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拉姆·皮特是個快完蛋的實習(xí)黑巫師。
前不久，他剛作死把自己導(dǎo)師倉庫搬空一半，準(zhǔn)備用那些材料，召喚個厲害的大東西。
原因很簡單——他的魔力親和度過于低，只能一直當(dāng)學(xué)徒，再聰明勤奮都沒用。
除非他能想方法借助一些外力。
那是一個殘月夜。
寸草不生的土地上，拉姆正艱難彎下肥胖腰身，舉著一個沾上散發(fā)奇怪味道的猩紅液體大拖把，在地面繪畫一副巨大的九芒星陣。
“把這里代表召喚所需魔力的部分去掉，更換成獻祭，然后在魔法陣繪畫材料中加上大量獻祭品，可以省下大量魔力……不愧是我，絕妙的點子�！�
“我希望祂別在意這魔法陣不是用魔杖，而是用拖把畫的，畢竟這塊地上沒有魔力，我得省著點�！�
半小時后，年輕的胖巫師終于把魔法陣完成。
他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從懷里掏出一把看起來不太鋒利的水果刀，閉著眼睛，咬牙給自己手臂劃拉出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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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堵上性命的嘗試，但愿一次成功�！�
可以預(yù)見，不久后他將面臨導(dǎo)師的追殺。如果不能契約足夠強大的使魔，他就完蛋了。
蘊含少量魔力的血液從他手臂滴落，在魔法陣中泛起漣漪。一瞬，空間晃動，整片土地仿佛整片挪了位置。
站在魔法陣上的拉姆沒有絲毫察覺，正瞇著眼睛思考，他魔力是不是不太夠？
土地深處，一絲說不明的力量正在蘇醒。
魔力。
祂貪婪地吸收著從地面魔法陣連接處傳來那些少得可憐的魔力。
太少了，祂要更多。
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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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血肉、魔力、靈魂全部給我。
拉姆用僅剩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揮舞魔杖，吟唱契約惡魔的咒語。
“來自深淵的神秘，……，與我拉姆·皮特交換契約！”
咒文回蕩在大氣之中，魔法陣在拉姆腳下散發(fā)出幽幽藍光。
眾所周知，魔法陣有反應(yīng)，代表咒語至少成功了一半。
他屏住呼吸，抑制滿腔喜悅，抬眼在魔法陣正中尋找被召喚的惡魔身影。
什么都沒有。
或許天太黑，看不見？
他不禁往魔法陣中央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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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發(fā)現(xiàn)越往中間去，他身上的魔力流失就越快，越明顯。
拉姆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但他的理智卻在這個時候莫名失去應(yīng)有作用。
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奇怪情緒涌上心頭，他下意識認為，封印解除不成功是因為魔力不夠。只要他再獻出更多魔力，封印就能成功解除。
這個念頭，驅(qū)使他走進魔法陣正中央。
魔法陣忽然開始猛烈燃燒，冰冷的藍色火焰從四面八方升起，往中央聚集，覆蓋在拉姆身上。與此同時，一串從未見過的字符，忽然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
他莫名明白了這串字符的意思。
“拉姆·皮特�！�
“說出你的愿望。”
看起來不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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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巫妖大人埃里克對拉姆的第一看法。
畢竟沒有哪個聰明的黑巫師，會敢將獻祭咒文刻在魔法陣上時，自己往魔法陣里走。
魔力少得幾乎等同于無。
這是埃里克對拉姆的第二看法。
對于埃里克來說，拉姆全部魔力加起來還遠遠不到他的萬萬分之一。
但他運氣不錯，誤打誤撞，在魔法陣中間添加了一個微妙的雙向契約。
如果是在以前，埃里克可以輕易將這個契約抹去，或進行任意更改，但現(xiàn)在不行。
他必須遵循那些老舊的規(guī)則，賦予拉姆一些什么，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說出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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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把回應(yīng)印入拉姆的腦海之中。
拉姆還沒來得及給出任何回應(yīng)。
他正被自己的聰明才智所震驚。
簡直了！他居然真的依靠知識，用那根本不達標(biāo)的魔力，完成了惡魔契約。
他在契約強大使魔之后，將會獲得無窮無盡的魔力，讓找他麻煩的導(dǎo)師手無足措。
他會無限接近世界真實，讓那些所謂的‘正統(tǒng)’法師啞口無言。讓教廷的走狗滾回去找他們的神明。
這些曾經(jīng)埋藏在心底的欲望，忽地像是被什么扯開，化作畫卷在他腦海中向他展示。
正是這時，拉姆腦中出現(xiàn)一串新的字符。
‘祂’似乎讀懂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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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變得強大？”
這是一個二選一的疑問句，顯然比上一個問題個更好回答。拉姆下意識回道：“是的。”
下一瞬，地面驀地裂開一道口子。
拉姆低下頭，往裂縫內(nèi)部看去。
一種怪異感在拉姆身邊蔓延開來。剎那，無數(shù)畫面與情緒闖入腦海當(dāng)中，是未知，神秘，知識，與真實。他靈魂中的本能在嘯叫。
進去，你會獲得你想要的。
