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將軍，有線索了

    葉玉一行人急匆匆躲入山林。

    鄉(xiāng)親們拿著干糧分開躲藏，不能聚到一處，容易被羌兵一網(wǎng)打盡。

    而他們這群年輕一點的村民，則負(fù)責(zé)引開羌人，讓他們遠離深山里的婦孺。

    他們早已做好準(zhǔn)備，視死如歸。

    ＊

    清晨，天色復(fù)明。

    細碎的云浪布滿天空，晶瑩露水掛在葉尖，壓彎了枝腰。

    屋檐下細細密密的蛛絲網(wǎng)掛著幾只蛾子，一只蜘蛛正攀爬過去收割自己的獵物。

    高溪山睡在一間較為寬敞的茅屋，他醒后穿戴整齊，支起雙腿，喚來一名女子。

    此時，女子低眉順眼幫他擦拭靴子上的灰塵與血跡，雙手微微抖著。

    心腹入內(nèi)半跪在地：“將軍，已經(jīng)點好兵了�！�

    高溪山收回雙腿，站起來，嚇得那女子趴伏在地。

    他輕笑一聲：“留下五十人看著糧草與女人，其余人跟我一起出發(fā)�！�

    “是！”

    “哦，別忘了帶上我的好狗�！�

    心腹知道他說的是那個村子里的貨郎，再次恭敬道：“屬下已安排好。”

    高溪山大步邁出去，羌兵們早已精神抖擻地坐在馬背上，整裝待發(fā)。

    他低低地“嘖”了一聲。

    若不是酒后與高照那小子打賭，一時興起夸下海口只需二百人就能拿下長治。

    他還真不會帶這么少的人。

    高溪山抬頭望天，劍光一般的余暉刺破青色蒼穹，漫漫飛卷的白云時緊時疏。

    “出發(fā)！”

    心腹在前方引路，那名薛家村的貨郎脖子套著一根繩子，被當(dāng)作獵犬牽著，腳步緊緊跟隨馬兒。

    若是落下一步，打著活結(jié)的繩子一緊，則會勒緊脖頸，叫他難以呼吸。

    貨郎生怕被拖行勒死，只好小跑著跟上馬兒。

    他討好道：“官爺，薛家村最近的是李家村，那里的姑娘最漂亮。”

    聞言，不止是那名心腹，后面緊隨著的羌兵眼眸也亮起來。

    高溪山卻是不屑一顧，腌臜貧寒之地，能出什么好樣貌？

    他在北齊從不缺投懷送抱的女子，不過是一群庸俗粉黛。

    一群人突襲李家村，此地寂靜無聲，連犬吠也無，只怕村民們還在睡夢中。

    想到這里，一身邪氣的高溪山覺得更刺激了。

    高溪山似笑非笑道：“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羌兵策馬沖入李家村，踢飛院子里的籬笆、撞開門窗，翻箱倒柜。

    忙活一個時辰，卻空無一人。

    心腹前來稟報：“將軍，李家村的人全都逃了�！�

    高溪山臉色陰沉，襯得那張白面愈發(fā)森然，狹長的眼眸掃一眼旁邊學(xué)狗蹲坐的貨郎。

    他連忙爬過來，求道：“官爺，與小人無關(guān)啊，肯定是那些薛家村的人通風(fēng)報信！”

    高溪山一覺踢開他，站起來。

    “可找到什么好東西？”

    心腹道：“屬下在翻新泥土、柴堆，草堆里找到了一些糧食�！�

    高溪山的怒氣消了不少，也算是略有收獲了。

    他扯了扯繩子，把貨郎拉過來。

    “帶我們?nèi)ハ乱粋�地方�！�

    哪怕找不到人，搜到些許糧草也可。

    貨郎連忙帶著他們?nèi)テ溆啻迩f，無一例外，撲了個空。

    村子里沒人，只能找到一些吃食和值錢的東西。

    他們此時身處葉家村，高溪山心情不快，拉著貨郎到跟前，繞著他轉(zhuǎn)圈。

    像一條撲空鳥巢的蛇，因突襲失敗而急眼，陰惻惻地吐出一句話。

    “可知道他們平時都躲在哪里？”

    長治圍繞高山密林，藏人很簡單。

    這群狡猾的村民能躲進去個幾月，可他帶來的糧草可養(yǎng)不起兵卒們幾個月。

    “官……官爺，小人知道一個地方�！�

    高溪山勾起殷紅的薄唇，眼眸彎彎，笑得像慈愛的嚴(yán)父。

    “真棒�！�

    如履薄冰的貨郎立即帶著他們進山里。

    山地崎嶇，騎不了馬，羌兵執(zhí)長刀步行入內(nèi)，草盛、樹壯、野花芬芳，鳥雀啾啁。

    他們走了許久，天色已至午后。

    云層漸厚，遮天蔽日。

    走了許久都找不到人，心腹兵卒在高溪山的示意下，對貨郎拳打腳踢。

    “你小子敢耍我們！”

    “官爺饒命，小人沒有！”

    貨郎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求饒。

    心腹拔刀，想了結(jié)這個不老實的男人。

    貨郎驚懼惶然，爬了幾步，在草地里尋到一塊饅頭渣。

    “官爺，等等！”

    拔刀的心腹停下動作，看著貨郎舉起來的饅頭渣，接過來遞給高溪山。

    “將軍，有線索了。”

    高溪山乜了一眼那塊饅頭渣，上面爬滿螞蟻。

    那群村民逃難還不忘帶吃的，只要順著掉落的碎屑與聚集起來的蟻群，他們就能找到人。

    他打定主意，下令道：“全都給我睜大眼看地上的痕跡，給我找！找到了，老子重重有賞！”

    羌兵散開搜尋，順著草地里掉落的蛛絲馬跡，他們循著一個方位走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

    他們遠遠瞧見一群人聚在一起歇息。

    其中一個布衣女子正拿出饅頭分給他們。

    女子穿著不合身的素白衣衫，兩袖寬大，因逃跑來不及束發(fā)，如瀑青絲垂在腦后。

    婦道人家，逃跑不忘愛美，有一男子把一朵純白的野花插在她鬢邊。

    女子嬌羞淺笑，在原地轉(zhuǎn)個圈，問男子：“好看嗎？”

    男子羞赧點頭。

    高溪山怔愣片刻，女子美如山間精靈，她肌膚白皙，一張紅潤精致的面龐長著一雙狐貍眼。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腦子里霎時想到“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冰肌玉骨。

    他的心口慢了一拍。

    她像他狂奔千里，攀上高原雪山窺見的雪蓮；又如他緊追不舍，狩獵不得的白狐；更像是高壇之上，仰天俯地的神女。

    自古紅顏多禍水，若是能將她送入北齊王宮，魅惑君王，那他也不是不能問鼎那個位置。

    想不到這山林野地，也能長出如此國色天香。

    葉玉與眾人奔逃一夜，在此午憩，沒成想，那群羌人竟然追來這么快。

    她轉(zhuǎn)身看見那高大的男子露出幽幽的笑意，眉眼俱是勢在必得的神采飛揚。

    看見葉玉煞白的臉色，她如一只受驚的鵪鶉縮在身側(cè)男子后方。

    高溪山勾起唇角，嘴邊蕩漾一抹邪笑。

    傲然與悲憫在狹長的眼眸交替流轉(zhuǎn)，似在為自己的勝利而快慰，也在為這群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悲戚。

    他拉長語氣，悲憐道：

    “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