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察罕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起初打算借其其格之手除掉一位朱棣看重的百戶,并且聽倪諒說此人能力非凡,再借機讓趙金虎接手除掉其其格,也算立功一件。
無論如何,都是占便宜的事。
但沒想到,燕王府的人早已守在那百戶家門口,而且一直緊盯著其其格,令他不得不擔(dān)憂其其格是否會在臨終前說出什么,只能暗中解決。
這樣一來,這事賠本了。
還被迫倉皇逃離北平。
不過好歹只牽連到趙金虎,這條線及時切斷,沒留下太多痕跡。
若讓其其格落入王府手中,后果不堪設(shè)想。
要知道當(dāng)時為了取得其其格的信任,他還特意透露了兩三個關(guān)鍵人物。
這時,趙金虎走近察罕身旁,察罕轉(zhuǎn)頭瞄了他一眼,問道:“當(dāng)年你哥哥讓你改名換姓來北平,后悔了嗎?”
“談不上后悔�!�
趙金虎搖頭道:“在哪當(dāng)兵不是當(dāng)呢�!�
“確實如此�!�
察罕笑了笑,他本是蒙古人,隨父歸附大明,對此深有體會。
“剛才你在想什么?”
趙金虎好奇地問察罕。
察罕抿了一口水,揚起眉毛反問:“當(dāng)初你也贊成處死那個叫李武的,現(xiàn)在你還認為值得嗎?”
趙金虎低頭沉思片刻,嚴肅地點點頭說:“絕對值得。
你不了解,李武不過一年便從總旗升到百戶,不但武藝超群,還擅長訓(xùn)練士兵,且機智過人,不然也不會被朱棣看中,不用多久,他定會成為朱棣的重要助手。”
察罕輕笑兩聲,帶著幾分輕蔑。
趙金虎皺眉道:“你不信?我告訴你,他加入軍隊才一年多,卻已在護衛(wèi)軍中站穩(wěn)腳跟,上承朱棣恩寵,下與多位將領(lǐng)關(guān)系融洽�!�
“世故圓滑?”
察罕笑著回應(yīng):“這種善于交際的人我也見過不少,終究不過是小人物罷了�!�
趙金虎搖搖頭:“不一樣�!�
可具體哪里不同,他也說不清,最后只能苦笑著說:“如果有機會,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要想我看,他得有所成就才行,一個小小的百戶還不配,隨我手就可以掐死他。”
察罕得意地說道。
趙金虎想想也是,察罕是什么人?太子和涼國公的親信,受封的大明侯爵,李武怎能與之相比,恐怕這輩子也難以企及察罕的高度。
想到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覺得之前對李武的評價確實過高了。
“好了,別提這事了,趕路要緊。
等到了遼東安置好你,先過幾年安穩(wěn)日子。
待太子登基后,再想辦法讓你回家團聚�!�
察罕站起身拍了拍褲腿。
隨后,他又招呼其他人:“別休息了,走!”
……
燕王府。
李武來到后,朱棣直接將調(diào)查結(jié)果給他,讓他自行查看。
李武看完后,反而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太應(yīng)該,但看到趙金虎、察罕等人,似乎并無針對自家的私人怨恨,看來主要是其其格針對李家,如今其其格已死,家中危機算是解除了。
朱棣似能理解李武的想法,冷哼一聲,心中暗忖:若李武不在乎家人,他不放心使用;若過于在意家人,又令他頭疼。
“安心了吧?這些人與你并無私仇。
不過,還有些未查出的人,可能與你有仇,還需繼續(xù)追查。
北平城不可能只有這幾個小角色有問題�!�
李武起身謝過朱棣。
燕王朱棣輕輕拍了拍手掌,“不必謝我。
即便是在北平,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今日喚你前來,實則另有要事相商�!�
李武恭敬地低頭答道:“殿下但有所命�!�
然而,朱棣并未立刻開口,而是沉吟片刻后,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對家中親眷有何想法?”
