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怕我報復(fù)你?
天空的一抹橘紅霞光變淡,葉玉回過神。
“好�!�
王聞之平生能以智謀算計來財、權(quán)、勢、利,唯獨算計不來她的感情。
其余人的出現(xiàn),尤其是葉玉對梁崇的特殊……
令他如臨大敵,卻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
看她答應(yīng)了,王聞之這才松開她的手,心里卻空落落的,似風(fēng)箏斷了線,再也把持不住方向。
“那你記得常來看看阿娘,也來……看看我。”
“嗯。”
葉玉點頭,這沒有什么不好答應(yīng)的。
不管是不是裝病,至少王母是真心對她好。
不久后,她就要功成身退離開長安,多見見也好,否則往后也見不到了。
葉玉往前走幾步,王聞之似被牽動,跟隨在她身后,雙眸緊鎖她的背影。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問。
“王聞之,你真的不恨我?”
王聞之思索,而后頓悟般笑起來,“這就是你躲著我的原因?你怕我報復(fù)你?”
葉玉心思被洞穿,點點頭,她的確害怕,她一心織網(wǎng)對付馮英,身后不能再遭受任何背刺。
她與馮英之間,總要死一個。
最怕尚未成事前,與她有怨的人先對她下手,時機到了,她也該化解這些恩怨。
王聞之笑起來,面色有些悲傷、失望,與恍然。
“我不恨你,我也不會傷害你�!�
他走上前想牽她的手,但忍住了,他嗓音低啞,眼尾泛起一抹紅。
“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心永遠追隨你�!�
葉玉心口一跳,臉頰有些熱,她后退半步。
“那你是原諒我了嗎?”
王聞之看她躲開了,一甩衣袖,面色有些驕矜。
“我不怪你,但是你想要原諒,這得看你的誠意�!�
葉玉想了想,垂眸抱緊懷中包裹鞋子的包袱。
“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葉玉慌忙轉(zhuǎn)身離去,王聞之緊跟上去。
王家宅外候著隨行宮人,梁崇還沒走,正撫摸其中一匹的鬃毛。
看見葉玉出來了,他走上前接過她懷中的包袱。
“這是什么?”
王聞之含笑道:“母親給公主的一點心意,梁大人僭越了�!�
眼看著又要擦起火花,葉玉不知該說什么,含糊告辭。
“王大人再會�!�
梁崇扶著她上馬車,而后給王聞之投去一個意味不明的目光。
“多謝王大人今日的款待�!�
這番做派頗有替葉玉做主感謝的意思。
馬車內(nèi)傳來葉玉的催促聲,“梁崇,該走了。”
梁崇露出溫和的笑意,“來了�!�
王聞之收斂起笑意。
梁崇上了馬車,儀駕出發(fā),兩名宮廷侍衛(wèi)在前開道,四名宮女在后端正緊隨。
直到隊伍在巷子后頭消失,王聞之深邃的目光才收回來。
雖然已經(jīng)跟葉玉明說誠意,但論起心中的地位,他暫時不敵梁崇。
他既能替她做主,又能與她共乘,還在他擠兌梁崇時故意支開他,說明他們二人之間,她更偏向梁崇。
他們每日授課天天見面,若他們關(guān)系再進一步,焉能有他的機會?
梁崇快要離開長安,勢必會對葉玉有所動作,萬一他打動了她,把她拐去安定呢?
王聞之看一眼天色,余暉在天邊暈開,趁著夜幕尚未完全遮蓋天際前,他要去劉家走一趟。
那劉景晝病了好幾日還不醒悟,他們拿什么跟梁崇斗?
*
這個時辰,劉家下人支起架子點明燈籠。
在家宰的指引下,一路行至劉景晝的院子,正巧碰到來看望他的衛(wèi)云薇。
衛(wèi)云薇身旁是個清雋的男子,她的未婚夫。
“王大人?”
旁邊的男子識得統(tǒng)管尚書臺的年輕少府,他尚在考學(xué),立即拱手道:“王大人。”
王聞之依次點頭,“衛(wèi)姑娘是來看劉兄?”
