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你個鄧忠文!
秦東揚緊跟著何愛國父子,大步跨進(jìn)了診所。
診所里光線有些昏暗,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草藥混合的怪味,墻角堆著一些雜物,桌子上也散亂地放著些瓶瓶罐罐。
秦東揚眉頭微皺,但眼下救人要緊,也顧不上打量環(huán)境。
他對何愛國急促地吩咐:“快!把桂花嬸子放在地上或者找個平整的地方躺好!頭側(cè)過去,免得嘔吐物嗆到!”
何愛國連忙照做,小心翼翼地將周桂花放在了地上相對干凈的一塊空地上。
他又指揮何愛國的兒子:“去打盆涼水,再找?guī)讐K干凈的布或者毛巾來,動作快點!”
何援朝應(yīng)了一聲,慌忙跑了出去。
秦東揚則蹲下身,迅速解開周桂花悶熱的衣領(lǐng)和腰帶,讓她盡可能地散熱。
他手指搭在周桂花頸動脈上,感受著那微弱而急速的脈搏,心頭又是一沉,接著,他俯身貼近,仔細(xì)聽了聽周桂花的呼吸。
短促而滾燙,情況比預(yù)想的還要糟糕。
這時,何愛國的兒子端著一盆涼水,拿著幾塊毛巾跑了回來。
秦東揚立刻接過濕毛巾,擰得半干,快速敷在周桂花的額頭、脖子兩側(cè),又讓何愛國把剩下的敷在周桂花的腋窩和大腿根部這些大血管經(jīng)過的地方。
“找東西扇風(fēng)!扇子、木板、硬紙殼都行!持續(xù)扇!”秦東揚頭也不抬地命令道。
何愛國手忙腳亂地拿起旁邊一個破蒲扇,對著媳婦兒使勁扇起來。
村長和其他村民也趕緊過來幫忙。
經(jīng)過這一連串緊張而有序的急救,周桂花的身體似乎不再像剛才那樣劇烈抽搐了,急促的呼吸也稍微平緩了一些。
何愛國看著媳婦兒臉上的痛苦之色稍減,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一點,但仍舊充滿惶恐。
秦東揚站起身,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珠,表情沒有任何放松。
他看著何愛國,語氣嚴(yán)肅:“愛國叔,桂花嬸子的癥狀暫時緩解了一點,但這只是應(yīng)急處理。熱射病非常危險,死亡率很高,必須盡快送醫(yī)院!”
他看了一眼診所的內(nèi)部構(gòu)造:“這里條件太差了,根本沒辦法進(jìn)行后續(xù)治療,你現(xiàn)在立刻想辦法,用最快的速度把嬸子送到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去!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何愛國哪里還敢猶豫,他對著秦東揚連連點頭,感激涕零:“哎!哎!秦知青,俺知道了!俺這就去!太謝謝你了!你真是俺們家的大恩人啊!”
他急忙招呼兒子:“快!柱子!咱倆抬著你娘,趕緊走!”
父子倆不敢怠慢,重新將周桂花小心翼翼地抬上門板,腳步匆匆地朝著診所外奔去。
眼看著何愛國父子抬著人消失在門口,一直縮在角落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的鄧忠文,終于找到了發(fā)作的機(jī)會。
他往前走了兩步,朝著秦東揚的背影,發(fā)出一聲帶著濃濃嘲諷的嗤笑:“哼,秦大知青,本事不小嘛!又是‘熱射病’,又是‘致命性’,說得天花亂墜!結(jié)果呢?還不是治不好,得讓人送去鎮(zhèn)上?我看你也就是嘴皮子厲害,在那兒瞎咋唬,裝什么大瓣蒜!”
秦東揚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冰冷地看向鄧忠文,“你倒是說說,你這診所里有什么能治?連體溫計都只有一支水銀的,基本的降溫設(shè)備沒有,急救藥品更是匱乏。別的不說,連最基礎(chǔ)的退燒藥都沒有,我拿什么給她快速降溫?用嘴吹嗎?熱射病的核心是迅速把核心體溫降下來,同時維持水電解質(zhì)平衡,你告訴我,你這里哪個條件滿足了?”
“退燒藥沒有了?”一直站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并且聽清了兩人對話的村長向正軍,猛地抓住了關(guān)鍵點。
他幾步走到鄧忠文面前,臉色鐵青地質(zhì)問:“鄧忠文,你給我說清楚!前兩天我才從公社衛(wèi)生院領(lǐng)回來一批常用藥,里面明明就有好幾盒退燒藥!怎么會沒有?”
他越想越不對勁,聯(lián)想到鄧忠文平時的一些小動作,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你老實交代!”向正軍的聲音陡然拔高,“你是不是把那些藥,偷偷拿出去倒賣了?!”
鄧中文臉?biāo)⒌匾幌掳琢�,連連擺手,聲音都變了調(diào):“沒!沒有!絕對沒有!村長,你可不能憑空污蔑人�。∥夷挠心莻膽子!”
看著向正軍的眼神,鄧忠文額頭冷汗直冒,眼神慌亂地躲閃著,“藥……藥是還有一點……”
“還有為什么不拿出來救人?!”向正軍怒吼道,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鄧忠文臉上了。
鄧忠文被吼得一哆嗦,心一橫,看了一眼旁邊的秦東揚,破罐子破摔地嚷嚷起來:“我……我就是不想給他用!他是誰��?一個下鄉(xiāng)來的知青,憑什么在我這兒指手畫腳?我這診所,什么時候輪到他說了算了!”
這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炸彈。
不僅秦東揚眼神驟冷,周圍還沒散去的村民們也瞬間炸開了鍋,一片嘩然!
向正軍更是氣得渾身發(fā)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鄧忠文的鼻子,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個混賬東西!鄧忠文!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有沒有一點醫(yī)生的樣子?!那是人命!是人命�。【鸵驗槟憧床豁樠矍刂�,你就見死不救?!你把人命當(dāng)成什么了?把村里的診所當(dāng)成什么了?!”
周圍的村民們也徹底聽明白了,頓時群情激憤。
“我的天!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上次我家狗蛋發(fā)高燒,他說沒退燒藥了,讓我抱著孩子去鎮(zhèn)上!原來是故意不給!”
“對!還有我!上次我腿摔傷了,疼得要死,他也是說沒止疼藥了!”
“好你個鄧忠文!拿著公家的藥,卻不給我們治��!你安的什么心!”
“這種沒良心的醫(yī)生,留著干什么!”
“就是!太壞了!”
村民們的議論聲、指責(zé)聲此起彼伏,矛頭齊齊指向了鄧忠文。
向正軍聽著村民們的控訴,再看著鄧忠文那副心虛又死不悔改的嘴臉,心中的怒火燒到了頂點。
“鄧忠文!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你這個赤腳醫(yī)生,不用再當(dāng)了!我們清水村,要不起你這樣沒有醫(yī)德、草菅人命的醫(yī)生!你現(xiàn)在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滾回去種你的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