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姬雍說“就賞你當(dāng)我的貼身侍衛(wèi)”這話的表情,替換成“就賞你一丈紅。或者“就賞你去死。”也毫無違和感。
沈鹿溪瞪圓了一雙貓眼。
把沈鹿溪調(diào)到身邊這件事,姬雍并非臨時起意,他有意拿捏張貴妃和姬華,從沈鹿溪的角度,別說她本就是張貴妃細(xì)作,只有接近他才便于打聽消息,就算她是個尋常侍衛(wèi),做他貼身侍衛(wèi)也比待在馬廄強(qiáng),他篤定沈鹿溪不會拒絕,他想不出她拒絕的理由。
事實上,就算他沒提貼身侍衛(wèi)的事兒,沈鹿溪也該想方設(shè)法往他身邊湊,這才符合正常細(xì)作的劇情。
結(jié)果
“不行!”
沈鹿溪急急道。
姬雍略有訝異地?fù)P了下眉,不過面上倒不顯,只淡淡問她:“為何?”
這是另外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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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了張嘴,沒敢把心里話說出來,匆忙間只得想了個套話:“卑職,額,武藝不精,身子又瘦弱,就怕無法貼身護(hù)衛(wèi)您�!�
姬雍明擺著瞧她不順眼(當(dāng)然她瞧姬雍也沒多順眼),當(dāng)他貼身侍衛(wèi)能有什么好處?方便跟他學(xué)非主流穿搭嗎?
姬雍顯然沒想到這個理由,他皺了下眉,臉上帶了幾分嫌棄:“武藝不精?御前的侍衛(wèi)可都挑的頂尖好手,你之前是怎么混到宮里的?”
沈鹿溪認(rèn)真地道:“靠臉。”
倘不是她這張臉博得皇上注意,她怕是比武那關(guān)就被刷下去了。
姬雍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yīng):“”
他閉了閉眼,不想再看那張蠢臉,過了半晌他才徐徐睜開:“無妨,我身邊就缺一個能撐得起臉面的。”
沈鹿溪仍是一臉抗拒:“殿下,卑職”
姬雍手里扇子微抬,做了個止的手勢:“沈鹿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他撩了撩眼皮,冷淡又散漫地囑咐:“明日辰時,我要在春殿見到你當(dāng)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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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雍果然沒有和她商量的意思,撂下一句話之后,直接便走了。
沈鹿溪:“”你鯊了我吧。
姬雍料到沈鹿溪沒膽子不來,果然第二日辰時,他就在春殿外見到了她。
不過她那一臉不情不愿好像姬雍求著她上班的表情,也夠讓人心里不痛快了。
太子府的侍衛(wèi)福利頗好,春殿后面不遠(yuǎn)處就設(shè)了近身侍衛(wèi)的小食堂,姬雍抱胸站在柳樹下,看著沈鹿溪吃的鼻尖冒汗嘴唇晶亮,偏頭吩咐了句:“給沈侍衛(wèi)多添一碗飯,再加半盤水晶凍�!�
身邊內(nèi)侍不明所以,姬雍那叫一個神態(tài)自若:“沈侍衛(wèi)武藝不精,身子又這般瘦弱,如何能當(dāng)?shù)暮貌�?該吃的肥壯些,也免得走出去,讓旁人說太子府苛待下屬。”
這話倒也不假,姬雍的近身侍衛(wèi)個個龍精虎猛,神光內(nèi)斂,沈鹿溪明明直逼一米七的個頭,跟其他近身侍衛(wèi)站在一處,仍然矮了一頭,好像一排琴鍵突兀地按下去一個。
內(nèi)侍不疑有他,走進(jìn)食堂吩咐了幾句,沈鹿溪這時候剛吃完一碗飯并許多小菜,咬著筷頭有些為難,不過秉持著干飯人的精神,還是提起筷子,老實把新添的一碗飯扒拉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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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雍悠悠然道:“再給她添一碗�!�
內(nèi)侍一臉為難:“可沈侍衛(wèi)說,她已經(jīng)撐著了”
姬雍挑眉:“無妨,再添�!�
內(nèi)侍走進(jìn)食堂,硬是給她添了第三碗,這回沈鹿溪吃了兩口實在是吃不下了,第一次發(fā)現(xiàn)吃飯也如此痛苦,她一邊打嗝一邊挺著滾圓的肚子,連連沖內(nèi)侍擺手,示意自己真的吃不下去了。
姬雍瞧她一臉?biāo)樱浇禽p翹,轉(zhuǎn)身回了書房。
徐沖正在書房侯著,見他回來,遲疑著發(fā)問:“您把沈鹿溪調(diào)到身邊了?”他忍不住勸了句:“區(qū)區(qū)一個張貴妃您實不必如此�!�
姬雍面前也放了幾盤點心,他平時不怎么碰這些,只是方才沈鹿溪吃的香甜的樣子總浮現(xiàn)在眼前,竟帶的他也動了食性,罕見地多用了幾塊點心。
他優(yōu)雅地漱口,手背抵唇打了個哈欠:“不光是張貴妃,還有老三。”
徐沖錯愕,他不欲多做解釋,輕叩案幾:“先探探她的虛實,等到了下差的時候,你告訴她,有人告假,今晚上讓她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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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雍是打算釣魚執(zhí)法,可惜接下來的事兒,讓他明白了他原來也有算不準(zhǔn)的事情。
戌時的梆子剛敲了一下,徐沖還沒來得及出去找她,沈鹿溪一聽見這下班鈴,逃避加班的社畜本能驅(qū)使著她一個咸魚打挺,連滾帶爬地躥出了春殿。
徐沖喊了好幾聲,愣是沒把喊住。
徐沖呆了呆,才轉(zhuǎn)向姬雍:“殿下,這”
姬雍:“”
一場精打細(xì)算的布置,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死于一條咸魚之手。
不管怎么著,沈鹿溪就這么負(fù)責(zé)起了春殿的安保工作,不過有一說一,近身侍衛(wèi)的工作可比在馬廄輕松多了,不光三班輪值,每過十日還有一次休沐,薪俸也比之前翻了幾倍,何況在太子跟前當(dāng)差,日后前程總跑不了,她這也算是n級跳了。
——難怪知道她被調(diào)往春殿之后,她在馬廄那些同事一個個赤紅了眼珠,恨不得把她活吃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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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溪心里的苦簡直無處可說,略抱怨幾句,直接被人打成凡爾賽,差點沒挨揍。
她正滿心郁郁地去往春殿當(dāng)值,忽聽身后傳來一聲輕喚:“阿弟�!�
沈鹿溪轉(zhuǎn)過頭,就見夾道邊立著個清俏女子,她一手挽著個小布包,嘴角含笑地看向沈鹿溪。
論及眉眼,她和沈鹿溪有幾分相似,已是選進(jìn)來的這波秀女里最出挑的。
沈鹿溪瞧一眼就明白這姑娘是誰了,皺眉道:“沈鹿桃?”
