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頭
“梳頭總會(huì)吧?”
梳頭?
李四怯懦掀開眼睫。
松了不只一口氣。明若身子已經(jīng)套上另一件黛青色長衫。
清晨的鳥嘰嘰咋咋。
明若望著鏡。
有些意外。
李四梳頭的技術(shù)竟遠(yuǎn)勝宅內(nèi)任一丫鬟,甚至他的貼身侍女綠娟。他手感輕柔,力道溫和,扎出的發(fā)髻自然垂于頂后,再系上長短合宜、如瀑垂下的錦帶,讓氣韻已是俊雅的明若公子更添靈色。
“梳得不錯(cuò),常梳頭?”
明若看著鏡中自己,說。
無聲。
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明若狐疑,轉(zhuǎn)頭,只見李四干巴巴站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桌上。
李四喉嚨咽了咽,好想咬一口,桌上那盤桂花糕。垂涎三尺的他不禁暗咒。肖家好歹是京城大戶還是貴族,沒想如此皇親大院竟小氣得令人發(fā)指。這都來多久了?也不放飯,再怎樣干活也要吃飯呀,瘦驢哪來體力拉磨?實(shí)在有夠——
“想吃?”
“可以嗎?”
李四瞬間忘記咒罵,灰死槁木立馬如獲甘霖,整個(gè)眼睛亮了起來。
“吃吧�!�
明若答。
李四二話不說,徹底執(zhí)行明若指令,伸手抓起一塊桂花糕,就要入口。
突然,他停下,神色掙扎起來。
“怎么?”
明若唇角輕揚(yáng),欣賞起眼前的手足無措。
吃東西,面巾總該拿下吧?
糾纏明顯困擾李四。
李四眼一轉(zhuǎn),手往衣帶一攥,從腰帶里掏出一條手帕,他將帕子展開,然后把盤里所有桂花糕全倒進(jìn)去。
“公子賞我的,可以全要了吧?!”
說完,李四將包得胖嘟嘟的布巾打結(jié),然后塞回懷里。
明若長睫停格,有些無言。
李四開心摸著胸口,笑,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又抽出一張紙,開口,“公子,畫好了�!�
李四遞出。
明若眼一瞅,沒伸手。
“公子?”
李四伸長臂膀,緊張又說,“您答應(yīng)我畫好就能成為畫工的,可不能反悔呀!”
自己曾說出的承諾明若自然沒忘,只是…淡淡取過李四手上的紙,打開。
“如何…?”
李四細(xì)聲探問。
明若目色一沉,“李景秀,你耍我呀?”
耍?李四哪敢,急回:
“公子怎會(huì)這樣想?”
“讓你畫那對男女,你畫什么了?”
李四覺得冤枉。他提腿向前一步,挨近明若,認(rèn)真指著畫說,“男的、女的,沒錯(cuò)�。 �
明若眼瞟李四。
這畫上的確畫了人,一個(gè)男人,一個(gè)女人。他們交疊而睡,形貌固然煽情,床褥雖然凌亂,但一點(diǎn)緋靡淫色都沒有,衣服全穩(wěn)妥妥的穿在二人身上,女人的褻衣還描繪得精致,兜上甚至有幾片暈染的紅花…暈染?不,這不是像是暈染。一朵、二朵不規(guī)則散落,更像是水滴下的…淚?
他,哭了?
“公子,我合格了嗎?我能成為您的畫工了嗎?”
李四瞧明若安靜,怯弱弱地問�;蛟S他畫的有點(diǎn)…保守,但不能怪他呀。昨晚他收拾好情緒,準(zhǔn)備好筆墨,再抬眼時(shí),榻上那二人已完事睡著了。
“公子……”
明若的悶不吭聲,讓李四有點(diǎn)心焦,這畫……
“不合格。”
明若將畫紙扔回李四懷里,冷冷說。不合格三個(gè)字像箭刺入李四胸口。
“你可以走了�!�
明若又說,轉(zhuǎn)身。李四望著飄然而去的身影,似乎沒有回頭的可能,急喊,“公子可否再給我一次機(jī)會(huì)?”
明若珠色漠然,回眸一定:
“李景秀,你真是找死��!”
李四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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