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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招供
姜寧搖搖頭，將雜亂的念頭甩去，看著燕云安身影消失，她提起裙擺便往外走，季蘭見狀連忙跟上。
天香坊位于西市最熱鬧的街角，此刻大門卻緊閉著。
姜寧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頭傳來拍桌聲：“你們姜家的香粉把我妹妹的臉毀了！今日若不給個說法……”
話音未落，門“吱呀”一聲開了，管事的劉媽媽見是姜寧，忙不迭福身：“姑娘可來了，陳家的四姑娘在里頭鬧了半個時辰了，說什么也不肯走�！�
“謝少主剛離開，說是去尋人來�！�
內(nèi)間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噼里啪啦的，估計是能砸的東西都讓這姑娘給砸了。
姜寧跨過門檻，只見滿地狼藉中，一位穿鵝黃襦裙的少女正舉著個瓷瓶要砸向柜臺。
“陳四姑娘�！苯獙幝曇舻�，“您妹妹的臉，可是用了姜家新出的‘雪膚膏’？”
少女轉(zhuǎn)身時，鬢邊的步搖甩得叮當(dāng)響：“明知故問！我妹妹才用了三日，臉上就起了紅疙瘩，如今連床都下不了，你們天香坊就是這樣店大欺客嗎？”
聞言，姜寧從袖中取出小瓷瓶，“我這兒有一味藥膏，專治熱毒所致的紅疹。若四姑娘信得過，可帶回去給令妹試試�！�
少女盯著她手中的瓷瓶，眼中閃過猶豫。
一旁的劉媽媽趁機(jī)道：“三姑娘親自送來的藥，您就試試吧，若不管用，我們天香坊的大門隨時為您開著�！�
瓷瓶遞到少女手中時，姜寧指尖忽然頓住，她看見少女腕間戴著串蜜蠟手串，正是半月前姜家?guī)旆渴Ц`的那批貨。
庫房管事說，丟的都是還未貼標(biāo)的試制品，而“雪膚膏”所用的香粉原料和這手串的一樣。
“四姑娘這手串，倒是別致�！苯獙幹讣鈩澾^蜜蠟珠子，目光灼灼，“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
少女猛地縮回手，耳尖發(fā)紅：“自然是自然是我自己買的！”
“哦？”
姜寧輕笑一聲，“可巧了，這手串是我們姜家給宮里頭準(zhǔn)備的貢品，連宮里頭的娘娘都難見著。四姑娘能買到，莫不是在哪個黑市上碰著了？”
少女臉色瞬間慘白，手中的瓷瓶“當(dāng)啷”落地。
姜寧彎腰撿起藥膏，忽然聽見外頭傳來馬蹄聲，緊接著門被撞開，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沖了進(jìn)來，腰間佩刀寒光凜凜。
“有人狀告你們售賣有毒香粉。”為首的捕快掏出一張公文，“請跟我們走一趟�！�
姜寧手中的瓷瓶驟然收緊，指尖掐進(jìn)掌心。
她忽然想起燕云安離開時說的那句話：“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可如今看來，這局顯然不是錢能解決的。
有人要的，是姜家的命。
“愣著干什么？還不跟我們走？”
那不快見姜寧沒有動作，便要上前催促她。
“慢著�！�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燕云安不知何時立在陰影里，他緩步上前，指尖劃過捕快手中的公文，忽然輕笑一聲：“謝家的天香坊，你們抓我國公府的人做什么？”
捕快的手猛地一抖，手中公文啪嗒落地。
姜寧看著燕云安接住那頁紙，陽光在他眉骨投下陰影。
令她忽然想起前世他在大理寺大牢里審案的模樣，也是這般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卻能讓犯人冷汗浸透重衫。
“公文造假？帶回去查�！�
燕云安擺擺手，便有人上前帶走這些捕快，而后他目光轉(zhuǎn)向陳四姑娘。
“還有你，腕上的蜜蠟手串，與半月前姜家失竊的貢品一模一樣，巧了，今日下午，順天府剛抓到個偷貢品的小賊，正嚷著說幕后主使是……”
他忽然頓住，勾唇一笑，“說出來怕嚇著你，還是等你到了順天府自己聽吧。”
少女“撲通”跪下連連求饒：“是……是有人讓我來的！她說只要我來鬧，就給我一百兩銀子！”
燕云安看了姜寧一眼，指尖輕輕叩了叩桌沿，聲音里浸著三分冷意：“誰指使的？”
陳四姑娘伏地的手指絞緊裙角，胭脂水粉蹭在裙擺上，洇出幾團(tuán)斑駁的紅：“是、是城南朱家的二娘子……她說天香坊新出的香粉搶了朱家香鋪的生意，只要我鬧得越大越好……”
“還說不用怕，自有人替我兜著，沒人會查出來……”
姜寧垂在袖中的手驟然收緊。
朱家香鋪“聞香坊”與謝家世代交惡，三年前便因秘方之爭對簿公堂，此刻聽陳四姑娘說出這個名字，她后頸驀地漫上一層寒意。
朱家怎會知道“雪膚膏”的試制品尚未貼標(biāo)？
又怎會恰好拿到失竊的貢品手串？
還有那改了裝原材料的容器……
朱家和姜家那個幕后黑手是在合作，要搞垮姜謝兩家。
燕云安瞥向一旁噤若寒蟬的元明：“還不快去傳訊？”
待眾人手忙腳亂退出去，他忽然轉(zhuǎn)身，指尖掠過姜寧攥得泛白的手腕：“想什么呢？這般出神�！�
姜寧驚覺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卻在抬眼時撞見他眼底未褪的幾分擔(dān)憂。
“貢品失竊案，順天府今早抓到的小賊……”
姜寧盯著他緩緩開口，“根本不存在吧？”
燕云安低笑出聲，指腹輕輕拭去她腕上的血珠：“還算聰明。不過那小賊也不算假，只不過不是這案子的……”
他忽然湊近，溫?zé)岬暮粑鬟^她耳垂，“我不騙她，她如何認(rèn)？”
“所以公文……”她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抽出自己的手，“真是假的？”
“聰明人不該問明知故問的事�！�
燕云安退后半步，指尖劃過案上碎瓷片：“還以為不過是姜家內(nèi)部爭斗，倒是沒曾想牽扯出來這么多的事情�！�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如今這陳四姑娘被帶走，定然能交代出來幕后之人，再查下去，想來不難。
外頭傳來車馬喧囂，劉媽媽領(lǐng)著伙計收拾滿地狼藉的聲響格外清晰。
姜寧緩緩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從不吃虧，前世受的委屈夠多了，這輩子，她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看著姑娘眼底的冷意，燕云安覺得，那幕后之人怕是不會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