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一首又一首的歌曲切換著。
這里面有南昭畫畫時聽的，參加活動的路上聽的，心情不好時聽的，以及失眠想某個人時聽的。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感受到。
她時不時偷偷看他，他則側頭望著窗外，所以她看不到臉上情緒變化。
但她可以看到他消薄的臉頰，時不時因為發(fā)力鼓起一個小小的檳榔紋。
好久過后，船終于靠岸。起初兩個人都沒動。
直到船上的工作人員過來催促，男人這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過頭來。
他將耳機取下交還于她。
南昭接過耳機時，順口問了句：“歌曲怎么樣？”
梁祈頓住腳步，做思考狀，一會，道：“品味有待加強�！�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說完，便往前走去。
南昭詫異。
他這是在冷漠以外，對她有了第二種態(tài)度？
她剛才似乎看到他笑了，雖然是帶著點兒諷刺的笑。
她心下一喜，忙追上去，問：“那梁老師你倒是給我說說你都聽什么歌，我看看你品味如何�！�
梁祈：“我品味一向很差�！闭f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哦了一聲，回頭對她道，“不僅如此，我還瞎�！�
南昭：“……”
先前以為他越長大越不近人情，倒是沒想到這人諷刺的水平也比以前更強了。
南昭自不服輸，想要還擊。船卻在這時突然被風刮得一陣顛簸。她身下不穩(wěn)，往前跌去，接著就被男人伸手扶住。
她忙抬頭去看他，他卻并未給她眼神，待她站好，他便轉身往夾板前方走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南昭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陣，也跟了上去。
任重而道遠，從來時她便知曉這個道理。
天色暗沉，大雨如傾。南昭才出船艙身上就完全濕透。
她跟著他快步跑上陸地。前面出現(xiàn)一輛面包車，是程老師借了車來接他們。
兩個人趕緊上車。
程老師看著他們在車上入座，道：“聽說你們昨晚出島，張校長擔心的一晚上沒睡�！�
南昭這才反應過來昨晚急著出去，都沒跟張校長他們打聲招呼。
正內疚著，聽到梁祈說：“我跟她說了原因。”
程老師嗨一聲：“你無所謂啊，反正沒人管得住你。人家宋老師才過來呢，要出個什么事情，誰都說不過去�！�
南昭一陣歉意，似乎又給人添麻煩了，忙說了句抱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程老師聞言，笑著說：“宋老師你也別往心里去，我就嘴碎。張校長這性格，喜歡瞎擔心，你們回來就沒事了�！�
面包車在風雨中一路疾馳，很快他們就回到學校。
張校長跟其他老師撐著傘等在校門口。
看到車，他們立刻圍上來。
才來兩天，說句現(xiàn)實的，南昭與大家不熟，面對大家如此不加掩飾的關心，她有些受之有愧。
張校長一直拉著她跟梁祈噓寒問暖，像家中長輩。
南昭不知如何回應，一臉求救看向梁祈，對方一臉早就習慣如此似的淡定，無視了她的求救。
南昭：“……”
一路回到宿舍，張校長才終于罷休。
張校長說她回宿舍煮點火鍋，讓南昭沖個熱水澡就過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南昭感冒還沒好，沒啥胃口，想要拒絕，張校長卻說剛好大家熟悉一下。
南昭聞言，也就不好拒絕。
淋了雨又吹著冷風回來，身體早就麻木，一個熱水澡加干燥的衣服，宛若新生。
南昭吹干了頭發(fā)就準備去張校長的宿舍。
剛才是張校長送她回來，她自己沒傘。雖然宿舍是排屋，但中間隔著芭蕉樹等隔出來的花壇，外面大雨下著，就這樣沖出去肯定又得淋濕。
她正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讓張校長再來接一下，門前芭蕉樹前突然拐進來一個身影。
梁祈也沖了澡，此時換上一條灰色運動褲配短袖，腳上踩著一雙夾板拖鞋。
他撐著傘走到她屋前，神色平靜地說：“張老師讓我接你�！�
雨打扇面的聲音都比他說話的聲音熱切。南昭心下吐槽，哦了一聲，隨手帶上門，鉆進他的傘中。
砰砰砰的雨聲下，他們肩膀摩擦著肩膀一起往張老師的宿舍走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旁邊的人過于沉默，南昭這時候也沒心情故意找話題，便四處張望。
院子里的日本女貞全都被大雨打進泥土里去，空氣中似乎也就再聞不到那股奇怪的味道，芭蕉葉子被雨水沖刷的锃光發(fā)亮。院子的地上鋪著一格一格的磚石路。
南昭看著自己的拖鞋踩在上面，不時激起一串小小的水花。
她的腳白白小小的，反觀旁邊就是梁祈穿著拖鞋的腳。
男人的腳又大又長，踩出來的水花都比她的大。
她便忍不住加大了力度，像是跟他無聲較量。
他發(fā)現(xiàn)她的行為，沒有阻攔，眼底甚至閃現(xiàn)一絲他自己都不知曉的溫和。
一不小心，她用力過猛，踩翻了地上的一塊磚石。
身子一歪，南昭直接往旁邊摔去，好在一邊梁祈注意著她，一伸手，沉穩(wěn)有力的手將她撈回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她驚魂未定，好一會才抬頭沖他道：“謝謝�！�
他抬頭看著前方，眼神已經重歸淡漠，嗯了一聲。
南昭想著今天一天讓他扶了好幾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拍什么狗血電視劇。事實是，她在他身邊，總忍不住分心或是卸下防備。
讓自己不要分心，她專心往前走去。
從宿舍那頭到這頭距離并不長，很快就到了張老師家。
南昭走進前面的屋檐時，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路再長點就好了。
梁祈在一邊收傘，她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半邊肩膀已經全部濕掉。反觀她，似乎一點雨水都沒淋到。
心里抱歉，卻聽劉老師走到門口道：“這么大的雨，讓梁老師你多拿把傘。”
梁祈一邊伸手拍拍身上的雨水，一邊語氣懶懶地說：“沒找到，就一段路。”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張校長跟出來，說：“哎呀，都濕了，趕緊拿毛巾擦一擦。”
南昭也被迎進去。
從張校長手里接過干毛巾時，南昭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對方低頭擦著胳膊上的雨水，纖長睫毛下的那對眼睛始終帶著點隔絕什么的默然。
她卻在想，他是不是故意只拿一把傘的。
自作多情也好，她默默將這個想法放進了心里，整個人也跟著開心起來。
張校長的屋子不大，好在氣溫不高，一行人擠在里面不會熱。
火鍋是鴛鴦鍋，桌子上擺了好多蔬菜和肉。南昭聞著火鍋的辛香味道，突然就有了食欲。
難怪人家說感冒的良藥是一頓大汗淋漓的火鍋，她這時還未開吃，都覺得鼻子已經通暢起來。
她跟梁祈還有另外四位老師圍坐在桌子前。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以前她最討厭飯局，但今天這飯局卻讓她舒適。
屋外大風大雨，屋內火鍋沸騰，說不出的溫暖。
大家簡單聊幾句日常，南昭雖然才加入進來，卻一點也沒有被邊緣開的感覺。
張校長將一塊辣鍋里涮過的牛肉夾到她碗里，說：“宋老師多吃點，別客氣�！�
話音未落，旁邊響起梁祈的聲音：“她感冒了�！�
“�。俊睆埿ｉL伸過來的筷子又縮了回去，一只手往南昭額頭上摸過來，問，“是昨晚吹風淋雨了？”
南昭被老人溫暖的手心摸的心兒一顫，突然感覺鼻子酸了酸。她似乎從未感受過這樣來自一個長輩的關懷。
她慌忙搖搖頭，說：“沒事，就受了點風寒，昨晚吃了藥好多了。我能吃辣的�！�
說著，就將張校長筷子上的肉接過來，一口塞嘴里。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吃得太急，嗆了一口。她彎腰咳嗽起來。
張校長見狀，趕緊過來給她順背，一邊說：“慢點吃啊，又沒人跟你搶！”
南昭咳嗽著去喝面前打開的可樂，卻被張校長制止。
“感冒別喝可樂，梁祈，給我水�！睆埿ｉL說著。
梁祈將自己面前的水杯遞過來。
南昭也沒管那么多，仰頭就喝，這時候梁祈淡淡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水杯是我的�！�
噗嗤！南昭咳嗽得更兇了。
她一邊咳一邊瞪著梁祈，這家伙，絕對故意的。
對方卻一臉無辜看著她，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錯事的樣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這時候別講究那么多了，梁老師的比我這老人家的干凈！這又沒一次性杯子�！睆埿ｉL說著，硬是逼她將一杯水喝了進去。
她緩過來，一臉不好意思跟大家道歉。劉老師卻說：“多虧了你，張校長都沒時間跟我們搶肉了！”
南昭：“……”
劉老師哈哈一陣笑，又說：“校長，你忘記了，咱們有東西要送南昭�！�
張校長一拍腦袋：“哎喲，瞧我這記性！”
說著，她拿出一個禮物盒遞給南昭。
才剛來，自己都沒給大家送東西，怎么能接禮物。南昭要拒絕，張校長卻已經將盒子塞她手中：“大家一起集資給你的禮物，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可別客氣。”
南昭看大家一臉期待看著她，不好意思再推脫，便說了聲謝謝。
張校長笑著說：“趕緊打開看看，這可是我問了梁老師的意見，今天早上你們回來之前特意去山下的超市買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南昭一臉奇怪抬頭看一眼梁祈。對方低頭吃著肉，一副你們說什么跟我無關的表情。
她收回目光，帶著莫名的期待打開包裝盒，然后看到盒子里面裝著一個粉紅色瓶蓋的保溫杯。
她：“……”
劉老師就坐在南昭旁邊，第一個看著禮物盒里的杯子。她憋了半天，終于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一笑，程老師和史老師也笑起來。
張校長這才如夢初醒，又一拍腦袋：“我真的老糊涂了，剛才還說沒杯子。這不就是送你的杯子嗎！不過宋老師你別怕，梁老師身強體壯，肯定沒有傳染病的！梁老師，你沒有傳染病吧？”
對面吃肉的人突然被點了名，嗆了一口，咳嗽起來。
南昭心想著你也有今天，沒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