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神情恍惚的抬手，拉開柜門觸摸上那一行字。</p>
真實至極的手感讓我只覺得心驚，我的病情似乎更嚴(yán)重了。</p>
我看著‘程鶴堂’三個字，鼻尖突然發(fā)酸。</p>
“鶴堂，如果這是真的該多好……”</p>
可我做不到，我只能在這場一個人的幻想里獨自悲歡。</p>
這時，門鈴聲突然響徹空蕩的屋子。</p>
我走到門口，卻從可視門鈴中看見林以安的身影。</p>
我拉開門看著他，疑惑開口：“林醫(yī)生，我已經(jīng)休假了�！�</p>
林以安看上去有些局促：“我知道，我是想問問你，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p>
“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這樣一個盡責(zé)的同事�！�</p>
盡責(zé)……</p>
這兩個字突然扯痛了我的神經(jīng)。</p>
我回頭看向程鶴堂的遺像，一股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p>
我垂下眼：“林醫(yī)生，你錯了，我沒有你想的那么盡責(zé)�！�</p>
林以安一怔。</p>
我沒有再說，只是禮貌的朝他點頭：“抱歉，我要休息了�！�</p>
關(guān)上門后，我走到程鶴堂的遺像前，苦笑出聲。</p>
“如果你聽見我這樣說，是不是又要教訓(xùn)我了？”</p>
畢竟程鶴堂還在世時，他的信念就是他的入隊宣言——</p>
?不畏艱險、不怕犧牲、赴湯蹈火、竭誠為民�！�</p>
每次任務(wù)，他都是沖在最前方的那個。</p>
他曾問我：“方云沐，如果我們生了男孩，讓他當(dāng)消防員怎么樣？”</p>
我堅定的拒絕了他。</p>
“程鶴堂，我希望我的孩子平安長大。”</p>
那一次，程鶴堂許久都沒有說話，最后只是笑了笑。</p>
“方同志，你的思想覺悟有待提升啊�！�</p>
我眼前閃過他拿腔捏調(diào)緩和氣氛的模樣，不由心里發(fā)酸。</p>
現(xiàn)實是，他沒等到我提升覺悟，我們也沒來得及要個孩子。</p>
就在我緬懷曾經(jīng)時，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p>
我一震，快步走過去，卻是一個陌生號碼。</p>
“請問是方云沐小姐嗎？您婆婆住院了，請您趕快來市中心醫(yī)院一趟。”</p>
……</p>
等我趕到病房時，婆婆陶霜正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p>
看見我的身影，她一愣，隨即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p>
“云沐，你怎么來了？”</p>
我走到床邊，低聲道：“媽，您做手術(shù)為什么不告訴我？”</p>
她囁嚅著開口：“就是個闌尾炎，我自己能行�！�</p>
我坐下來，拿起一個蘋果削著：“您住院這幾天，我來照顧您。”</p>
婆婆頓時擺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一個人真的能行……”</p>
“媽！”我驟然出聲，對上她閃躲的視線，眼眶瞬間發(fā)燙。</p>
我閉了閉眼，聲音微微發(fā)顫：“您說過的，我們娘倆要相依為命。”</p>
病房突然安靜。</p>
許久，婆婆才哽咽出聲：“云沐，一個人的苦，媽不想你受……”</p>
我倉皇低頭，死死忍住眼底的淚意。</p>
公公走得早，婆婆一個人將程鶴堂拉扯大，而我七歲，爸媽便相繼離世。</p>
我和婆婆唯一的支撐，只有程鶴堂。</p>
當(dāng)程鶴堂的死訊傳來那天，崩潰的不只是我，還有我婆婆。</p>
我仍記得她癱軟在我身上，拉著我的手一遍遍說著‘對不起’的樣子。</p>
我也記得，在程鶴堂的靈前，她小心翼翼的問我：“云沐，以后咱們娘倆相依為命成嗎？”</p>
回憶如同鉆頭，將我的心鉆出一個個孔洞，疼痛難忍。</p>
許久，我才緩緩出聲：“媽，要是連您都不要我，我就真的無親無故了�！�</p>
就這樣……我在醫(yī)院住了下來。</p>
半個月后，婆婆才被準(zhǔn)許出院。</p>
到了婆婆家，看著屋內(nèi)熟悉的擺設(shè)，我腦海中閃過程鶴堂的臉。</p>
思念瞬間如潮洶涌。</p>
我朝婆婆說道：“媽，我有東西落在車?yán)锪耍胰ツ�。�?lt;/p>
下了樓，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再度按下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p>
很快，程鶴堂熟悉的聲音砸進(jìn)耳中。</p>
“你好，哪位？”</p>
我喉間一哽，這才半個月，他就忘了我……</p>
我抿唇，壓著情緒低聲道：“是我，方云沐�！�</p>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隨即程鶴堂再度開口：“是為了相親的事嗎？”</p>
“方小姐，我已經(jīng)跟媒人說，這場相親我不會去�！�</p>
我驟然僵住，相親？什么相親？</p>
沒等我說話，程鶴堂又開口了。</p>
“綜合一年前你給我打的那幾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我并不覺得我們合適�！�</p>
一年前？我下意識看了眼手表，突然意識到什么。</p>
我顫聲開口：“程鶴堂，你那邊現(xiàn)在是幾月幾號？”</p>
“2019年8月16號，怎么了？”</p>
我瞬間屏住了呼吸，明明距離上次通話才半個月，怎么就到了一年后。</p>
這時，電話那頭的程鶴堂對我下了最后通牒。</p>
“方小姐，以后不要再打電話過來，否則，我不介意讓警方來處理你對我的騷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