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萊茵的表現(xiàn)印證了希恩的那句話。
他在向嘉麗匯報工作時，始終保持著遙遠的公眾距離，哪怕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那架勢也擺的足足的，像是隨時準備聆聽嘉麗的演講一樣。
最后嘉麗花了兩天時間，才將這段距離縮短成了正常的個人距離。用數(shù)字表示，大概就是從四米縮短到了一米。遠是遠了點，但這至少意味著萊茵接受了她的部分解釋。
這對嘉麗而言算是階段性的勝利，因此她給自己放了個假，順道將希恩加進了自己的罵人名單里，并打破了不對家人說臟話的規(guī)矩——雖然現(xiàn)在西爾維亞家族只剩他們姐弟倆了。
“好久不見�！毕６髟诳臻g站的餐廳里，看著沖他走來的嘉麗，笑著問，“你甜蜜的私人時間過得怎么樣？”
“棒極了。如果能先讓我把你暴揍一頓的話那就更好了。”嘉麗在他對面坐下，隨后投過來一個懷疑的目光，“我覺得你身上發(fā)生了一點變化�！�
“什么變化？”
嘉麗道，“你變得像是個人了。”
希恩投給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隨后看了看旁邊。他們周圍并沒有士兵在吃飯。自從嘉麗進來后，周圍的人便識趣地離開，去另一個區(qū)域吃東西了。
“像是個人？”希恩嗤笑了一聲，“這似乎不是贊美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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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打算贊美你。我只是陳述事實。你會惡作劇了，這可是無聊且沒有意義的事情�！奔嘻愞D(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聽到肩膀的咔嚓聲后，這才繼續(xù)道，“說說，情況怎么樣？”
芬得拉號送來的情報里，只有林頓的一個“小小的”請求——請嘉麗找人，幫忙把芬得拉開到第一和第四基地交接的某個星區(qū)去。他會支付報酬。
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坦誠，林頓還說明了那個星區(qū)目前的狀況，流浪者聚集地。
嘉麗很想親自過去把林頓教訓一頓，但她不能離開星甸，而林頓又把請求說的十分誠懇，直接拒絕也不好——于是兩天前，她讓希恩發(fā)出了一條召集令，看有無志愿者自愿跑這一趟。
如果沒有人愿意去，那她可就要拒絕了。雖然芬得拉停在空間站的每一天都在花他們的錢養(yǎng)護。
嘉麗把火腿切的亂七八糟，隨便叉起一塊，大口嚼著，“這種傻事應(yīng)該沒有人愿意去干。要不要讓公告多掛一天表示我們的確努力招募過？”
“不用�！毕６髑虚_自己的雞肉卷，“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嗯？”嘉麗愣了下，難以置信道，“該不會有人報名了吧？”
“是的�！毕６鞯�，“就在你來之前的十分鐘，人員已經(jīng)找齊了。”
“你別告訴我是霍爾那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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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時間就報了名。但你知道，芬得拉的駕駛理論上需要至少六個人�！毕６髡f，“所以今天上午，有一隊運輸艇的新兵們報了名，他們的頭頭叫戴維斯，是個上尉�！�
嘉麗的臉上寫滿了“我操”。
“你剛剛說我身上有了點人味兒�！毕６魈裘�。
“不，我是說你開始像個人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而又要給出原因的話，大概就是這樣，這些讓我意外的小事情�！毕６髡f，“有人愿意為了另一個基地舍身犯險�！�
“令人感動�！奔嘻慄c點頭，“如果我們跟第一基地打仗那就更令人感動了，我們這他媽的得出多少叛徒�！�
希恩點頭表示贊同。
“讓我見見這幾個混蛋，霍爾想都別想了，他哪里都不能去。就讓那個誰，戴維斯？”嘉麗道，“讓我看看這個少尉的腦袋里裝了些什么有意思的東西。”
——
戴維斯十分緊張，他像犯人一樣被關(guān)在一間十幾平的小房間里。房間里只有一桌兩椅，此時他占據(jù)了其中一張椅子，另一個擺在他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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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這里沒有監(jiān)控，沒有窗戶，沒有任何人。
這不可能不讓人心慌。雖然他能猜測到自己受到這種待遇的原因，八成是跟那個召集令有關(guān)。但他真的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召集令的。
一個對第一基地心懷崇拜的運輸艇船長，在看到那個召集令時，考慮道自己的能力足以完成任務(wù)，所以決定報名參加……這件事有什么不對嗎？但是如果沒什么不對，自己又為什么要被關(guān)在這里？
戴維斯腦子里亂糟糟一片，又看了看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除了雙手雙腳沒有被拷在椅子上外，他真的很像一個犯人。
他懷疑自己沒被拷住的原因是不需要，一會兒進來的人，很可能是個很強悍地打手，對方會在他開口之前先將他暴打一頓，讓他失去行動力。
哦天，戴維斯無法控制地亂想一通，發(fā)現(xiàn)自己的膀胱快要產(chǎn)生排空反應(yīng)了。
幸好，嘉麗在這時走了進來。
“我以為你是個勇士�！奔嘻愖綄γ娴囊巫由希N起腿，“但看樣你快嚇尿了�！�
戴維斯看向她的軍靴，不由懷疑自己如果回答不好，會當場被踢死。
