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強(qiáng)搶民男

    五人回到簡樸的小院。

    葉玉方才在縣衙外等候一番，有人湊近她，問她是不是要辦理文書？

    她問價，那人回答：“戶籍十兩，過所十五兩，營商文書三十兩�！�

    葉玉是逃犯、他們在當(dāng)?shù)貨]有戶籍，若要辦理正經(jīng)的過所文書，十分艱難，哪怕辦了，審批下來也要數(shù)日。

    唯一的捷徑，就是辦假的。

    大魏禁律：“諸不應(yīng)度關(guān)而給過所，若冒名請過所而度者，各徒一年。偽造過所者，流二千里。”

    他們四人身為朝廷命官，如今卻知法犯法。

    王聞之下廚做飯，用過午食，他與劉景晝到書肆繼續(xù)抄書。

    梁崇與衛(wèi)云驍在家中養(yǎng)傷。

    葉玉的傷好得差不多，在街上晃悠，尋找賺錢的營生。

    書肆中。

    王聞之與劉景晝身處一間小室抄書，隔著一扇屏風(fēng)，外頭有零星的客人來往。

    辦理五份假過所需要七十五兩，劉景晝甩了甩抄得發(fā)麻的手腕，不知要抄到什么時候才能攢夠錢。

    一名女子帶著婢女來到書肆逛，她多瞧兩眼，從狹窄的屏風(fēng)縫隙看見抄書的二人。

    女子站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

    他們雖然身著葛布粗衣，腳踩草鞋，氣質(zhì)卻與旁人不同，一個瀟灑俊逸、一個溫潤端方，面容俊朗非凡。

    那長著鳳眸的男子正煩躁地咬著筆，不似對面的男子端正跪坐，而是曲起一條腿，歪著身子以手肘抵桌案，手掌撐著腦袋苦思。

    她的臉頰不自覺泛起一抹淡粉，多看兩眼劉景晝。

    身旁的婢女問：“小姐，怎么了？”

    此女是縣令獨(dú)女趙瑩，近來正物色贅婿，相看許多男子，沒一個得她心。

    誰料出門行走一趟，她好似尋到了佳婿。

    趙小姐跟婢女低聲說幾句話，婢女得了吩咐，轉(zhuǎn)而去尋掌柜打探他們的身份。

    只等候片刻，婢女就回來了。

    婢女附在趙小姐耳畔講述二人的身份，原來是生活窘迫的寒門學(xué)子在此抄書謀生。

    她在平春縣生活多年，怎么沒見過二人？

    尤其是那風(fēng)流倜儻的公子。

    既有相貌又有才學(xué)，當(dāng)趙家贅婿正好。

    趙小姐跟掌柜買了劉景晝抄的書，字跡娟狂豪邁，正如其人。

    她更滿意了。

    日落眾山昏，風(fēng)吹暮云卷。

    王、劉二人交了差，領(lǐng)錢離開書肆。

    劉景晝舒展筋骨，抱怨道：“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再等幾日吧�！�

    對于王聞之來說，賺快錢的法子有許多，但正經(jīng)的渠道也只有抄書這一條。

    二人經(jīng)過一條深巷，聽得有人歡呼。

    “鐵將軍必勝！”

    “花孔雀才是最厲害的！”

    劉景晝聽著熟悉的話語，拐個彎進(jìn)去。

    天快黑了，王聞之還要趕回去做飯，看見劉景晝被吸引進(jìn)巷子里，不放心跟過去。

    一進(jìn)去，就看見劉景晝站在人群中。

    那些人圍著兩只蛐蛐，所謂的“鐵將軍”，“花孔雀”正是這兩只蛐蛐的名字。

    “諸君，兩位愛將即將開戰(zhàn)，大家快些下注，買斷離手啊�！�

    劉景晝走過來，搶了王聞之手上的三十文錢。

    “王兄借我押寶�！�

    沒等王聞之拒絕，他就急吼吼掏錢下注。

    “劉景晝，你做什么？”