李武一時不解,卻仍答道:“只盼家人平安順遂�!�
朱棣微微頷首道:“好,既如此,若你能順利完成我交代之事,我定保你晉升千戶,并額外賜予賞賜,以解你心中顧慮�!�
李武聽聞此言,毫不猶豫地道:“殿下盡管吩咐便是�!�
“兩件事需辦�!�
朱棣緩緩起身說道:“其一,前往遼東,伺機除掉察罕,具體手段我不干涉,但若是露出破綻牽連于你,我絕不會施以援手;至于趙金虎,能活捉最好,若不行,也務(wù)必將其,我要看看還有誰敢在北平城生事。
“其二,暗中調(diào)查泰寧衛(wèi)指揮使阿扎失里,最好是混入蒙古部落,探明今年冬天蒙古各部會聚集何處,究竟有何圖謀,以及參與的部落都有哪些�!�
李武眉頭微蹙,細細思量朱棣所言,這兩項任務(wù)都不容易完成。
朱棣靜默不語,只靜靜地等待李武的回應(yīng)。
沒過多久,李武開口道:“殿下,屬下愿赴遼東,縱是舍命也要將事情辦妥。
只是懇請殿下能否先賜下賞賜,讓我免去后顧之憂�!�
說罷,李武覺自己這般請求似乎欠妥,又補充道:“殿下明鑒,屬下一向志向遠大,然首要心愿仍是守護家人周全。
前些日子的事實在令人膽寒,屬下今生不愿再經(jīng)歷類似險境。”
李武神情忐忑。
出乎意料的是,朱棣竟放聲大笑。
“回府等候便是,真是每次都要討價還價,有意思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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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內(nèi),李武離開后,朱棣凝視遠方,似在深思。
一旁始終未發(fā)一語的道衍開口道:“殿下此舉頗有風(fēng)險啊。”
朱棣依然沉默,道衍大師捻動佛珠,繼續(xù)說道:“皇上雖然年邁,但仍關(guān)注北平局勢,殿下又何苦與藍玉爭斗,更何況殺了察罕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房間里,氣氛略顯沉寂。
朱棣目光深邃,似在思索什么,隨后轉(zhuǎn)頭望向道衍,語氣篤定而堅決:“今后的日子還很長,難道每次都要遷就于他嗎?若一味縱容,只會助長他的氣焰�!�
道衍微微頷首,未置一詞。
片刻后,朱棣突然發(fā)問:“大師,你真的認為李武能勝過察罕?要知道,察罕絕非易與之輩,無論是個人能力還是智謀,當(dāng)年都曾令朱亮吃過苦頭,不然也不會如此受藍玉器重�!�
道衍揚眉一笑,“殿下是在懷疑自己的判斷嗎?”
朱棣將手中的信箋緩緩放下,似有所思�!辈贿^是孤注一擲罷了�!�
道衍閉目沉吟,心中卻另有考量。
他深知朱棣并非莽撞之人,更不是那種只知游獵享樂的藩王。
往昔一句戲言便能觸動朱棣,使其傾心結(jié)交;而近年來,朱棣那股擴張疆域的雄心更是顯露無疑。
道衍輕笑一聲,沒有點破朱棣的心思,以免他誤以為自己在嘲笑他麾下人才匱乏。
此時,朱棣腦海中浮現(xiàn)出李武的身影,想起初次相見時,那股自信從容的姿態(tài),令人印象深刻。
盡管李武身上有些特質(zhì)與自己相似——都懷揣改變世事的信念,卻又不盡相同,具體如何,卻難以言表。
不過,朱棣不得不承認,他對李武確實另眼相待。
他仰頭眺望窗外,心中默默祈禱:莫要讓我失望……
與此同時,在李武家不遠處,燕王府的三保前來拜訪,并帶來了兩人兩女作為隨行人員。
兩名男子年紀較輕,約莫二十余歲,雖不及李武高大,但體格健壯,雙手布滿老繭,顯然長期習(xí)武。
兩位女子則顯得年長一些,大約三十出頭,舉止優(yōu)雅端莊,跟隨在三保身后,禮貌周到。
三保笑著招呼眾人:“別愣著了,快上前拜見�!�
四人齊刷刷轉(zhuǎn)向李武,恭敬地跪下行禮:“見過老爺�!�
李武大吃一驚,連忙避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三保:“這是怎么回事?”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急切地讓他們起身。
三保哈哈一笑,“這是殿下送給你的。”
李武眉間微蹙,這便是朱棣打算賜予的東西?簡直荒謬至極,隨即苦著臉說道:“我只是個小小的百戶,怎敢勞煩王府的人�!�
“別擔(dān)心家里人的事了,在殿下面前憂慮這些毫無意義,他給你的,盡管放心使用�!�
李武將三保拉到一邊,低聲詢問:“三保兄弟,仔細給我講講,不然今別想離開�!�
三保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然后認真地向李武解釋。
“你盡管放寬心,殿下并無他意。
這四人從小就在王府長大,那兩位男子名為馬仁與馬毅,既能守護家園,日后家中若有外人來訪,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將來你的妹妹們外出時,有了他們便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還有那兩個女子,夏菊與冬梅,能幫你料理內(nèi)務(wù)。
