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厲知榮從看守所&;出來了。
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想贖回被盜走的贓物,失主是他大伯。他沒有參與盜竊文物。
那伙國際大盜嘴巴緊得很,沒出賣委托人。當前證據(jù)只能證明,他們盜竊展品后,聯(lián)絡了失主的親侄子厲知榮。雙方供詞能彼此對照,從邏輯上說得通。
在無法掌握新證據(jù)的前提下,畫盟同意厲家保釋厲知榮。
顧山海知道這個結果的同一天,有人上門請客吃飯。邀請者是厲知榮的大伯,厲家現(xiàn)任家主厲天祥。
他派來的人一到,原先受厲天瑞差遣,長期守護在附近的厲家保鏢就全部撤走。
這是要干什么?
顧山海透過窗戶看到對方派來的車,已經停在樓下。比上回接送裴程平的豪車還要氣派。
“吃飯?都有誰?”顧山海搶到裴程平前面開門,堵在門口,擋在裴程平與來者之間,先要把對方目的搞清楚。
“家主以及兩位侄兒,都不是外人�!眮碚哌@話就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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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厲家兄弟會到場,顧山海就猜到,這件事跟賭約脫不了關系。那對兄弟瞞得了畫盟,瞞不了自家人。鬧出這么大動靜,也不敢瞞下去。
“不介意多帶一個人吧?”顧山海問。
對面戴墨鏡的斗圖師,露出了然的神情,準確叫出了他的名&;字。
“顧山海�!睂Ψ椒Q呼道,“家主交代過,若顧畫師想一起赴宴,榮幸之至�!�
“那我就不客氣了�!鳖櫳胶U讨陨韺嵙�,心里有底氣不慌。
他雄赳赳氣昂揚,打開車門一屁股坐在車后排,還別說,這車坐的舒服,厲家家主很會享受。
墨鏡男拉開另一邊車門,將裴程平請進車內。自己坐在副駕駛座上,后腦毫無防備對著兩人,看這架勢不像赴鴻門宴,不排除對方要先禮后兵。
顧山海想對裴程平說:別怕,有他在。他會保護裴程平。
不過這話還沒有開口,他就感到《鵲橋仙》上面有消息提示。他打開一看,是裴程平發(fā)給他的留言:
——放心,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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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山海側過臉看向裴程平。明明近在咫尺。對方卻用《鵲橋仙》與他交流。這種感覺很刺激。
顧山海想起前幾天在家剛陪對方看完的特工電影。如&;果按照電影情節(jié),主角深入大反派老巢,將有一場激烈的決戰(zhàn)。不過現(xiàn)實和電影有差距,他們現(xiàn)在更像一對背著別人偷情的狗男男。
【乖巧jpg】顧山海發(fā)了個表情回應對方。
單純聊天沒激活效果,表情包就只是表情包,不含其他目的。
裴程平回給他一張截圖。是對方在斗圖場上,狂揍熊世天的情景。
配字是【超強壯jpg】,好像在說我會保護你。
顧山�;貜鸵粋狂點頭的喜悅表情。不過發(fā)完以后,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應該是他保護對方,怎么感覺又被平平保護了?
他為什么要說又?
錯覺吧!