    這是民間的斗蛐蛐賭博，在許多富人、紈绔、公子哥兒中極受歡迎。

    劉景晝早年從商時，就發(fā)現(xiàn)了這門生意。

    他專研一番，馴養(yǎng)許多優(yōu)質(zhì)蛐蛐販賣，戰(zhàn)斗力強(qiáng)的極品一只高達(dá)十五兩。

    身為專業(yè)的紈绔，他一眼就看出那只花孔雀更強(qiáng)。

    劉景晝給花孔雀下注。

    在熱烈的歡呼聲中，花孔雀一局勝出。

    劉景晝下注的錢翻了倍，得了一百二十文，把王聞之的三十文還回去，他繼續(xù)下注。

    勝出的花孔雀繼續(xù)戰(zhàn)斗。

    莊家放出一只“青山將軍”，渾身綠得發(fā)青，尋常的蛐蛐并沒有這等花色，劉景晝猜測，應(yīng)該是涂藥刺激，增強(qiáng)戰(zhàn)力。

    他默不作聲，下注這只作弊的“青山將軍”。

    ＊

    葉玉找了一份殺豬的活，一頭三十五文。

    她在質(zhì)疑聲中利落地解剖了整頭豬。

    壓豬條凳、刺頸放血、滾水燙毛、吊掛開膛、肉案分劈，利落地把每個部位的肉分開。

    離開長安的一年，她把學(xué)到的武藝用于此，刀法干脆利落，一氣呵成。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葉玉拆豬。

    她成功在集市中接到兩個單子，明日得早起出門干活。

    但天黑了，王聞之與劉景晝還沒回來。

    葉玉出門，前往書肆的方向?qū)と恕?br />
    街道兩側(cè)的人家門前點(diǎn)了燈籠，幽幽的微光照亮一段又一段的路面。

    夜風(fēng)搖動樹影，送來沁人心脾的清涼。

    巷子內(nèi)。

    劉景晝慧眼識蛐蛐，賭十贏八，最后一場以輸局告終，遺憾退出。

    二人出了巷子口，劉景晝臉上那股遺憾、失落的神情才消散。

    從袖口的兜里掏出零散的銀錢數(shù)一數(shù)，共計(jì)二兩三十八文。

    他昔日賺了許多的錢，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么開心。

    他發(fā)出爽朗的笑聲：“玉兒看見這么多錢，一定很開心吧？”

    王聞之點(diǎn)點(diǎn)頭。

    二人一出巷子，不遠(yuǎn)處有一輛藍(lán)綢馬車跟著他們。

    駕馬的車夫聽從趙小姐的吩咐，尾隨查探這二人住在何處。

    沒想到，他們看著像清白讀書人，私底下賭博如此厲害，怪不得一身清貧，連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

    原來是賭徒！

    特別是小姐看中的那位，瞧著人模狗樣，抄書拿錢就去賭，根本當(dāng)不起趙家的贅婿。

    女人三不嫁：賭徒、酒鬼、殺人犯。

    車夫嘆一口氣，隔著簾子道：“小姐，咱們回去吧？這男子不太靠譜。”

    趙瑩撩開簾子，她從黃昏等到夜晚，那兩名男子才從賭巷出來。

    “張叔，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賭博又如何？戒了就行。

    那名車夫趕馬過去，二人似是察覺有人跟蹤，加快腳步往前走。

    車夫出聲喊二人，“兩位公子，等一等！”

    王聞之與劉景晝停下，看著那輛馬車停在面前。

    婢女撩開簾子。

    “兩位公子，我是縣令家的下人，我家主人請你們明日到府上一敘。”

    趙小姐躲在車廂內(nèi)沒說話。

    二人聽得是縣令邀請，想起今日碰壁的難堪。

    劉景晝漫不經(jīng)心地擺擺手，直接拒絕，“不去！”

    婢女看他吊兒郎當(dāng)?shù)淖雠�，更不喜這男子，還是旁邊那位端正點(diǎn)。

    “我家主人有請，你們就是不去也得去！”

    不過是兩個賭鬼，讓他們進(jìn)縣令府中已是抬舉。

    王聞之聽這強(qiáng)硬的語氣，擰著眉頭，縣令找他們做什么？

    劉景晝大聲道：“怎么，難不成你們還想強(qiáng)搶民男？”

    “誰搶民男？”

    葉玉來到這里，擔(dān)憂地掃一眼二人，沒出事就好。

    “玉兒，你來得正好�！�

    劉景晝與王聞之站到葉玉身邊。

    他們不會武功，但葉玉會。

    婢女看見一個身長玉立的女子站在不遠(yuǎn)處，她打攪了她們的好事。

    婢女沒好氣地問：“你是誰？”

    劉景晝飛快道：“這是我夫人�！�

    晚了一步的王聞之動了動唇，沒說什么。

    聞言，車廂內(nèi)的趙瑩一愣，婢女訝異，賭鬼也有妻子？

    她轉(zhuǎn)而看向王聞之，“這位公子可婚配了？”

    王聞之默默站到葉玉身后，淡淡道：“這是我夫人�！�

    葉玉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