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一邊享受，一邊不在意她
大約是白筱筱太高調(diào)，終于還是驚動了顧夫人。
顧夫人找上了程淺。
當(dāng)時，程淺正在一家超商表演，身上穿著演出公司租來的廉價禮服，拉小提琴的手也貼了好幾個創(chuàng)口貼。
如果不說，誰能想到這是顧氏集團(tuán)的少夫人？
顧夫人站在臺下，神情有些嚴(yán)厲。
程淺看見她，指尖一頓，但隨即她就專心拉琴。
中場休息時，顧夫人走了過來語氣冷淡疏離：“外面有家咖啡廳，我在那里等你�！闭f完人就離開了。
程淺繼續(xù)擦琴。
旁邊的同事不放心，湊過來低聲說：“程淺，你是不是有麻煩了？剛才那女的看著不好惹的樣子！”
程淺搖頭淡笑：“沒事！是認(rèn)識的一個……長輩�！�
那人半信半疑。
程淺換了自己的衣服，去門口的咖啡廳。
顧夫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因?yàn)樘F氣，所以很顯眼。
程淺過去坐下。
顧夫人給她點(diǎn)了一杯檸檬水，淡淡道：“喝咖啡對皮膚不好�！�
她又看著程淺的衣著，忍不住責(zé)備道：“你要體驗(yàn)生活，我可以給你安排最好的樂團(tuán)！這是什么地方、是你這個顧太太該來的嗎？還有……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在顧諭回來之前，必須一切回到原位！真是亂了套了�！�
她說了許多。
程淺就安靜地聽，末了她很淡地笑笑——
“我覺得這樣很好�！�
“還有，我跟顧諭要離婚了，他去了哪您難道不清楚嗎？”
……
顧夫人一窒。
這是程淺首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而且程淺沒有叫她一聲媽。
過去，不管顧諭怎么冷淡她，程淺見了她都是很尊重的。
一時間，顧夫人有些不習(xí)慣。
程淺索性把話說開了：“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所以您今天過來找我，我挺驚訝的，我一直以為您比較希望我跟顧諭離婚�！�
顧夫人靜靜打量她。
許久未見，程淺是不一樣了。
不再唯唯諾諾，變得伶牙俐齒。
但顧夫人畢竟在上流圈子幾十年，自然有些手段，聞言她笑了。
笑得風(fēng)輕云淡。
片刻，顧夫人收起笑意：“是，我確實(shí)不大喜歡你！長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人不好！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喜歡白筱筱進(jìn)門，那種亂七八糟的出身也敢肖想爬進(jìn)顧家大門�！�
她驀地又笑了下：“不過她沒機(jī)會了！腿斷了又離過婚，平常的男人都不會要，何況是顧諭！”
程淺聽了全身惡寒。
顧夫人卻是從從容容。
她輕摸程淺的臉蛋，低嘆：“你很美！難怪顧諭恨著恨著，都放不開手了！”
說完，顧夫人起身。
她環(huán)顧四周，淡淡道：“我會跟顧諭談?wù)劊∽屗幽慊厝�。�?br />
末了她又挺嫌棄：“這里不適合你！”
顧夫人走出咖啡廳，外頭，早有一輛黑色房車在等著。
司機(jī)恭敬打開車門。
顧夫人坐上車后，靠著奢華椅背緩緩舒了口氣。
她知道程淺怎么想的。
無非是不自由、如豢養(yǎng)的寵物，丈夫不尊重自己……可是誰不是從那樣子過來的呢？又有誰年輕時不是容色傾城，依舊栓不住丈夫的心。
程淺還是太年輕、太沖動！
想到這個，顧夫人又是一陣嫌棄，她靠窗而望……卻看見一個人熟悉的人。
成熟英挺，氣質(zhì)出眾，在人群中相當(dāng)耀眼。
但是在顧夫人眼里，卻如同眼中釘、肉中刺。
她喃喃自語：“這個小雜種！”
前頭開車的司機(jī)，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夫人怎么會說出這樣粗俗不堪的字眼，他一定是聽錯了。
……
顧夫人離開。
咖啡廳里，程淺獨(dú)自坐了幾分鐘。她沒有時間去哀悼什么，因?yàn)樗苊�，忙于生計忙于奔波�?br />
深夜，回去時下起了雨。
怕小提琴淋濕，程淺脫了外套包著，快步跑向公交站臺。
她難得舍得打車。
但是下雨天，車很不好打，站在陰雨綿綿的深夜半小時……程淺凍得發(fā)抖，最后準(zhǔn)備跑回去。
