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觀沙彎腰整理我微亂的劉海，俊逸的眉眼低垂，神色認(rèn)真，動作輕柔無比，仿若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p>

    他在對誰好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錯覺，好像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也難怪他花名在外，卻仍然引得眾多閨秀趨之若鶩。</p>

    我仰著頭，目光中不自覺帶上了審視和觀察，一寸寸地審視著這張與我朝夕相處了七年的臉。</p>

    或許是我目光太過直白，他愣了愣，笑問。</p>

    「今天怎么沒來找我�！�</p>

    往日只要處在同一個場合，我總是會去找他，默默跟在他身后，他也習(xí)慣性走哪都帶著我，逢人便說我是他的小尾巴。</p>

    久而久之，連京城圈子里的人也都看習(xí)慣了，再有想邀請我的場合，總會先給柳觀沙遞帖子，他來了，我自然也會跟著來。</p>

    今天確實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我沒有主動去找他，他會奇怪也很正常。</p>

    我收回了視線，捋著禁步上的珍珠線，避而不答。</p>

    他也不在意，輕輕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對視。</p>

    「嫁衣繡得怎么樣了？」</p>

    他眼神里帶著笑意，嘴角微微翹著，臉上的神色好像也有幾分期盼。</p>

    從小他總念叨著要我做他的新娘，我十三歲時，二公主出嫁了，他旁觀了成親的全過程后，又開始熱衷起給我準(zhǔn)備嫁衣。</p>

    他堅信要有嫁衣我才會嫁給他，甚至偷偷去學(xué)了針線，畫了花樣，想親自給我繡一件。</p>

    后來他繡了團(tuán)像雜草一樣的野鴨子，非要說那是鴛鴦，看我怎么都認(rèn)不出來，還失落難受了很久。</p>

    我有些心軟，便拿過來改了改，那團(tuán)雜草在我的彌補(bǔ)下勉強(qiáng)能看出是鴛鴦了，我瞧著歡喜，索性接著繡了下去。</p>

    他發(fā)現(xiàn)后捧著臉反復(fù)問我是不是同意當(dāng)他的新娘了，即便我沒回答，他臉上的笑還是怎么都壓不住。</p>

    自那以后他總時不時問我嫁衣繡得怎樣了。</p>

    這句話好像成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暗號。</p>

    我一直以為我們都在等嫁衣繡好的那天，現(xiàn)在看來，在期待的人可能只有我一個。</p>

    我仔細(xì)地看著他的表情，終究分辨不出那笑意是虛偽還是真實，但既然他已經(jīng)定了親，也都與我無關(guān)了。</p>

    「沒繡完，不想繡了�！�</p>

    他沉下臉，盯著我看了半晌，突地笑了，湊過來親昵地貼了貼我的面頰，「是最近累了嗎？沒關(guān)系，累了就拿來我接著繡�！�</p>

    逃避。</p>

    他在逃避問題，他明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卻對此視若無睹。</p>

    他離開后，我翻出那件嫁衣，捧著看了許久。</p>

    舉著剪子的手一直在顫抖，直到剪子抖到刮破衣裳，我忽地心頭一松，手上的動作順暢起來。</p>

    我把嫁衣剪了，怕被發(fā)現(xiàn)，還拔了棵花將它埋在了院子里。</p>

    蓋上土的那一刻，所有紛雜的思緒也好似被水壓下的灰塵般隱沒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