你如今已是百戶,妹妹們的婚事難免會涉及諸多禮節(jié),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
你不必擔(dān)憂,他們都是自愿前來,其實他們在王府難以嶄露頭角,跟著你反而是個機遇。
不過殿下特意叮囑了一點。”
李武注視著三保。
三保繼續(xù)說道:“殿下提到,如今讓他們協(xié)助你,若日后你尋得更中意的人選欲替換他們,全憑你的意愿。
無論是派往閑職或安置于田莊,只要記得善待即可,終究是殿下念及舊情。”
聽完三保的話,李武這才稍感寬慰,但緊接著又愁眉苦臉地說:“可我家實在沒有多余的地方供他們居住�!�
三保取出一張房契,指向李武隔壁的住戶:“殿下怎會沒安排?先讓他們暫居隔壁,你只需稍作改造即可。”
……
待三保離開后,天已漸晚,李武思索片刻,便帶著馬仁四人去拜見家人。
庭院里。
李武將馬仁四人引見給家人之后,整個屋子的人都滿心疑惑。
李武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直接將隔壁的房契丟給了老三,原本是想讓老三將兩家打通,但隨即又琢磨了一下說道:“既然要修繕,就不只是打通那么簡單了。
等你傷好以后,找人來重新規(guī)劃一下,兩座方方正正的房子即使連通了,也不會變成一個整體�!�
老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接著,李武讓馬仁四人先回到隔壁,可隨即又想起了石暖。
石暖一直待在老三身旁。
石暖與小喜不同,她以前是借住在李武家,和四妹五妹同住一間房。
后來不知為何與老三鬧了矛盾,老三央求李武讓她搬到冷暖閣那邊住,這才免去了不少麻煩。
然而,當(dāng)石暖得知老三受傷的消息后,又淚眼婆娑地搬了回來,這段插曲似乎讓他們的關(guān)系有所緩和。
“如果你覺得這里擁擠,也可以收拾隔壁的一間屋子先過去住�!�
李武對石暖說道。
石暖猶豫片刻,看了看老三,見他點頭,自己也跟著點了點頭。
李武無奈地瞪了他們倆一眼,但他此刻也沒什么好說的,事情交代完畢后,他便準備離開回屋了。
可是家里人仍然滿臉疑問,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張玉清。
張玉清將李武拉到一旁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前兩天你不是還讓我去打聽嗎,怎么今天出去一趟就把房子買回來了?”
這對張玉清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她知道李武有能力,但也太過驚人了吧。
“這是王府送的,那四個人也是�!�
張玉清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是不是又接了新的任務(wù)?”
李武點點頭,他知道張玉清擔(dān)心,但他出門也無法完全隱瞞,不過他還是習(xí)慣性地安慰道:“你別擔(dān)心,這份差事沒什么危險。
王府賞賜這些,只是看到咱們家最近出了點事,特意派人來保護咱們。”
張玉清頓時有些生氣,瞪了李武一眼:“上次你還說沒事,可你回來的時候還不是渾身是血�!�
說完,張玉清不理李武,轉(zhuǎn)身回去對二賢等人說道:“你們杵在這里干什么?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一邊說著,一邊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二賢她們依舊一頭霧水。
李武嘆了口氣,也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傍晚準備晚餐的時候,李武再次看到張玉清從房內(nèi)走出,走向廚房。
一番精心挑選后,一頓豐盛的晚飯端上了桌。
……
(=入遼。
絕非李武一人獨行。
提到朱棣交給李武的兩件事,一件關(guān)乎私事,一件關(guān)乎公事,這兩件事單憑李武一人難以完成,所以他必須找一些自己信得過的人一同前往。
于是,李武先到軍營挑選了幾個人。
有薛祿、胡長勇這樣的高手,又因此次還需與蒙古人接觸,便又到中衛(wèi)營拉上顧明和兩位老付,三位蒙古同胞。
總共湊齊了十二人。
顧明等三位蒙古同胞曾與李武一同去過漠北,獵過狼群,在冰天雪地中同行過。
加之這段時間的相處,足以信任。
待他確定好團隊,隨時可出發(fā)之時,當(dāng)天便趕往燕王府。
朱棣見到李武后,并未立刻提及公務(wù),而是笑著問道:“家中安排妥否?馬仁等人可還可用?”
“多謝殿下關(guān)心,家中已安置妥當(dāng),隨時可以啟程。
至于馬仁他們,說實話,真是讓我驚喜�!�
朱棣饒有興致地看著李武。
李武笑道:“馬仁他們第二天就在家中養(yǎng)了兩條大狗�!�
朱棣一怔:“你家之前沒養(yǎng)過兩只看家護院的狗嗎?”
李武苦笑著搖頭,他向來沒有養(yǎng)寵物的習(xí)慣,而且后世的事就更不用說了,誰能記得養(yǎng)狗最初是為了看門護院呢?