車子一路平穩(wěn)的行駛,沒開多久就到達目的地。厲天祥的住處不在附近。這是點睛激活畫作后,產生了縮地成寸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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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家的宅子很大。不是花園洋房別墅,而&;是一座曲徑通幽,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的的園林。這么一座美輪美奐的住處,隱于喧鬧的城市中,鬧中取靜,足見厲家的財力。
他們是最后到的一批客人。厲家家主已經和他的兩個侄兒,圍坐在餐桌前,不見厲天瑞的身影。本該是裴程平未來養(yǎng)父的人,被排除在這場家宴外。
顧山海和裴程平一到,厲天祥就笑著說:“人都來齊了。”
他和厲家雙煞的父親長得有些相像,卻更加儒雅,穿著一身唐裝,左手戴著碧玉扳指。老派大家長的風格,完美融入老宅古老的背景中。
和他一比,厲家雙煞穿著西裝,和周圍的景象格格不入。
厲知榮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支撐住身體,讓他不至于因為癱瘓的雙腿使不上勁,從椅子滑下去。他撅著嘴巴,一臉忍氣吞聲,不敢在自家大伯面前發(fā)作的模樣。臉上連笑&;容都懶得擠。
相較于豬頭弟弟,厲知奕的城府比對方深。不但微笑,臉上笑&;容毫不勉強,還主動招呼道:“程平,這兒坐。”他拍了拍身邊的座位。這張椅子夾在他與大伯之間。
依照親疏,他坐更加適合。這時候讓出來,像在提前釋放某種信號。
顧山海不及細想,厲知奕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招呼道:“顧山海,你也來了�?煺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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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厲知奕怎么掩飾,顧山海都從對方叫自己名&;字時的語氣里,聽出了咬牙切齒。
他們的“盟友”關系,太塑料了。
顧山海沒按照對方的招呼入座,主動靠過去,擠占了對方“分配”給裴程平的座位。免得對方有什么壞心眼,會傷害裴程平。
“還沒感謝你們兩兄弟那三天的招待。幾天沒見,怪想你們的。我們親近親近。”顧山海占了位子,指著厲知奕對面的座位,朝裴程平眨了眨眼睛說,“平平,你坐那邊吧。”
頓時一聲冷哼傳入耳中,是厲知榮沒忍住。
厲知奕朝對方使了一個眼色。厲知榮這才又咳了一聲,裝作嗓子干澀,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所&;有人都入座后,厲天祥發(fā)話了。
“我是厲天祥。”他說道。這名&;字太出名,只要一提到,都知道他是厲家現(xiàn)任家族,無需過多介紹。“知奕、知榮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們彼此熟悉,未來也要和睦相處。程平——”
“厲伯伯。”裴程平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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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伯伯叫早了。”厲天祥笑&;瞇瞇說道。
用慈愛的語氣,微笑著說出這番話。笑&;面虎嗎?顧山海心想。
不過因為這話,讓顧山海暗暗竊喜。對方是厲家的實權者。如&;果反對裴程平進厲家,就算厲家雙煞的爸爸,再想要認平平當養(yǎng)子,這事&;也會被攪黃。
顧山海心情大好,掃了一圈其他人,發(fā)現(xiàn)厲家兄弟臉色泛青,沒有一點喜色。
怎么?平平差點要跟他們做兄弟,這兩人都鬧到綁架他威脅對方的地步了。現(xiàn)在眼看做不成兄弟,還這副鬼樣子。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他不了解的原因?
“要叫就叫——叔叔吧�!眳柼煜檎f。顧山海覺得這話中間的停頓,本意不是讓裴程平叫對方叔叔。但不叫叔叔叫什么?難道要叫對方大哥?
為了在稱呼上顯年輕,這家人的輩分也太亂了吧。
顧山海內心吐槽。厲家兄弟各懷鬼胎,心思叵測。在場只有裴程平最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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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彼@么叫道。
“好,好�!眳柼煜橘澰S的點了點頭。只不過換個稱呼,也沒看出他好在什么地方。
顧山�?偹悴煊X出一些不對勁。
就算不是鴻門宴,厲天祥的態(tài)度未免好過頭了。
他悄悄打開《鵲橋仙》,主動戳了裴程平一下�!澳愫退郧罢J識?”
“第一次見�!迸岢唐斤w速回他。
顧山海心里松了一口氣。第一次見,好呀!說明兩人以前沒聯(lián)絡過感情。
“這老頭笑瞇瞇的,一看就沒安好心�!鳖櫳胶S职l(fā)了一條消息,抹黑厲家家主。
坦白說,厲天祥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比他弟弟厲天瑞看上去還要年輕懂得保養(yǎng)。這聲“老頭”昧了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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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顧山海眼尖,這條消息發(fā)完后,他看到裴程平嘴角明顯翹起。
對方在偷笑。
如&;果不贊成他,此時對方應該皺眉。所&;以裴程平贊同他的說法,這老頭子壞的很!
趁著菜還沒上的空檔,厲天祥繼續(xù)招呼道:“顧山海?”
“是。”顧山海沒像裴程平一樣叫對方叔叔。他比厲天祥大上千歲,不能讓對方占他便宜。
“好,好�!眳柼煜槲⑿χc點頭,又是這句話。不知道好什么。顧山海心想。
對方該不是只會說“好好好”吧?
