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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睂O尚香凄然一笑,道:“姨娘在江東等你,姨娘走了,你千萬得好好照顧自己�!�
阿斗忍著鼻內(nèi)的酸楚,不再說話,再開口,定是哭腔。他撩開艙簾,卻停了腳步,一拳握得緊緊的,咬牙吸了口氣。
那船竟是在他與孫尚香訣別之時,離了河岸,扯滿了帆,順流朝吳地馳去。
阿斗眼望已成了小黑點的荊州,氣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銀龍橫江
阿斗走到船舷旁,雙手微微發(fā)抖,一再告訴自己要鎮(zhèn)靜;眼望周善時,那悍奴卻不見蹤影,整艘船上,侍婢已退了個干凈。
潛心思索片刻,阿斗想到,諸葛亮早間會派人送藥,不見了孫尚香,荊州府內(nèi)此刻應(yīng)亂成一團(tuán),暗罵自己草率追來時,又苦笑終得倚仗這絕世軍師。
他站在船頭,只看那萬里滔滔江水,無人敢來擾,不見小主公大發(fā)雷霆,頗出下人們意料。
許久后,阿斗嘴角微翹,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也罷,正好與姨娘多聚片刻�!鞭D(zhuǎn)身時,卻見周善守在艙口前。
周善冷冷道:“郡主已歇下,還請小主公在甲板上看看風(fēng)景�!�
阿斗登時便知這廝定奉孫權(quán)之命,使了什么手段軟禁住孫尚香,冷冷打量其面容,嘲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看那江上誰來了?”說畢隨手一指。
周善心頭一凜,順阿斗所指望去,冷不防臉上已“啪”地挨了個清脆耳光,中了劉禪之計,當(dāng)即大怒,阿斗料定這奴才不敢冒犯自己,甩手激道:“痛唷,臉皮這么厚?”
周善怒不可遏,如斗牛般面紅耳赤,連喘粗氣,卻終究不敢還手,阿斗眼角余光瞥見那大江上一個小黑點,倏然一怔,忙收斂心神,目若秋水,再次指向船頭,笑道;“你再看?誰來了?”
周善這次再不中計,冷冷哼了一聲。
然而下一刻卻猛地色變。
“常山趙子龍在此——!休得帶走我家小主公!”
石破天驚的爆喝尚在千步外,寒芒閃爍的箭光卻是到了面前!
江水分,白浪涌,無雙一箭帶起尖銳呼嘯,旋轉(zhuǎn)著飛向船桅,帆索斷,箭光沖向湛藍(lán)天幕。
周善大駭之下抬頭!
劉禪反手拔出周善腰畔長刀,爭的便是這一時錯愕!
趙云足下扁舟與大船一撞,沉了下去,白衣武士身影如虹,一足踏上船首!
一切都只發(fā)生在短短幾息內(nèi)。白帆鋪天蓋地的罩了下來,船在江心打了個旋,阿斗被那旋力帶得橫飛出去,摔出老遠(yuǎn)�;桀^轉(zhuǎn)向中,阿斗仍緊緊握著周善那把大刀,驚懼后退,舞起長刀亂砍,裂開帆布,透了口氣,卻見甲板上已亂成一片,水兵,弓手,均是從艙內(nèi)紛紛奔出。
趙云白衣在空中翻飛,身型如矯健游龍,大喝一聲,手執(zhí)短匕,狠狠朝周善刺去,周善已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柄鋼槳,舞得水泄不通,與趙云斗作一團(tuán)。
兩岸山巒飛速旋轉(zhuǎn),阿斗只覺快吐出來,勉力扶著船舷,緩步挪動,奈何船轉(zhuǎn)得太快,竟是手腳發(fā)抖。提心吊膽,想叫卻唯恐趙云分心,驚疑不定地摸到酣斗二人身后,手中長刀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連著幾次,拿不定主意。
趙云覷到空隙,手中匕首沿鐵槳朝上平揮,頓時把周善四根手指削了下來,周善一聲痛嚎,余光瞥見阿斗,轉(zhuǎn)身撲來!
