)。更奇怪的是擁有這種特質(zhì)的怪人還不止一兩個,而是成百上千。
她隨便想了想在社會新聞以及暗網(wǎng)懸賞單上常駐的面孔,就有幾十個名字浮現(xiàn)出來。
知名度最高的是正義聯(lián)盟的超人——行動范圍覆蓋全球的氪星救援犬。這位不用考慮,外星人和地球人肯定不同。
接下來就輪到復仇者聯(lián)盟的美國隊長——她養(yǎng)的小白鼠的摯友、二戰(zhàn)英雄、七十年多前就致力于和九頭蛇作對的正派領軍人。這位就很神奇。知道九頭蛇和史蒂夫·羅杰斯恩怨內(nèi)幕的奧莉安德一直覺得這位隊長得是個圣人,不然根本解釋不了為什么他能放過阿尼姆·佐拉,又為什么在蘇醒后繼續(xù)為美國效力……正義的戰(zhàn)爭是偽命題,他應該很早就看透這點了才是。
奧莉安德曾試圖用完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英雄”這一群體,畢竟這可能和基因有關系,但她沒找到足夠可信的假說。英雄復雜的組成和基數(shù)就直接否定了基因突變的可能性——那么多英雄,基因都不夠他們變異的。
她自身的存在則是對血脈遺傳說的打臉——沃格爾家族祖上出過的圣徒可以湊一支足球隊了,但她這個天賦異稟的后裔卻是個鐵打不動的邪惡陣營成員。
所以……到底是什么催生了英雄的存在呢?奧莉安德十分費解。
作為一個沒有直接接觸過任何一位現(xiàn)役超級英雄的前反派組織的走狗,奧莉安德打過最多交道的、最接近正派人物的存在好像真的就是那只在走廊盯著她看的冬日戰(zhàn)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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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骨髓液樣本存放好,奧莉安德走出實驗室,難得主動和巴基搭話:“你看不下去的話可以不看的�!�
“……你想我把這話理解成體貼嗎?”巴基緩緩地問,再一次認識到了奧莉安德異于常人的邏輯。
“雖然在你看來這可能超出想象,但這對我而言不是什么大問題。你沒出現(xiàn)前,我一直是這么過來的�!�
“我假設——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
“巴恩斯中士,我不會把性命攸關的事情交到別人手上。你沒有足夠的醫(yī)療經(jīng)驗,我甚至懷疑你之前有沒有見過穿刺針——這和1927年的大頭針不同,需要技巧才能操作。”
“博士,我猜你沒忘記血清不僅賦予我人類上限的體質(zhì),還有更為活躍的腦力——觀摩這么多次,我看都看會了。”
“不重要,也不關鍵�!泵鎸Π突奶Ц埽瑠W莉安德態(tài)度平和,她現(xiàn)在心情還挺好的,不介意多應付一下這位把正派本性烙進骨子里的合作者,“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我最后一次需要進行骨髓穿刺�!�
巴基瞬間領悟到她的言下之意,篤定道:“你快治好自己了�!�
“和七十年比起來,的確是快了——不出三個月,我就能從要命的遺傳體質(zhì)中解脫�!眾W莉安德步伐輕快地走向倉庫,拆開一包原本只有巴基才會吃的果脯,咬了一口后就皺眉,顯然是被果糖膩得不輕,“放心,你會比我更早痊愈的,不用擔心我康復后就不管你的死活�!�
“就算現(xiàn)在停下療程,我也不虧�!卑突恿吮樖诌f給奧莉安德,看著她把水果干丟進去,用水稀釋果干上凝結的糖分結晶,“九頭蛇已經(jīng)控制不了我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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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無欲無求的說法,但我不信。你對過去那么留戀,怎么會不想要完整的記憶呢?還是說你在害怕,害怕那些和美好記憶一同回歸的噩夢�!被位嗡�,奧莉安德啜一口糖水,面不改色地直戳巴基的痛點。
“……我不害怕面對曾經(jīng)犯下的罪行,倒不如說那是我必須直面的。”
“是啊,你只是害怕無法挽回——很多死在你手里的人早就被世界遺忘了。你的時間是被凍結的,但他們中有太多人的家人子孫都已經(jīng)不在,你甚至找不到人去彌補你的作為�!�
巴基低聲:“而你從沒有對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有過愧疚,是嗎?”
“沒有。”奧莉安德回答得果斷,“我的實驗體,包括曾經(jīng)的你,都是九頭蛇送來的。實驗室里的所有實驗體都在幫助我邁向解脫,我對他們和你沒有愧疚只有感激。我沒有折磨人的癖好,像你這種運氣好到能活下來還有機會收獲超凡的能力。落到別的地方的俘虜則是死路一條——佐拉研究放射性物質(zhì),他手里的人到最后連骸骨都要被焚燒殆盡深埋地底,更有人被投入毒氣室直接殺死以儆效尤�!�
“別人下七層地獄,你下四層地獄,你想說這個?”
奧莉安德看他一眼,平靜地:“我在做你說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時,非常清楚可能的后果,所以我不會后悔。如果地獄確實存在,那就讓它存在。我只會努力活得更長一點,努力不去到死亡的世界�!�
“至少在死亡來臨之前,我只想考慮該怎么活著�!�
巴基不知道是嘲諷奧莉安德還是在自嘲:“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踐踏別人的,還能泰然自若地活下去……這也是種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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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奇怪�!眾W莉安德以學術的語氣說,眼神探究,“按照世間常理,我這樣為一己私欲主動傷人的是惡人,而你這種被迫殺戮的人則不同——你可是被折磨的受害者,哪有為九頭蛇的罪過感到愧疚的道理?”
“你是被九頭蛇握在手里的、毫無自主的一桿槍,何來罪惡?至少我從未聽聞世間哪里有審判兵器的法律�!�
“正常人是不可能在濫殺無辜后還若無其事的。”巴基淡淡地說,“無論自愿與否,犯下的罪過始終與我不可分割�!�
“無意義的自我折磨�!眾W莉安德評價道,“如果罹難者的家屬責怪你而不是九頭蛇,那是他們的問題。同樣的,你在自我譴責而不覺得這全是九頭蛇的問題,你的邏輯也不對勁。受害者們互相傷害,多可笑。”
“……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大概領悟不到被迫殺死不想殺的人是種什么樣感受�!�
奧莉安德挑眉,凝視男人:“我被迫殺死過不想殺的人,所以我才更加無法理解你的愧疚究竟從何而來�!�
“……什么?”
巴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