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遠(yuǎn)
路笙到家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半了。打開燈,房間里依舊冷冷清清的。程之懷沒回來。
電話打過去是忙音。
路笙站在門邊,看著一室寂寥。
有些恍惚。
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騙子
委屈在心里發(fā)酵,酸意通過鼻尖,匯聚成眼眶中的溫?zé)帷?br />
騙子。
“還不回去?小笙一個人在家你也放心?”
來人擦開一只打火機(jī),程之懷低頭,火星在唇間閃爍。
他深吸一口,吐出一片白色的霧:“嗯,一會就回去了。”
兩人相顧無言。
鄭楠向后靠在卡座沙發(fā)上,抓過一只篩盅隨意的搖了搖:“酒吧的事你還沒告訴她?”
“沒。”程之懷心不在焉的彈掉煙灰,抬頭看向逐漸熱鬧起來的吧臺,“以后再說吧�!�
鄭楠兩年前還在李哥手下時有點人脈,打算開個酒吧,缺點資金,問程之懷要不要參股。程之懷考慮了一下,把存款里的幾萬塊錢都投進(jìn)去了。未盈利之前,他不要分紅,條件是一旦家里有事,這筆資金要能隨時讓他拿回來。
如今酒吧逐漸走上正軌,鄭楠外出次數(shù)多,他便時不時過來巡店。
“別讓小笙傷心,上次見她,笑都少了�!彼剖菬o意一提,篩盅揭開,叁個叁。
程之懷的聲音頓時一冷:“這是我們兄妹的事,不勞外人費(fèi)心�!�,某些字音咬的很重。
兩人目光相撞,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豹子與隱忍潛伏的毒蛇在無形的對峙。
鄭楠一哂,起身離開。
程之懷怕自己沾上酒吧混雜的氣味,每次都換件衣服,又在冷風(fēng)中吹了又吹才會回家。
屋里為他留著一盞小燈,路笙已經(jīng)睡了。廚房臺面上留的菜沒動,大約是又被葉舒拉著去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程之懷大步走向桌邊,就著昏暗的燈光查看路笙的卷子。
月考的成績已經(jīng)出來,路笙的名次比上回掉了不少,是地理和物理拖了后腿,沒關(guān)系,后天周末替她補(bǔ)一下就行。程之懷將卷子迭好放進(jìn)她的書包,轉(zhuǎn)頭看向路笙。
她已經(jīng)完全長開了,褪去小女孩的稚嫩,臉上有了少女的綺麗。
皮膚白而細(xì)膩,眉毛秀麗細(xì)長,睫毛和眼睛黑而彎,程之懷想起她笑起來的樣子,仿佛夜里盛滿了星星的月牙。鼻子小巧精致,撒起嬌來鼻頭微皺,嬌氣的不行。
視線落在路笙紅潤的嘴唇上,很久沒有吻過她了,他是如此渴求,幻想著它如花朵般嬌嫩的觸感,幾乎無法抑制住自己與其密接,狠狠掠奪其中甘甜的欲望。
他起身擰掉臺燈。
即使兩人各睡一個被子,路笙依舊有辦法在半夜拱進(jìn)他的懷里。
程之懷收緊搭在路笙腰上的手臂,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的燥意。
今晚大概又得一夜無眠了。
兩年前那次路笙生病之后,程之懷考慮了很久,終于在春天的時候告訴路笙,他們兩個該分床了。
他到現(xiàn)在都能回憶起路笙臉上錯愕和受傷的表情。
“不要分開嘛…沒有哥哥我睡不著的…如果哥哥嫌擠,那我貼著墻睡,我很瘦的。不會占用多少空間�!�
路笙先開始一直在撒嬌,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看著他,程之懷動搖的厲害。后來想想,還是在地下打了地鋪。
路笙見哥哥鐵了心,很懂事的沒再吭聲。
一開始的幾晚兩人都沒睡好。
程之懷很難在挨不著路笙的情況下安睡。常常剛一入睡,就會驚醒,趴到路笙床邊去望她,去摸摸她。
后來程之懷逐漸找到入睡方法,手抬高搭在路笙的被子上,或者路笙手垂下來,與他相握。
他以為路笙也適應(yīng)了。因為每次查看,路笙都是面朝他的方向,整個人團(tuán)在床邊,手揪著床單,臉縮在被子里,安安靜靜的,睡的很乖的樣子。
他很難說清心里的感受,有些欣慰,更多的是覺得自己不被需要的心酸。
直到某天起夜,突然想揉揉妹妹的臉,一摸枕頭,被淚水浸的透濕。
程之懷才知道,原來路笙每天晚上都是哭著睡著的。怕他不高興,連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
程之懷心痛到快要窒息。
第二天早上路笙一醒,程之懷就把她抱在懷里哄道:“粥粥,都是哥哥不好,不要傷心了好不好?哥哥向你保證,以后都不會再讓粥粥一個人了�!�
路笙卻沒有說話。怯怯的,甚至不敢回抱,生怕再一次被厭棄,只拽住他小小的一角衣襟,眼淚珠子一般大顆大顆的掉。
砸到程之懷的胸膛,砸進(jìn)程之懷的心里。
那時,程之懷心想,不然算了吧,何必強(qiáng)迫自己把她往外推。黑暗的日子,他們靠彼此活著,長在一起,骨血相連,要分開,是抽筋拔骨的痛。
何況他擁有的本就少的可憐,因此從沒學(xué)會放手。
但他到底還是克制著自己,慢慢疏遠(yuǎn)。
路笙是他的星星,是他最珍貴的寶物。捧在手心養(yǎng)了那么多年,他不能糟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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