趙云旋身飛掠,一腳狠狠踹在周善背上,口中清喝道:“刀起頭落!”
這一喝,阿斗心思清澈,生出無窮勇氣,掄起鋼刀,朝著猙獰撲來的周善砍去,刀鋒砍入周善脖頸半寸,阿斗氣息一窒,只覺手上,心中,俱是傳來無窮阻力。
電光火石的一瞬,他下定決心咬緊牙關(guān),狠命前推,周善驚愕之色凝固于臉上,頸中噴出漫天鮮血,一顆頭在半空中拖出紅線,落進(jìn)了江里。
那是他殺的第一個人。
趙云借那一踹之力,在船頭站穩(wěn),英偉身型隨著江水波濤上下起伏,笑道:“好徒弟!”旋即伸出一臂。
阿斗終于松了口氣,棄了鋼刀,撲進(jìn)趙云懷中,趙子龍輕飄飄轉(zhuǎn)了個身,背朝船上架起的無數(shù)弓弩。
箭矢如雨飛來,趙云把阿斗護(hù)在懷里,朝那滔滔大江飛落,咚的一聲濺起泛紅水花,沉了下去。
大船被江水推向下游,漸漂漸遠(yuǎn),終不可見。
阿斗不諳水性,入江被那冷水一激,本能地猛抓猛蹬,反手撈到一根木條,便死死揪住,用力扳過,倏然口鼻上被溫暖大手覆住,方稍定了定神,一手緊抓那木條,另一手摟著趙云脖頸,隨著江中亂流漂去。
江中泥沙渾濁,幾次睜開雙眼,均無法辨物,他只朦朧覺得趙云死死護(hù)著自己,于水中借力縱躍,幾個來回,上江面吸了口氣,又沉入水底。
無數(shù)回憶迎面撲來,兵荒馬亂中的吶喊,女人的哭叫,本不該屬于自己的回憶,卻又奇妙地與他此刻思想連在一處。
曾經(jīng)也是這充滿安全感的臂膀,熟悉的無助驚慌,他甚至能清楚感覺到,許多淚水紛紛離開自己的眼角,融入湍急的水流中,一滴滴折射了正午的,江面上的一輪烈日,載浮載沉,閃爍奇妙的光芒飄向遠(yuǎn)方。
那光芒照清淺水區(qū)域時,卻見黑黝黝一物迎面撲來。趙云抱著阿斗手臂緊了緊,隨即松了些許。
日光如匕首,切割著他們的夢境,體溫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寒冷。阿斗在趙云的懷抱中醒了。
“啊呸!”阿斗猛地吐出一口水,勉力坐直身體,轉(zhuǎn)頭四顧,驚魂未定地咳著。
“師父!師父!!”阿斗哭道。
趙云頭上被尖銳礁石撞出的傷口已隱約泛白,血液似是流干,英俊的臉蒼白得嚇人。阿斗全身劇顫,難以置信地摸上趙云肩膀,那里插著一枝箭,是二人落水時,自己死死抓著的救命稻草。
箭矢拔出的時候,趙云痛哼一聲,又暈了過去。
阿斗抹了一把眼淚,撕下衣襟,把趙云肩上箭傷包緊,奮力架著他手臂,咬牙把他背進(jìn)幾塊大石遮掩的一小塊空地里。
他比阿斗高了許多,兩只長腿在地上拖出一道水漬,阿斗讓趙云背靠一塊巖石坐著,方轉(zhuǎn)身攬著他,哭了出來。阿斗再說不清自己是誰,那唯唯諾諾的劉禪,似是與自己前生的靈魂融于一處,唯一感覺到的,便是源自心底深處,刻入骨髓的悲傷。
是恐懼,抑或感激?他的鼻梁抵著趙云側(cè)臉,雙手緊緊抱著他,生怕這保護(hù)神一般的男子,隨時會離自己而去。淚水與鼻涕蹭在趙云冰冷、水淋淋的臉上,許久后,趙云動了動,伸出有力的臂膀,反手把阿斗摟在自己懷里。
“你做得很好。”趙云有氣無力道:“讓師父歇會,再帶你回家……”
周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