“是的。幸好我的大腦認為現(xiàn)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贝骶S斯努力鎮(zhèn)靜下來，看向嘉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yīng)該站起來行禮，統(tǒng)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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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麗偏了下頭，“為什么？”
“我現(xiàn)在看上去像是個犯人。”戴維斯如實道，“犯人似乎不能隨便有動作�！�
“這里的確是間審訊室，但你不是犯人�！奔嘻愓f完，等戴維斯騰地站起，給自己行過禮后，才道，“你可以坐下，士兵，你目前并沒有犯事，我只是想了解一點情況，而這里比較適合談話。”
戴維斯畢恭畢敬地坐回去，等待問話。
“你自愿將第一基地的飛船送到亂區(qū)。”嘉麗道，“那你可知道亂區(qū)的危險性？”
“我知道，統(tǒng)帥�！贝骶S斯點頭，隨后忍不住撓了撓頭，“這也是我今天才報名的原因，我想去，但是我也有點怕死，所以我跟自己斗爭了兩天�！�
“聽到自己的士兵怕死，這可不讓人高興。”
戴維斯立刻紅了臉。
“但這是實話，統(tǒng)帥�！贝骶S斯道，“我們參軍服役不是為了犧牲。我們只是想保衛(wèi)基地而已，所以，如果死的是敵人而不是自己，那當然是最好的�！�
“倒也沒錯。”嘉麗又看了他一眼，這才點點頭，“我看過你的資料，你的船只原屬于基頓，在基頓死于流浪者的襲擊后，這艘運輸艇的便被安排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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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斯點頭。
“基頓參加過薔薇星戰(zhàn)役，還曾救過當時第一基地的伯尼將軍，為此他曾受過到第一基地的邀請，跟隨我們的使團一同拜訪了那邊的首都星�！奔嘻惖�，“當時基頓選的隨行人員里有兩個年輕手下，其中之一是你，對嗎？”
“是的�！贝骶S斯又點頭。
“說說。”嘉麗道，“說說當時你們都看到了什么，以及你的想法、感受，想到什么都說說�！�
戴維斯知道，統(tǒng)帥肯定已經(jīng)對他做過背景調(diào)查，可能連他祖宗三代的情況都一清二楚。他不能隱瞞，也實在沒什么可隱瞞的東西。
但要他聊天說這些，他也是真的說不出來。
“我們什么都沒看到。除了剛降落的時候�！贝骶S斯道，“我們的降落點是首都星的發(fā)電廠，那里已經(jīng)被毀了，當?shù)厝舜盍髓F皮屋住在附近。之后的幾天我們就一直住在他們的將軍的住處，嗯，更準確一點，那里像一處地下避難所�！�
“你們的降落點是首都星的地表？”嘉麗上身前傾，盯著他問，“飛船不可能停在地表，你們的第一站應(yīng)該是空間站才對�！�
“當時第一基地的空間站已經(jīng)被摧毀了。我們的飛船沒有靠近地表，大家是乘坐交通艇下去的�！�
“當?shù)赜袥]有什么異常，比如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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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那你們有沒有見到其他異常的地方？”
“沒有�！�
“有沒有見過他們的士兵？”
“也沒有�！�
“一個都沒見到？伯尼將軍身邊沒有侍衛(wèi)和親兵嗎？”
“是的，沒有。第一基地所有的alpha士兵都死在了前線�！贝骶S斯?jié)u漸坐直了身體，直視著嘉麗的眼睛，“就在我們猶豫要不要多管閑事的時候。他們派出了最后一批士兵，由beta秩序員組成的非正規(guī)軍。”
“你很憤怒。”嘉麗慢慢坐回去，沉靜地看著他。
戴維斯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聲音有些大了。他不再緊張，膀胱也失去了剛剛的緊迫感。
“是的。我很憤怒，也很遺憾�！贝骶S斯平靜道，“在我們?nèi)祟愅慌皻⒌臅r候，我沒能上戰(zhàn)場，跟外星狗們拼命。我很怕死，但不代表我想窩囊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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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會視自己為一個整體�！奔嘻惖�，“地球上每天都在發(fā)生戰(zhàn)爭，自從人類擁有私有財產(chǎn)后，貪婪便成了一切的惡因�！�
“也許在人類擁有私有財產(chǎn)之前，戰(zhàn)爭便已經(jīng)存在。我看過地球簡史，知道地球上曾經(jīng)有過十幾種人種。雖然最后只有智人生存了下來，但在智人之前，戰(zhàn)爭或者說爭斗早已經(jīng)存在�！贝骶S斯道，“況且，這些外星種族之間也會有戰(zhàn)爭，這并非是人類獨有的惡果。”
嘉麗露出驚訝的表情，她面色復雜地看著戴維斯，這個在十分鐘前差點被嚇尿的少尉。
“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善果吧。”嘉麗道，“芬得拉號就暫時交給你了。你跟你的手下收拾一下，準備走吧�！�
“好的�！贝骶S斯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我們什么時候走？”
“今天，一個小時之后�！奔嘻惼鹕�，要離開的時候又停下，看向戴維斯，“順道幫我?guī)Ь湓捊o林頓少將�！�
“什么？”戴維斯問。
“下次見面，我會踢爆他的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