張玉清她們或許知道,但家里女兒多,還有兩個調(diào)皮的孩子,哪有精力養(yǎng)?連孩子都顧不過來。
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人專門照看狗,就算小六、小七調(diào)皮跑去逗狗,也有大人在場,不會被狗咬。
說起這事,李武第一次見到那兩條狗時,心里的踏實感就油然而生。
朱棣忍俊不禁地搖搖頭,不知該如何評價李武。
然而,漸漸地,朱棣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收起笑容,顯得格外威嚴。
他遞給李武一本冊子。
李武接過,剛要翻開,朱棣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看這本冊子�!�
李武心中一震,立刻意識到這本冊子非同小可。
看過之后,無論身處何地,他都將無法擺脫朱棣的影響,只要稍有三心二意,恐怕朱棣不會輕易放過他。
然而,若換作旁人或許還會權(quán)衡利弊,考慮對人生、未來的影響,但李武根本無需多想。
朱棣的勢力如日中天,不投靠簡直愚不可及。
李武隨后翻開那本冊子。
一直在留意李武表情變化的朱棣滿意地笑了,覺得自己對他寄予厚望并未落空。
冊子里列著幾人的名字,旁邊寫著各自的職務(wù)。
李武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這些人全都分布在遼東各處。
這時朱棣開口說道:
“你把這些名字記下來,在遼東若有困難可向他們求援,特別是關(guān)于蒙古人今年冬天會聚的情況,這件事不必過于謹慎,讓應(yīng)天知曉也無妨。
不過刺殺察罕的事,還得靠你親自出手。
首先,遼東各地耳目眾多,借助他人之力容易牽連王府,畢竟察罕終究是大明的侯爵,一旦朝廷追究起來,我可以推脫,你卻無法回避;其次,參與的人越多,你暴露的風(fēng)險越大,你知道暴露的后果嗎?”
“知道�!�
李武回答。
實際上,朱棣想要除掉察罕,不過是給藍玉一個警告,但此事絕不能讓藍玉查出端倪。
只要藍玉將矛頭指向朱棣,恐怕又要掀起波瀾。
這也是朱棣派遣李武遠赴遼東而不啟用當(dāng)?shù)厝说脑颉?br />
即使朱棣在遼東的人再可靠,在這件事上他也信不過。
他們不像李武,一家老小以及李武的前途都掌控在朱棣手中。
如此一來,即便事情敗露被追查到,朱棣也可以將責(zé)任推給李武,李武則只能默默承受,無話可說。
“對了,察罕此行到遼東究竟做了些什么,你也盡量了解清楚�!�
朱棣忽然想起這一點,叮囑道。
李武答應(yīng)下來。
隨后,李武與朱棣圍繞此次入遼之事繼續(xù)交談了一陣,直到李武沒有疑慮,才起身告辭。
可是,李武剛站起來準備離開時,朱棣再次叫住了他。
朱棣注視著李武,似乎在沉思些什么,過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辦事要小心,別剛擔(dān)起重責(zé)就栽在里面。”
李武點頭致謝,并順便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李武離開燕王府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張玉清已經(jīng)為他整理好了行裝。
李武走上前和張玉清閑聊幾句,還不時對行裝提出一些建議。
張玉清白了李武幾眼,自顧自地收拾,完全不理會李武的意見。
張玉清手邊的事情還沒忙完,卻又忍不住再次說道:“大哥,我知道燕王很器重你,母親也沒阻攔你建功立業(yè),你想要讓家里有面子,保護家人,我也明白。
但你在外面也要多想想家,別太莽撞,免得丟了性命。
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即便家里再風(fēng)光,又有誰能擔(dān)得起這份責(zé)任?就連馬仁他們幾個也養(yǎng)不起這樣的局面�!�
李武鄭重地點了點頭。
……
第二天清晨,李武等人便啟程了,朱棣為他們安排了新的身份,他們喬裝成藥材商人,朝山海關(guān)方向進發(fā)。
與此同時,從安慶衛(wèi)早早出發(fā)的一支商隊在前往山海關(guān)的路上遇到了麻煩。
一群山匪將商隊團團圍住。
商隊中的所有男性都握緊武器,嚴陣以待。
為首的山匪獨眼龍,鷹鉤鼻,三角眼,臉上還有一道疤痕,單看這副模樣便知其兇狠殘暴。
此刻,他掂了掂商隊首領(lǐng)遞上的買路錢,目光又掃向商隊的貨物,一邊沉思一邊將錢揣回懷中。
然而,當(dāng)他抬起頭時,眼中殺意已濃,手中大刀翻轉(zhuǎn),刀尖直指商隊首領(lǐng)。
“你當(dāng)我真是乞丐不成?”
商隊首領(lǐng)頓時嚇得倒退幾步,一時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喝聲傳來:
“你本來就和乞丐沒什么兩樣!”