顧山海心里升起一股詭異感。穩(wěn)坐厲家家主之位的人,絕不簡單。
“今天這頓家宴,是為慶賀《鮫人曲》失而復得,物歸原主。知榮在這件事上出力不少&;,受了委屈,不過已經過去了�!眳柼煜檎f。他轉頭看向裴程平:“我還聽到一個有趣的故事&;,關于一場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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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這故事&;,聽完就過去了。不入外人耳。”
原來這頓飯是敲打眾人,讓人閉嘴,顧山海明白了。
想想也對,家丑不外揚。厲知榮贖回自家丟失的東西,與雇傭國際大盜偷竊家主的私人收藏品,做起來情殊途同歸,兩者定義卻截然不同。后者要坐牢的。
如&;今苦主不追究,沒有計較的意思,顧山海巴不得將打賭這個污點,從裴程平身上抹掉,今后沒有半點關系。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傳揚出去。
當然,厲家家主不是個善茬,他現(xiàn)在不計較,是因為這件事已經計較過了。厲知榮本有機會過繼到他名&;下,穩(wěn)穩(wěn)成為下一任家主,這下徹底沒戲了。
因為厲天祥下一句話就是——“知榮,下回再有這種有意思的故事&;,早點讓大伯知道。”
“大伯,我……”
“都是一家人,開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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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知榮的歉意被憋了回去。厲家兄弟倆臉上都露出苦澀的神情。
都是一家人,但一家人親疏有別。叫爸爸和叫大伯畢竟不一樣。其他不說。光從繼承上看,大伯沒有繼承人,他的財產,父母妻子可以分,侄兒卻分不到。過繼以后就不一樣了。
煮熟的鴨子飛了!
按理說,厲家教訓晚輩,有兩個外人在旁邊看熱鬧,這場合有點不對勁。
不過來都來了,這家人都不覺得有問題,顧山海樂得在旁邊吃瓜。
弄明白對方這頓飯的意圖,顧山海放心了。厲天祥知道賭約的事&;,把他們叫過來吃飯,看來是打算用柔和的手段封口,后面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這桌菜很豐盛,不管食材還是廚師的手藝。不過在場人,心思都不在吃飯上面,不免浪費了這良辰美景,山珍海味。
顧山海每道菜都嘗了嘗味道,沒有貪多。他覺得相比起來,裴程平親手做的菜,更合他胃口。
這頓飯吃的時間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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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厲天祥用熱毛巾擦了擦手,沒急著送客。和顏悅色道:“這座厲家祖宅,有幾百年歷史。你們既然來了,我?guī)銈児涔洹!?br />
他對裴程平和顧山海說,厲知奕連忙起身,主動表現(xiàn)道:“大伯,怎能勞煩您?由我來代勞吧�!�
不過厲天祥一口回絕了。
“你照顧好知榮。我走路消消食,這座宅子只有我最熟悉。”
……“是�!眳栔仁芙塘恕B牫鰧Ψ皆捓锏那么�。
有些事&;,他代勞不了。再熟悉這座厲家祖宅,他也不是主人。對大伯來說,他同樣是客。
這場賭約,不光弟弟失去機會,連他也失了大伯的心。
“時間不早了�!鳖櫳胶2幌朐趨柤叶啻�,他巴不得這頓飯吃完后,裴程平和厲家的關系就徹底斷掉。厲天祥過于溫和的態(tài)度,拉響了他心里的警報。
不過厲天祥下下來的話,讓他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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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畫君,《鮫人曲》只是收藏之一,這里還收藏了其他作品�!�
“顧畫君?”裴程平看向厲天祥,神色莫名&;。而&;厲天祥的目光,停留在顧山海身上。所&;以最后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山海少身上。
“顧畫君,姓顧,字鐘秀。”厲天祥說,“歲月無情,多少&;天縱奇才,絕世畫君,連名&;字都湮滅在歷史中。鐘秀畫君因步連城的詩出名,已經很少&;有人考據(jù)他的姓氏。他姓顧�!�
顧山海嘴角不自然的彎曲出弧度:“厲家主不愧是《鮫人曲》的收藏者�!�
厲天祥微笑道:“也很少&;有人知道,六百年前,厲家先祖為逃避戰(zhàn)火,改名換姓,本不姓厲。”
“那姓什么?”顧山海問。
“姓步�!眳柼煜轫庖婚W,“畫君步連城的‘步’。厲家人,是步家后人�!�
顧山海表情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