衛(wèi)云薇點頭,“表兄正醒著,王大人來得正好�!�
她喜歡表兄,但不能永遠站在原地等他,得不到回應(yīng)的感情就該湮滅消散,另起波瀾。
身旁的男子與她門當戶對,她十八了,該尋個事事有回應(yīng)的兩人共度一生,而非靜待原地磋磨歲月。
雙方告辭,王聞之回頭看一眼衛(wèi)云薇。
身旁的男子體貼伸手拂開枝條,低頭聽她說話。
“東街的炙肉快打烊了,咱們抓緊時間買一份好不好?”
男子低聲道:“配上梅漿豈不是更好?”
衛(wèi)云薇有些心動,猶豫道:“漿鋪有點遠呢?”
“我早已差人買好�!�
二人低聲輕笑,漸漸走遠。
王聞之收回目光,邁步入內(nèi)。
劉景晝躺在床上病懨懨地,雙目空洞盯著床帳頂。
他的眸子動了動,有氣無力道:“你來干嘛?”
王聞之一看見他這模樣,胸腔立即浮上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蠢貨!她不殺你,是留你有用,還不快收拾整齊去尋她�!�
“再晚一點,墻頭都被梁崇掘了�!�
王聞之低聲道:“梁崇還有八日就要離開長安,你難道想看著葉玉和他回安定?”
劉景晝起初癡癡地躺著,聞言,兩眼發(fā)亮。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
話語間帶著一絲雀躍。
王聞之看這愣頭愣腦模樣,若不是他不敵梁崇,根本沒必要與這呆頭鵝合作。
他耐心道:“公主要殺馮英,你得拿出誠意�!�
“不過,先以此為借口拖著,至少要拖到梁崇離開長安才能動手。”
他只說會幫她殺馮英,沒說什么時候殺,殺早了,葉玉毫無牽掛,絕對會跟著梁崇走。
先把葉玉穩(wěn)住,安定與長安山長水遠,只要梁崇先走了,什么紙短情長的玩意兒,他都能截住燒光。
劉景晝蹦起來,光腳下地,激動地抓著王聞之的手臂,逼問:“什么誠意?我全都有!”
看這模樣,王聞之默然。
天色已晚,梁崇不好進宮商議政事,葉玉送他回博士府,二人分別,車駕轉(zhuǎn)道去宮門。
葉玉在車廂內(nèi)試了一下王母做的鞋子。
小了一圈,穿不上,她已經(jīng)長大,腳碼自然也大了,她也不再是往日的沈蓮。
不過,多少也是一片心意,她笑了笑,把鞋子收起來。
突然,馬車驟然停下,鞋子脫手掉落,葉玉也跟著趔趄,被萍嬤嬤及時扶穩(wěn)。
萍嬤嬤呵斥道:“怎么趕馬的?摔壞了公主你擔待得起嗎?”
外面的車夫支支吾吾,帶著歉意道:“嬤嬤,前面突然跑出來一群小孩,我沒注意�!�
小孩?
萍嬤嬤撩開簾子,果真有孩童三兩成群,嬉笑跑來跑去。
他們口中念著童謠:“思悲翁,悲何極。紅淚泣,數(shù)行下,誰家孤女哭新亭?龍血鳳毛真可貴,皮襖披身假畜生�!�
聽得孩童戲言,萍嬤嬤的臉色逐漸浮現(xiàn)一抹寒霜。
“趕走,把他們都趕走!”
葉玉撩開窗簾,這群孩童對著馬車唱一遍童謠就飛快跑開。
街頭對面的酒樓二層,有一人臨窗而立,他身軀高大,兩鬢斑白,深邃的雙眸精神矍鑠,嘴角有一條疤痕。
看見葉玉抬頭看過來。
他舉杯遙遙一敬,露出戲謔的輕笑。
葉玉眼眸頓時豎起寒芒,嗤之以鼻。
哼,這就是馮英憋了幾日,使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