話音未落,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一輛馬車中躍出,手中長槍揮舞自如,動作干凈利落,仿佛早已胸有成竹,穩(wěn)穩(wěn)地落在馬背上。
她身著素白男裝,扎著高高的馬尾,卻略施粉黛,顯然不是男子。
一聲吆喝后,馬匹疾馳而去,直奔獨眼龍。
獨眼龍本想發(fā)火,卻發(fā)現(xiàn)對方竟是個絕色女子,心中一愣,但隨即又怒火更甚——美貌也不能讓她囂張跋扈。
還未等他開口,已有幾個小嘍啰沖上前去。
然而,那女子毫無懼色,反而嘴角帶笑,手中長槍如靈蛇般游走,槍頭點點之間,便將幾個嘍啰掀翻在地。
獨眼龍頓時來了興致,摸了摸腦袋。如此美麗的女子還敢這般狂妄,不親手抓回去豈非辜負了他“獨眼龍”
的名號?
念頭剛起,他便提刀沖了過去。
那個男子萬萬沒料到那女子槍法如此精湛,超乎了他的想象。
甫一交手,他便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狽地摔飛出去。
這是怎樣的槍術(shù)��?!
獨眼龍心念未定,冷光已現(xiàn)喉間。
“這位俠士,切莫輕舉妄動,萬萬不可沖動�!�
獨眼龍先前還兇神惡煞,如今卻似溫順的獨眼貓。
“俠士?”
女子眉頭微蹙,神情傲然:“誰稀罕這稱號,我是張柔甲,張將軍!”
說著說著,仿佛這個名字讓她歡喜至極,雙眸彎成新月,熠熠生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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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總有些美好令人驚嘆。
比如山間繚繞的霧,江南水鄉(xiāng)的雨,還有此刻的張柔甲。
獨眼龍向來是個粗獷的山野之人,所見不過普通村婦,偶得城中便已心滿意足。
哪里見過這般女子。
這時,商隊中有數(shù)人疾步而出,動作敏捷,配合默契,迅速靠近張柔甲,三兩下就將獨眼龍捆住。
領(lǐng)頭的是位中年漢子,約莫四十余歲,轉(zhuǎn)過身對張柔甲埋怨道:
“,下次能否提前知會一聲,再這樣幾次,我都快被你嚇破膽了�!�
張柔甲收起長槍,笑意依舊,昂首道:“張叔才不怕呢�!�
隨即策馬轉(zhuǎn)身,調(diào)侃道:“這里就交給張叔了。”
話畢,張柔甲驅(qū)馬返回商隊。
她的馬車旁早站有一俏麗丫鬟,接過她丟來的長槍,又去牽馬。
“,你又自詡將軍,若讓老爺夫人知曉,必定又要關(guān)你兩年�!�
丫鬟名喚月環(huán),對屢次放任張柔甲胡為之事耿耿于懷。
張柔甲下馬,捏了捏月環(huán)鼻尖,嬉笑道:“哪管得了這么多�!�
月環(huán)扭頭甩開,賭氣道:“回去了我就告狀�!�
張柔甲笑嘻嘻道:“管他呢�!�
張柔甲毫不在意,轉(zhuǎn)身后便鉆入了馬車。
張叔不知跟山匪們談妥了些什么,只見到商隊慢慢啟程。
直到中午,隊伍終于抵達寧河縣,在城里稍作整理后,又繼續(xù)向山海關(guān)進發(fā)。
商隊行進得緩慢,張柔甲在馬車里待得厭煩,常常下車騎馬。
正值十月,眼看寒冬將至,到了下午,北風(fēng)便會呼嘯起來。
張叔屢次勸說張柔甲:“越往北走天氣越冷,最近風(fēng)又大,還是別在外頭騎馬了,小心感冒�!�
但張柔甲完全不聽。
她依然我行我素。
張叔也很無奈。
張柔甲被關(guān)在家里近兩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好不容易放出來,一心只想盡情玩耍。
想到這些,張叔也嘆了一口氣,為自家老爺擔(dān)憂。
老爺為了讓她收斂心性,想盡各種辦法,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都無濟于事。
眼看就要十八歲了,再不改掉這性子,將來怎么嫁人?
張叔望著前方,張柔甲騎在馬上,在呼嘯的北風(fēng)中仍然笑個不停,不禁苦笑地搖搖頭。
……
進入山海關(guān),需經(jīng)過永平府。
眾人走了兩天,才到達永平府。
商隊要在永平府休整兩天,張叔與張柔甲商量后,決定他們帶著護衛(wèi)和行李,脫離商隊,提前出發(fā)。
永平府距離山海關(guān)不遠,大約半天的路程。
他們一行人在午后時分,張柔甲忽然感到身體不適,起初癥狀較輕,但后來即使坐在馬車上也覺得難受。
無奈之下,只能就近休息。
然而榆關(guān)一帶人煙稀少,官道上更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這讓張叔十分憂慮。
張叔朝遠處望去,卻不見人影,只好派人快馬加鞭前往前方探路,自己則帶著張柔甲向前走去。
誰知探路的人很快返回,榆關(guān)驛站離他們并不遙遠。
這讓張叔喜上眉梢,眾人立刻振作精神,加快步伐朝榆關(guān)驛站趕去。
到了榆關(guān)驛站后,張叔安排人去開房,正準備找驛站的大夫,卻發(fā)現(xiàn)張柔甲已經(jīng)從馬車里走出來,站在他身旁,一邊踮腳眺望前方,一邊好奇地詢問:
“前面在忙什么呢?怎么這么熱鬧?”