沈鹿桃聽見他連名帶姓地喚自己,娥眉不經(jīng)意地蹙了下,緩緩向她走近,微嗔道:“不過幾天沒見,你怎么就和阿姐這般生分起來?”她又垂下眼,面上難掩慚色:“都是阿姐沒用,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場,險些耽擱了你,你莫不是還恨著阿姐?”
沈鹿溪沒鬧明白這是哪一出,只看著她不言語。
沈鹿桃有些不安,抖開手里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一件男子外衫,她澀然一笑:“阿姐是個沒能耐的,旁的地方幫不了你,之前瞧見你那身當(dāng)差的衣裳破了,我早就想給你做件新的,你就讓我彌補一二吧�!�
她身邊的丫鬟立刻捧場:“我們女郎為了給四郎君縫這件衣裳,熬了好幾宿沒合眼,手上戳出好些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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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桃能成功入選秀女,沈鹿溪沒少幫忙,可是之前沈鹿溪被人冤枉差點要命,沈鹿桃連句公道話都不肯站出來說,還派了個丫鬟出來敷衍折辱她,這時候倒是念及姐弟情分了?離譜。
沈鹿溪搓了搓被麻的汗毛倒豎的胳膊,眼睛一轉(zhuǎn)就明白了,她之前眼瞧著沒了前程,而且惹了一通麻煩,沈鹿桃自然懶得搭理,可短短幾日的功夫,她就被調(diào)到太子跟前當(dāng)差,反倒是沈鹿桃這些日子連太子的面都沒見,難怪她要跑來修補姐弟情分了。
不過就靠這件破衣服她就想讓沈鹿溪盡釋前嫌?還挺會做夢!
沈鹿溪嘴角一抬就要開嘲諷,忽然心思一轉(zhuǎn),假作感動模樣,接過她手里的衣裳:“還是阿姐關(guān)心我,我怎會怨阿姐呢?”她有意套話,便溫聲問道:“我也好些日子沒見阿姐了,心里想阿姐得緊,你這幾天過的如何?”
沈鹿桃見她吃這套,唇角微勾,面上卻做一副悵然神色,微微紅了眼眶:“我,我過的挺好,你不用掛念我�!�
她話才說完,身邊的丫鬟又開始配合演出:“四郎君您不知道,霜雪殿里的其他秀女瞧不起我們女郎的庶出身份,合起伙來排擠欺辱她!女郎是您的親姐,您可得為她做主�。 �
沈鹿溪看倆人這番唱作俱佳,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狀:“豈有此理!她們好大的膽子,阿姐想讓我怎么做?”
沈鹿桃咬唇不語,只拿丫鬟當(dāng)槍使,丫鬟忙道:“也無需您做什么,咱們女郎本來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嬪,只不過太子近來事忙,無暇顧及霜雪殿,您如今在太子那里當(dāng)差,只需要您幫忙給女郎和太子牽個線,那些人只要瞧見女郎受寵,自不會再欺負(fù)她了�!�
原來是為了承寵沈鹿溪心下呵了聲,面上仍是洗耳恭聽狀:“阿姐想我怎么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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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桃見她有答應(yīng)的意思,面色微喜,又給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悄聲道:“您只用把太子引到霜雪殿旁的小湖邊,旁的無須您操心�!�
她說完頓了頓:“您覺著如何?”
沈鹿桃選來說話的夾道甚是偏僻,尋常少有人來,倒是個搞陰謀詭計的好地方,
但有些事就是這么寸,姬雍今天才去書房和人談事,突發(fā)奇想帶人抄了近道,他一眼瞧見沈鹿溪和一個模樣同她有幾分相似的秀女鬼鬼祟祟地說話,他擺手屏退了其他人,自己腳步無聲地靠了過去。
聽到秀女設(shè)計自己的話,姬雍挑了挑眉,眼底掠過涼意。
他正要說話,就聽那丫鬟問了句:“您覺著如何?”
姬雍腳步一頓,立在了隱蔽處——他也想聽聽,這個一直以來裝傻充愣的沈鹿溪,預(yù)備著怎么算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