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耳畔有一瞬的空鳴。
崔修鶴身為當朝如日中天的帝師,父皇忌憚他權勢滔天,遂將我賜婚于他暗涌羞辱和警告。
他對這門婚事心懷不滿,我心中清楚。
但這金簪,是崔修鶴婚前贈與我的禮物。
他若要殺我,手中的劍足矣,又怎會用這根簪子?又何須等到來年初春?
思及至此,我覺得那道天外來音甚是荒謬。
長夜漫漫。
我一夜無眠。
翌日清早,崔修鶴前來與我請安便走,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我知他心中無我,這般相敬如賓也算歲月靜好。
三日后,歸寧日。
我整理好了要帶進宮的行裝,等著和崔修鶴一同入宮行禮。
但我在苑門前沒等來崔修鶴,反而等來了那道來自兩千年后的解說詞。
【據(jù)史冊記載,長樂公主與駙馬回門日,是公主獨自一人入宮�!�
【駙馬一向遵循禮法,怎會做出這般失禮之事?】
【自是因為他的白月光——謝家嫡長女謝雪枝,從邊疆得勝歸來,駙馬要去城門口迎接他心愛的姑娘�!�
耳邊的聲音陣陣傳來,蕩得我的心陣陣沉悶。
我本不信解說詞所言,但與此同時。
崔修鶴的侍衛(wèi)阿布來了絳云院,告知我駙馬臨時有安排,不能與我一同入宮的消息。
鵝毛大雪漱漱落下,壓彎了院內(nèi)的梅枝。
我等了許久,依舊不見崔修鶴回,只能獨自前往皇宮。
馬車輪緩緩行駛在京城街道。
一路上,車外都是熱鬧的百姓吆喝聲。
“謝將軍回來了!我們南楚國的女將軍回來了!”
“謝將軍是當之無愧的女中豪杰,趕跑了蠻夷兵,凱旋歸朝了!”
我晃神片刻,掀開轎簾,卻見眾人都朝城門口擠去。
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城樓前,也眺望著那里。
崔修鶴的眼神中,滿是期待和希冀,像是看到了什么絕世珍寶。
于他而言,謝雪枝是這樣特別的存在嗎?
心澀像是潮水一樣密不透風襲來,我無力地放下了簾子,不敢再看。
宮墻柳綠。
鳳儀殿。
我踏入皇后娘娘的殿廳,如從前一般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行跪拜禮。
“安瑾歸寧,給皇后娘娘請安。”
作為冷宮里長大的廢妃孩子,我自幼便沒資格喚她為母后。
每每進鳳儀殿,只有跪著的份。
皇后慵懶的聲音自珠簾后傳來。
“新婚之夜的了事帕呢?”
我心一緊,攥緊了衣袖。
成婚這幾日,我與崔修鶴并無夫妻之實,怎能給出染血的白布……
見我沉默,一旁的嬤嬤立馬上前,扯過我的手臂。
衣袖拽起,那一顆鮮紅的守宮砂還停留在雪白的手腕上。
皇后見狀,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盛安瑾,成婚三日都沒讓駙馬碰你,你怎有臉歸寧!”
我心底一痛,臉色跟著發(fā)白。
“這幾日來了葵水,故而駙馬不曾碰我�!蔽矣行繌娊忉�。
皇后還想再斥責我,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徒然闖進鳳儀宮。
“姑姑!雪枝回來了!”
聞言,皇后的臉色霎時好看了不少,轉眸看向殿門處。
身著紅色戎裝的謝雪枝與崔修鶴并肩踏入殿內(nèi)。
郎才女貌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謝雪枝英姿颯爽,又是皇后的親侄女。
與崔修鶴的確很是般配。
我蜷緊手心,在嬤嬤的攙扶下起身站到了一側。
崔修鶴不曾看我一眼,滿目柔情都落在謝雪枝身上。
皇后拉著謝雪枝的手問長問短,眉眼間皆是慈愛和疼惜。
“雪枝打了勝仗,可想好了要什么獎賞?”
謝雪枝眸光微動,看了崔修鶴一眼,隨即應道:“臣女想要有情人終成眷屬!”
聞言,皇后意味深長:“哦?”
謝雪枝頓了頓,起身走了兩步,在皇后跟前直直跪下。
“雪枝不求軍功嘉獎,只愿嫁與帝師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