張叔也朝那邊瞥了一眼,只見是一群士兵圍住幾個穿著藥商服飾的人,便不以為意地說:“像是起了爭執(zhí),跟我們無關(guān),我先去找大夫�!�
張柔甲聽到這話,雙眼一亮,搖頭晃腦地笑道:“別急,別急,先看看熱鬧再說�!�
說著,她又回到馬車上站穩(wěn),這樣能看得更清楚些。
張叔無奈道:“你這身子要緊,先進車廂避避風(fēng),我去請個大夫�!�
張柔甲對這些話不耐煩,但也明白張叔是在關(guān)心她。
她仔細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這一試,不知是因為有熱鬧可看提神不少,還是其他原因,竟覺得身體比之前舒服多了。
這讓本想乖乖回車廂的張柔甲頓時不高興了,柳眉微挑道:“找什么大夫?我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
說完,她瞇著眼睛笑著對張叔說:“張叔,幫我打聽下他們?yōu)樯冻称饋怼!?br />
“不去�!�
張叔沒好氣地說。
“你不幫我就自己去�!�
“哎喲,我的大。”
張叔真是拿她沒辦法,“我去問問總行了吧?”
張柔甲連連點頭,笑得開心。
沒多久,張叔就打探回來了。
“這些士兵是附近衛(wèi)所的,聚在一起欺負這些商人,索要過路費呢�!�
“這跟那些乞丐差不多�!�
張柔甲瞪大眼睛,隨即不服氣地說:“怎么哪兒都有這種事?他們找我們要了嗎?”
張叔搖頭輕蔑地說:“他們不敢找我們的麻煩,這些人很精明,專挑軟柿子捏。”
聽到這里,張柔甲有些氣憤:“哼,我去幫他們。”
張叔嚇了一跳,急忙攔住。
這種事情他可不敢讓張柔甲亂來,不過還好,張柔甲雖然愛鬧騰,但認真起來也聽得進去。
只是這會讓張柔甲氣鼓鼓的。
氣鼓鼓的張柔甲再次看過去時,發(fā)現(xiàn)那些士兵正在推搡領(lǐng)頭的年輕藥商,而那個年輕人卻始終帶著笑意后退,頓時心里又冒起一股火,好像自己被人欺負了一樣。
“這些藥商太窩囊了,我看他們一個個都身強體壯的,怎么就不敢教訓(xùn)那些士兵�!�
張叔搖了搖頭,他不像張柔甲那樣樂觀,深知世事維艱,不禁感慨道:“在外奔波無非為了果腹,誰愿意平白無故惹事生非,還是平安穩(wěn)妥為上�!�
……
榆關(guān)驛站內(nèi),李武等人正被一群士兵圍住。
既然更換了新身份,便得裝作與此身份相稱的模樣,否則只會徒增麻煩,正如張叔所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李武心思靈活,很快調(diào)整狀態(tài),因此面對眼前狀況并未動怒。
此事本是小事一樁,只需些許銀錢便能解決,卻因胡長勇性格急躁而鬧大。
胡長勇脾氣火爆,平日在北平時無人敢欺,今日不知為何被挑釁,一時沖動踢翻一人,結(jié)果引來更多人圍攻。
眾人皆覺棘手,剛離開北平便陷入紛爭,實在令人憂心。
正當(dāng)眾人束手無策之際,李武冷冷瞥了胡長勇一眼,隨后滿臉堆笑上前應(yīng)對。
這些士兵顯然不是善類,不僅推搡李武,還漫天要價,讓薛祿等人憤慨不已,若非顧忌后果,早已動手。
然而,李武鎮(zhèn)定自若。
他一邊安撫同伴保持冷靜,一邊真誠致歉:“是我們失禮了,請諸位息怒。
實不相瞞,我這位兄弟剛出獄不久,性子還未完全改過,前幾日還持刀傷人,確實該罰。
但我們絕非借此推諉責(zé)任,該賠償多少,我們都認賬。
只是我們也不是什么富賈巨商,實在難以承擔(dān)高額賠償。
另外,還需向山海衛(wèi)的王百戶進獻,想必諸位也知道他的脾氣,若是此次不送,恐有后患,甚至牽連各位。
要不這樣,咱們一同前往山海關(guān),找熟人幫忙籌措資金,再請王百戶赴宴,如何?”