但才跑了兩步，她看見了顧諭。
正前方，水光顧離的馬路邊上，停了一輛黑色锃亮的高級車子。
車窗半降，露出顧諭那張矜貴的臉。
他穿著一襲黑白經(jīng)典西裝，樣子像是從哪個正式場所才出來的，全身帶著一抹淡淡的松弛感……襯得程淺更為狼狽。
隔著雨夜，四目相對，靜靜凝望。
程淺凍得雙唇顫抖。
她的手死死抱著小提琴，像是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浮草……她心里清楚，這是顧諭給她的臺階。
現(xiàn)在，她只需要服個軟，坐上車。
她馬上會有干凈的毛毯和熱水，明早不需要再去商場表演，她會在豪華柔軟的大床上醒來，當(dāng)回那個顧太太。
但，那不是她要的！
程淺站在雨里，靜靜與他相望。
雨勢漸大，沾濕了眼睫，也模糊了彼此的目光。
約莫一分鐘時間，她單手擋著頭頂，在雨里向前奔跑……
雨水濺起，濺在名貴的車身。
她與他，在雨夜錯身而過。
深夜的街頭，程淺在雨中奔跑的聲音，一聲聲敲在顧諭的心里……淡淡的，悶悶的。
他沒有下車，他任由程淺擦身而過。
他看見她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他看見她漂亮的手指貼上了醫(yī)用膠布，他看見她身上樸素的衣裳，也看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
但即使如此，程淺也沒有向他低頭。
雨，繼續(xù)下……
車擋玻璃前，雨刮器不停左右擺動。
車內(nèi)，司機(jī)跟一旁的秦秘書都默不作聲，因?yàn)槎伎吹贸鰜眍欀I心情很不好。
良久。
終于，顧諭輕聲開口：“秦秘書，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程淺不在那家機(jī)構(gòu)上班而選擇這種不體面的演出公司？她是喜歡吃苦？”
秦秘書心頭大震。
她斟酌半響，才低低地說：“我以為……這樣能讓太太早點(diǎn)回家！顧總，我可以去向太太解釋，說這并不是您的意思。”
幽光中，亮起一點(diǎn)猩紅在顧諭指間。
他吸煙的樣子很矜貴。
薄薄的灰色煙霧中，顧諭語氣帶了一絲嘲弄：“在她心里，你做的跟我做，有什么區(qū)別嗎？”
秦秘書心里一松。
但是隨即，顧諭側(cè)身將煙頭熄掉，聲音變得冰冷涼薄：“下車！”
秦秘書愣�。骸邦櫩�，外面下著雨�！�
顧諭靠向真皮座椅，微微仰頭，幽暗中他白皙的脖頸，喉結(jié)有力隆起。
他嗤笑了一聲。
“程淺都能在外面跑，你不能？”
“秦秘書，哪一點(diǎn)讓你覺得，你比程淺要嬌貴些？”
……
秦秘書難堪不已。
她心中知道，這是顧諭對她的懲罰，因?yàn)樗宰髦鲝埓驂毫顺虦\。顧諭的意思很明白，要么下車跑要么就從顧氏滾蛋。
她，低估了程淺在顧諭心中的地位，也高估了她自己！
秦秘書顫著腿下車。
雨很大，打濕了她的職業(yè)套裙。
她滿頭滿臉都是水，一咬牙，脫下高跟鞋。
冒雨奔跑！
前頭開車的司機(jī)，看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平常秦秘書最是高傲了，仗著自己是顧總的學(xué)妹，可瞧不起人。
想不到，她竟然也有這天！
顧諭靠在后座，亦靜靜地看著，但他心里卻在想程淺。
他在想，為什么非得讓程淺回去呢！
程淺的性格太柔順，不是他喜歡的。事實(shí)上，他顧諭至今沒有喜歡過誰，即使婚前有過娶白筱筱的意思，也不過是因?yàn)樾褋頃r，記憶中對小提琴聲的驚艷。
只是后來，白筱筱拉的，他都不愛聽了。
聽了頭疼！
至于程淺，應(yīng)該是習(xí)慣吧！
前些天他有對袖扣，一直沒有找著，若是程淺在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具體位置，還有昨天清早，他去衣帽間換衣服，被衣柜上的金屬拉手電了一下。
這是結(jié)婚以后第一次。
程淺在的時候，她很注意家里的濕度，每到秋冬，她會將所有容易起電的東西用阻隔套包好……有程淺在的生活，其實(shí)很舒適。
但他一邊享受，一邊不在意她。
雨夜，顧諭靠在車?yán)�，想著程淺的種種。
最后他確定，他之所以想讓程淺回去，是因?yàn)樗m合當(dāng)顧太太，而不是他喜歡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