快完蛋的拉姆跳進縫隙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殘月藏進烏云，裂縫閉合，地面上的魔法陣已經(jīng)不見，仿佛那兒從未出現(xiàn)過什么。
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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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下，虛無、不成型的力量，正在查看他的戰(zhàn)利品——一個關(guān)于靈魂的交換契約。
他剛從一場不規(guī)矩的契約儀式之中，使用一些小技巧，獲得了一個靈魂，這靈魂渺小，鮮活，但能讓他維持清醒。
雖然，暫時，還不完全屬于他。
埃里克感受著契約所鏈接靈魂的強度，很是不悅。
“過于弱小�！�
換作以前，這樣弱小的靈魂，即便是自愿無條件奉上，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然而現(xiàn)在為獲得這個靈魂，他竟然還耗費了些時間，讓契約內(nèi)容產(chǎn)生改變。
哪怕能從沉睡中清醒，他也依舊并不愉快。
埃里克的意識在土地中游走，不停試探封印邊緣所在，想要看清楚封印的界限大小，以及到底是什么將他關(guān)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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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強大的古封印。
如果讓現(xiàn)在外界任何一名魔法師來評價，他都會用盡全力，搜集盡可能多的詞匯來贊美它。
記載這項封印的書籍，曾被收藏在古王都法師塔最高層的秘密之地，只有那些摸到神秘所在的魔法師才被允許翻看。
地面最外層的封印，控制巫妖的行動范圍，讓他只能待在封印的獨立空間內(nèi)，無法離開。附加在巫妖命匣上的封印，則控制他的意識，讓他的靈魂無法從封印中出來。
并有一個附加保險——即便封印松動，他的意識從中透出部分，也無法加害任何人。
封印中承載著數(shù)百上千的堅毅靈魂，以生命為代價施展。
然而埃里克在確定完周邊的封印界限，并嘗試再次打開封印邊緣失敗后，給出這樣的評價。
“一個簡單的，代價很高的封印，并不高明�！�
如果是他魔力充裕時期，這種封印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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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現(xiàn)在，他只要湊到足夠魔力，摧毀它也輕而易舉。
但在解除外層封印之前，他需要先把附著在命匣上的封印解除，否則他無法施展太高深的魔法。
巫妖大人算了算解除封印需要的‘足夠魔力’，回想起以前搜集的那些東西。如果他沒記錯，他的財富應(yīng)該就在他的命匣附近，封印他的人根本來不及從他身邊帶走任何東西。
埃里克沒算過自己到底有什么，畢竟他使用魔法不需要任何輔助物。
“應(yīng)該有幾顆龍晶�！�
地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
埋藏著能讓外界所有人為之瘋狂的寶藏，魔晶、金幣、稀有材料、書籍、龍骨、碩大的龍晶，應(yīng)有盡有。
但作為這些東西的唯一擁有者，埃里克現(xiàn)在并不高興。如果他現(xiàn)在不是虛無狀態(tài)，周邊的空氣大概黑得能凝成實體。
這些從前能給他帶來愉悅的東西沒一樣能用的，封印使他不能從這些東西里面吸取任何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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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
埃里克開始不耐煩，他需要無主魔力。
什么是無主魔力呢？
比如一名魔法師師需要釋放魔法。他使用自己的魔力釋放魔法結(jié)束之后，飄散在四周環(huán)境中的，就是無主魔力，魔獸也同理。
再差一些的，比如一般人類。
大陸上所有生物身上，都儲存著一定魔力，只是多少區(qū)別。他們在呼吸過程中，魔力元素會通過空氣進入體內(nèi)，或排出。
當(dāng)然，和魔法師們擁有的魔力比起來，這些簡直微乎其微。
無主魔力遍布在大陸的每個角落，但只有埃里克所在的這塊封印地，不剩分毫。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埃里克——當(dāng)年抵抗封印時，他早把附近每個角落的魔力抽得一干二凈。
幾乎是發(fā)現(xiàn)龍晶內(nèi)的魔力不能吸收的那一瞬間起，埃里克就已經(jīng)想到了積累魔力的方法——將擁有魔力的生物引誘到地底下來，供他吸取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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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聰明的拉姆算是干了一件好事，他的誤打誤撞讓封印松動了一些。巫妖大人雖然依舊無法離開，但外面的人可以通過某個特定位置，進入封印內(nèi)。
但埃里克不想干這個——主要是不想自己干。
這也是他不高興的最大原因。
那些能為他提供養(yǎng)分的無用生物，該為自己能給巫妖大人提供養(yǎng)分而感到榮幸。
將其他生物誘惑，引導(dǎo)至封印內(nèi)這種瑣碎的小事，值得巫妖大人親自去做嗎？
埃里克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一個仆人，哪怕是拉姆那樣的弱東西。
但拉姆現(xiàn)在正卡在縫隙里，而如今的埃里克也無法主動讓任何人成為他的奴仆，召喚惡魔也不行。
那還能怎么辦？
巫妖大人生平第一次，使用拉姆留下的那丁點兒魔力，干起了最底層深淵生物才干的活——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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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造一個藏寶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