一時間,士兵們陷入沉思。
這一干人等中最高的官職不過是個小旗,平日里只敢欺壓尋常商戶與百姓。
此刻聽見李武提到一個百戶,頓時氣勢大減。
“去山海關(guān)的事就算了吧�!�
那群兵丁里的小旗頭目開口道。
他哪敢去啊。
李武陪著笑臉說道:“那該怎么辦呢?錢給了你們,要是王百戶那邊不好交代,我們可怎么應(yīng)付?不然大家一起過去,也好替我們解釋一下。”
“說不用就是不用。”
小旗不耐煩地回應(yīng)。
李武摸出一串銅錢遞到小旗手里:“要不這樣吧,我們也快出關(guān)了,這點錢先讓大家買酒喝,等我們從遼東回來賺了錢,再補給你們更多,這次就原諒我這個兄弟一次,他可是王百戶的遠房親戚呢,他要是出了事,我們確實不好交代�!�
“各位軍爺覺得這樣如何?”
小旗看著李武一行人,只見他們個個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不滿之色,心想若是逼得太緊,恐怕會有麻煩,而且聽說這群人里有狠角色,一時之間猶豫起來。
他掂了掂手中的錢,雖然不多,但隨即想到這些人還認識王百戶,不禁更加為難,最后權(quán)衡之下,決定就這么算了,畢竟多少也得了點好處。
想明白后,便說道:“罷了,看在王百戶的份上,這次就先放過你們。”
“多謝各位軍爺開恩�!�
……
一場就這樣消散了。
薛祿等人驚訝地看著李武,他們天天混跡軍營,總覺得有些不同。
在他們看來應(yīng)該打起來的,怎么李武用更少的錢就擺平了事情?
回到房間后,薛祿忍不住問李武:“李老大,你在山海衛(wèi)還有熟人?”
“什么熟人?”
“你說的那個王百戶啊。”
李武笑著答道:“什么王百戶,隨口一說的,老王家人口眾多,沒準真說到點子上了呢。”
嘶。
幾人又是一愣,李武說得如此逼真,他們竟都信了,原來是在胡編亂造?
這家伙演技這么好?
李武毫不在意。
人生在世,演技最重要,不是說著玩的,在社會或職場上,感恩、憤怒、表忠心,不會演的人怎么能跟會演的人相比?
隨后,眾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快到睡覺時,李武覺得薛祿他們大概也開心夠了,便收起笑容,嚴肅起來,鄭重其事地再次叮囑眾人。
出征之前,我已叮囑過諸位,此次任務(wù)重中之重。
今日之事乃頭一遭,我不想再經(jīng)歷類似狀況,特別是你胡長勇,收斂你的暴躁脾氣,若再犯錯,休怪我不講情面。
眾人皆點頭應(yīng)諾。
“好了,各自歸寢吧。”
十二人分為三間房,每間住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夜?jié)u深沉。
同住驛站的張柔甲突然連打噴嚏,身體迅速虛弱下來,隨之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她縮在被窩里試圖取暖,卻越感寒冷,甚至鼻中流出青色鼻涕。
自離家以來一直精力充沛的她,此刻像只患病的小貓般無助。
到了半夜,她的體溫急劇升高。
忍無可忍之下,她發(fā)出聲,驚醒了月環(huán)。
月環(huán)見狀大驚失色,急忙跑出去找張叔,張叔聽罷立刻趕忙披衣出門尋醫(yī)。
可深夜何處尋醫(yī)?急得他滿頭大汗。
……
李武等人久經(jīng)沙場,加之身處異地,睡得并不沉穩(wěn)。
聽見有人敲門時,李武四人立即醒來。
幾人同時望向門口。
李武示意薛祿三人保持安靜,自己走向門口輕聲問:“何人?”
“打擾了,我是驛站的工作人員,二樓一位客人深夜突發(fā)疾病,希望幾位能伸出援手。”
李武回想片刻,確信此人來自驛站,稍覺安心,便轉(zhuǎn)身點燈,同時讓薛祿三人起身待命,以防萬一。
當(dāng)李武開門之際,早已焦急萬分的張叔在門外候著,恨不得沖進屋內(nèi)。
見到李武開門,他立刻將事情詳細說明。
李武聽完呆住了。
“這……你們應(yīng)該找大夫才對,我能幫上什么忙?”
張叔苦笑著說:“實話說我確實莽撞了,但今晚驛站沒有大夫,現(xiàn)在天黑路遠,無奈之下才前來求助�!�
李武眉頭緊鎖。
屋內(nèi)的薛祿疑惑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只是藥材商人,并非醫(yī)師。”
張叔開口道:“諸位莫要責(zé)怪,實不相瞞,我實在無計可施,才勉強求助于驛站之人,他們提及黃兄弟家世世代代行醫(yī),還盼黃兄弟能伸出援手�!�
李武心中暗想,自己的路引上明明寫的是醫(yī)籍,按大明規(guī)矩,這便算得上是世代從醫(yī)。
只是,自己又能醫(yī)治何等病癥呢?
