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上我在外頭吃過了才回的家，進屋時爸媽正在吃飯。</p>
爸爸正嫌棄媽做的飯：「怎么又是一桌子菠菜，沒別的吃的了？」</p>
媽媽討好笑著：「專家說了，菠菜能治百病，對你的糖尿病也有好處，你就吃唄。」</p>
一瞥見我，媽媽的嘴角就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p>
「呵，我們的『大款』回來了，高中還沒畢業(yè)呢，就開始天天下館子了？怎么，家里的飯菜是入不了你的口了？」</p>
我沒搭理，徑直走向臥室，關(guān)上門準備復(fù)習(xí)。</p>
然而，我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媽媽。</p>
她憤怒地沖到我的房門前，用力地捶打著。</p>
「砰砰砰」的敲門聲在空曠的家里回蕩。</p>
「你給我滾出來道歉！你是聾了還是怎么著？！」</p>
「我問你你哪來的錢？是不是偷了家里的！是不是心虛了？我給你做包子你不吃，拿著家里的錢出去吃，你看你對得起我嗎！」</p>
媽媽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怒吼像是要將房門震開一般。</p>
無奈我只能開門，她砸門的拳頭險些就這么落在了我的臉上。</p>
見我出來，媽媽這才收了手，臉上滿是嘲弄和懷疑。</p>
我也絲毫不懼，直勾勾地盯著她：</p>
「我不是大款，也沒偷你錢，我是怕你再做花生包子把我毒死。為了能活下去，我只能去外面吃東西�！�</p>
媽媽幾乎是吼了出來，眼眶紅紅。</p>
「我毒死你？專家說脫敏訓(xùn)練好，我就辛辛苦苦給你包子，還不是為了你？這就是你對你親媽的態(tài)度是嗎？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是嗎？」</p>
我沒說話，目光掃過飯桌。</p>
桌上滿滿登登都是些綠色菜肴，什么清炒菠菜、菠菜肉丸湯、菠菜餅子……</p>
自從上周媽媽不知道從哪聽說的菠菜能治百病，家里頓頓都是菠菜宴。</p>
這兩年我媽退休在家后，刷手機就成了她唯一的興趣愛好。整天抱著手機看各種養(yǎng)生謠言科普視頻。</p>
只要專家說吃什么好，那段時間我家餐桌上就會一直存在那道菜。</p>
還有各種所謂的健身方法，讓一個五十歲的中年女人整天樂此不疲地往公園跑，把腦袋吊在繩子上左飛飛右飛飛。</p>
她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只將短視頻上說的視為圣旨。只要是科普視頻就一定是對的。</p>
我嘗試跟她溝通過，得到的只有一句話。</p>
「專家說這樣好！」</p>
反正無論和她說什么，她也不會覺得自己錯了，只覺得自己是為我好。</p>
我冷冷地看著她，心中沒有半分波瀾。</p>
「專家說啥你就信啥，專家讓你跳河你是不是就跳河？你知不知道這是在蓄意殺人。」</p>
媽媽被我的話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p>
「我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個沒良心的混賬東西，不孝女！」</p>
旁邊爸爸還在慢悠悠吃飯，眼睛都不眨地盯著手機上的股市走勢，對我和媽媽的爭吵似乎充耳不聞。</p>
當我提到花生包子時，他抬起頭，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恢復(fù)了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p>
直到媽媽氣急了，爸爸才慢悠悠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開口說道：</p>
「行了希希，你也知道你媽不容易，每天忙里忙外的。再說了，你不是也沒事呢嗎？」</p>
「你這樣質(zhì)疑你媽，確實是不懂事了點。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p>
說完，他又重新戴上眼鏡，繼續(xù)盯著他的股票行情，仿佛這場家庭風(fēng)波已經(jīng)平息，與他再無關(guān)系。</p>
我冷笑不已。</p>
這兩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一口一個為我好。</p>
爸爸也慣會在中間和稀泥的。但事實上，他是除了股票，什么都不會管。</p>
整天盯著那點兒股票，甚至把手上的閑錢全投了進去。</p>
對我們這個小家再沒了以前的關(guān)心。</p>
前世媽媽帶我去黑心醫(yī)院的時候，我有向爸爸求助過。</p>
我想讓他拿些錢帶我去正規(guī)的大醫(yī)院看病，希望他看我一眼，救我出苦海。</p>
然而，碰巧那時股市動蕩，他的眼里只有那些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和曲線，股市的波動牽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p>
根本沒心思理會我，更別說拿錢給我了。</p>
碰巧那時候股市動蕩，爸爸根本沒心思理會我，更別說拿錢給我了。</p>
「你怎么就這么不懂事？那是你媽，她難道還能害了你不成？」</p>
「我現(xiàn)在忙著呢，沒空管你。你都這么大了，應(yīng)該學(xué)會自己處理問題，別總想著依賴我們�！�</p>
直到那個所謂神醫(yī)在我身上施展放血療法，我的生命體征也跟著一點點消逝，爸爸似乎也沒有多看我一眼。</p>
在他的世界里，股市的漲跌比我這個親生女兒的生死更重要。</p>
「哎喲！」</p>
「跌成這樣！」</p>
爸爸猛地一拍大腿，滿臉的痛心與憤怒，扔下筷子轉(zhuǎn)身就進了房間，對我倆再也沒了一點掛念。</p>
媽媽一下子癱坐在沙發(fā)上，憤怒和悲傷交織在她的臉上，疲憊而凄涼。</p>
她喃喃自語：</p>
「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要在這里伺候你們倆，還吃力不討好�！�</p>
我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p>
然后緩步走到媽媽面前，滿臉誠懇。</p>
「媽，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只是對花生過敏，而且我也不愛吃那玩意兒。只要不碰它，我就不會有事。」</p>
我的話似乎觸動了媽媽的心弦，她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p>
我趁機繼續(xù)說道：</p>
「倒是爸，他糖尿病也有些年頭了，這也吃不得那也吃不得，害得媽整天都是想著法子給他做菜。」</p>
「要是他能和正常人一樣吃喝，那該多好�！�</p>
媽媽陷入了沉思。</p>
我則嘆了口氣，帶著滿臉的惋惜轉(zhuǎn)身回了房間。</p>
但在關(guān)門之際，我透過門縫看見她依然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緊緊抓著手機。</p>
一個專家的聲音通過手機外放在客廳里回蕩。</p>
「糖尿�。坎皇菃栴}！一粒神藥，血糖穩(wěn)穩(wěn)降，大魚大肉隨便吃！」</p>
那激昂的語調(diào)，仿佛是在向媽媽展示一個全新的世界。</p>
「不要大幾萬，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p>
我滿意地關(guān)上門，重新坐下開始認真復(fù)習(xí)。</p>
爸爸，這次媽媽的「特別關(guān)照」，就由你來承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