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舒抽絲剝繭，給他分析：</p>

    “父親，你可知道，圣上抄家削爵時，都是把罪證收集好了，突然發(fā)作的�！�</p>

    “那叫一個快狠準，多少公侯伯爵，都吃了大虧。禁私鹽又算得了什么？還不是圣上一句話的事兒？如果不早做打算，到時候就晚了。”</p>

    花父低首沉吟，深覺女兒說得有道理。</p>

    花家鹽商發(fā)家，現(xiàn)在半數資產都是鹽莊。如果真禁私鹽，一半的家產可就打水漂了。</p>

    但萬一女兒猜錯了呢？</p>

    花父道：“我先觀望觀望，找同行問問，探探風聲�！�</p>

    “父親，千萬別！圣上如果真打算動手，你這么大張旗鼓地去問，不是打亂圣上的計劃嗎？到時候圣上怪罪，咱家可承受不住�！�</p>

    “咱們就算是賣鹽莊，也得找個借口，悄悄地賣，不讓人察覺異常。”</p>

    花父忙點頭，心想把這個女兒嫁進侯府，真沒走錯。</p>

    女兒聰慧，進侯府打磨幾年，眼界見識都不一樣了。</p>

    花舒知道自己說話不夠分量，加上連她自己也沒有十成把握，退而求其次道：</p>

    “父親，保守起見，你將三成的鹽莊出手，其他的，再看看吧�！�</p>

    “知道了，我再想想。”花父拍拍她肩膀，“你有確切消息，再派人通知我�！�</p>

    言已至此，花舒不再多說。</p>

    她心底也希望，自己的猜測錯了。</p>

    那邊裝載完，花舒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p>

    兩駕馬車咿呀呀地開動。</p>

    花舒頭靠車廂壁的護枕，閉上眼睛假寐。</p>

    陸鳴倚著另一邊，也閉上了眼睛。應付老丈人，比打仗還累。</p>

    回程感覺更快，花舒睡一覺，睜開眼睛就到侯府了。</p>

    門房喊來小廝卸貨。</p>

    花舒吩咐：“都送到后廚，晚上撿幾樣做了，給老夫人和太太嘗嘗鮮�！�</p>

    下人答應了。</p>

    花舒跟陸鳴道聲乏，帶著一蓑煙雨回了自己院子。</p>

    晚上，陸鳴去了薔薇院。</p>

    今天累了一天，他覺得夠給花舒面子了。</p>

    她應該懂得感激。晚上，輪到她伺候自己。</p>

    該圓房了。陸鳴想想，有點小激動。</p>

    花舒見他專等自己沐浴后過來，心知其意，有些局促不安。</p>

    她本能地想拒絕，轉念想到白日母親說的話，一時難以抉擇。</p>

    “侯爺陪我手談一局，如何？”</p>

    說著，她自顧自地盤腿坐上軟榻，將棋盤在茶幾鋪開。</p>

    茶幾上點了一根蠟燭。</p>

    燈光昏黃，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風情。</p>

    陸鳴坐下，心猿意馬，美人在側，竟有些緊張。</p>

    此番感受，跟與李巧娘在一起時，全然不同。</p>

    兩人一邊對弈，一邊閑聊。</p>

    “我弟弟去了新兵營，侯爺最好不要讓他人知道他與侯府的關系，對他跟其他人一視同仁才好�！�</p>

    “就算我有心關照，其他新兵不會讓著他。他要想在新兵營站穩(wěn)腳跟，還得靠他自己。”</p>

    花舒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讓他吃點苦頭，才會成長。”</p>

    陸鳴對自己這個一臉孩子氣的小舅子并不看好。</p>

    他嗤笑道：“瞧他那身肥肉，估計去了沒幾天就得哭著滾回來。世家紈绔，富家子弟，沒幾人能吃得了這份苦�！�</p>

    話是這么個理兒。但花舒聽著，甚是刺耳。</p>

    因為陸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全是驕傲自負。</p>

    好像天底下就他一個吃得了苦，就他身材好，掐不出一兩肥肉。</p>

    “煙雨。”花舒喊人，“你去泡一壺菊花茶來，加多幾勺蜂蜜�！�</p>

    花舒睡前從不喝這道茶，煙雨心知必有緣故，沒有多問，答應著出去了。</p>

    一局棋終，茶上來了。</p>

    “我白日有點暈車，回來胃一直不舒服，得喝蜂蜜水壓一壓�！�</p>

    花舒親自給陸鳴和自己倒了杯茶，“侯爺也喝一杯吧�！�</p>

    花舒一口茶下去，扯帕子捂住嘴巴。</p>

    嗓子里發(fā)出“嘔！嘔——”的干嘔聲。</p>

    陸鳴蹙眉，心中的旖旎之念瞬間被沖刷得干干凈凈。</p>

    他起身，“你既然不舒服，就早點睡吧�！�</p>

    說著，抬腳走了。</p>

    花舒抖了抖帕子，長舒一口氣。</p>

    窗外吹進一股微風，初秋的涼意灌入頸脖，她打了個噴嚏。</p>

    她是裝的，但他的反應是真的。</p>

    落荒而逃，一句多余的關心也無。</p>

    “小姐，天涼了，今晚要不加多一床被子？”煙雨進來收拾茶幾。</p>

    “是涼了……”花舒喃喃自語。</p>

    第二日，陸鳴上任去了京郊大營。</p>

    他剛接手京營事務，此后一連數日睡在郊外大營，沒有回府。</p>

    花舒松了一口氣。</p>

    這一日，她和一蓑煙雨出門，去牙行洽談。</p>

    牙行昨日遞的帖子，說是鹽莊轉讓的消息一放出，馬上就有好幾位有意向的貴人。</p>

    牙行挑選了其中四位現(xiàn)金充裕的，約在今日見面。</p>

    見面地點就在牙行會客室。</p>

    花舒穿了一身男裝，一蓑煙雨作小廝裝扮。</p>

    三人明顯看得出是女子。</p>

    花舒也不為裝男子，只因男子的裝扮更低調。</p>

    常在外走動的女子，多喜穿男裝，時人稱一聲女公子，不以為異。</p>

    花舒的美貌沒有因為穿男裝而消減，頭簪玉冠，干凈利落，眼眸靈動，活脫脫一個風度翩翩美少年。</p>

    牙行的吳總管親自接待，驗過地契，將花舒領去了偏廳。</p>

    超大單顧客，不敢怠慢。</p>

    三個鹽莊30萬，百而取一，那就是3000兩。</p>

    這一單成了，頂三年收入。</p>

    吳總管看花舒的眼神，好似看到一座行走的金山，嘴角一直提著，壓不下來。</p>

    就真的很難壓。</p>

    吳總管親自捧上熱茶，給花舒簡要講述了四位候選人的情況，驗過銀票，四人都帶足了錢。</p>

    “很好，今日能成交最好�！�</p>

    “那是自然，公證人都在的，買賣契書也寫好了，只要花老板答應，隨時可以簽字畫押�！�</p>

    吳總管準備得妥妥當當，連印泥都換了新的，生怕干澀卡粉。</p>

    “帶我去見見客人吧�！�</p>

    “早等著了，花老板，這邊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