當(dāng)初朱棣不知怎的,大概覺得在一群藥商之中有個醫(yī)師更說得過去,可如今卻成了麻煩事。
薛祿等人滿是疑惑地望著李武,眼神中透著不解,只覺今日諸事不順,改頭換面偷偷行事竟如此艱難。
李武也眉頭緊鎖,略顯無奈地說:“實話告訴您,我尚未出師,無法替人治病�!�
張叔聽出李武意欲推辭,頓時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家病情來勢洶洶,已不容拖延,懇請黃兄弟為我家?guī)兔υ\治一番�!�
說著說著,年過四十的張叔竟潸然淚下,那模樣甚是惹人心疼。
一旁驛站的伙計們見狀也不禁勸說道:“醫(yī)者仁心,行個方便吧�!�
張叔一聽有人附和,更是語重心長地央求起來,說得李武無法拒絕。
“那我去瞧瞧?”
話音剛落,李武便有些懊悔,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隨行。
待李武見到張柔甲時,只見她面色慘白,雙眼緊閉,蜷縮在床角,顯然正忍受著病痛折磨。
李武思索片刻,雖自己不曾學(xué)成醫(yī)術(shù),但從前做藥材買賣時,對不少病癥的癥狀還是有所了解。
從張柔甲的狀況來看,顯然是受了風(fēng)寒侵襲。
可如何治療呢?
這一幫藥商,為了裝模作樣,行李中倒是備了些藥材。
問題是,誰能開出合適的藥方?
要是胡亂施治,萬一弄出人命,豈不是大大的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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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房間的布置并無二致。
然而,李武在微微嗅聞之間,仍察覺到了些許差異。
張柔甲的房間彌漫著一股淡雅的香氣,仔細品味,仿若專屬于少女的氣息,但也許這只是李武的心理暗示,又或者是因為剛從滿是汗臭的房間里出來,心理上的反差所致。
不過,李武可以肯定一點,女子出行與男子終究有所不同,正如此刻張柔甲所蓋的被褥正是她們特有的物件。
而李武他們連換洗衣物都不敢多帶,已是極限。
李武注視著張柔甲。
懸掛在床邊的月環(huán)輕聲安慰道:“別怕,大夫來啦,看了大夫就沒事啦�!�
張柔甲緩緩睜開雙眼,目光中浮現(xiàn)出李武的輪廓。
她略感驚訝,這不就是白天被人欺辱的藥商嗎?
緊接著,張柔甲顧不上驚訝,全身寒意襲來,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她將手腕從被子里伸出,虛弱地對李武說道:“有勞大夫了�!�
月環(huán)讓出位置。
李武走近,指尖輕輕搭在那宛如明月般的腕上。
表面上他鎮(zhèn)定自若,內(nèi)心卻像一團亂麻。
在他看來,自己正在閉目沉思,仔細感受張柔甲的病情,但實際上,他正絞盡腦汁思考應(yīng)對之策。
藥物絕不能胡亂開具,這確實可能致人死亡。
他還不至于將生命視為草芥。
更何況,這姑娘容貌嬌美,若因誤服藥物喪命,實在可惜,而且他對她的眼眸頗為欣賞。
或許該說是喜愛。
他覺得她的眼神格外迷人。
盡管她因生病而雙眸晦暗,但仍能察覺其靈動,眼尾微微上揚,與她的五官相得益彰,即使沒有表情,也似乎帶著笑意。
讓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心生歡喜。
站在一旁的月環(huán)與張叔滿面焦慮地看著李武,越看越焦急。
他們雖不懂治病之道,但也察覺到李武把脈的時間遠超尋常。
當(dāng)他們見到李武終于診完脈起身時,急忙詢問:“黃兄弟,我女兒的病情如何?”
張柔甲也睜開眼望向李武。
李武朝她溫和一笑,眼神中透著自信,令張柔甲安心不少。
張柔甲的心緒立刻平復(fù),一雙眼睛彎成了兩道彎彎的新月。
李武轉(zhuǎn)頭示意張叔到外間詳談。
張叔拍了下腦袋,暗罵自己糊涂,怎能在病人面前討論病情,隨即趕緊請李武出門交談。
到了外面,李武眼珠一轉(zhuǎn),心想,那就開始表演吧,先把病情說得嚴重些,這種常規(guī)套路肯定沒錯。
他嘆了口氣道:“情況不太樂觀。”
說完,李武瞥了眼張叔的表情,見他越發(fā)緊張,已進入他的話語節(jié)奏,才繼續(xù)說道:“這是外邪侵體,致使肺氣失調(diào)……失調(diào)……”
李武的話忽然戛然而止,人也呆住了。
他本想胡謅些專業(yè)術(shù)語,但臨近出口卻發(fā)現(xiàn)并不熟悉幾句。
這下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