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臺球廳里很靜很黑，李焱斜靠在沙發(fā)上，紅色的煙頭明明滅滅。</p>

    他的聲音很冷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這兒當什么了？」</p>

    輕飄飄的幾句話，我垂著頭沉默。</p>

    他踩著不急不緩的步子靠近，突然將我反手按在臺球桌上，他皮膚的觸感和外面的雨一樣，冰涼潮濕。</p>

    我的耳朵一陣刺痛，是他將自己戴著的耳釘取下來，硬生生扣進我的耳垂。</p>

    然后像蛇一樣伸出舌尖，舔了舔我耳尖滲出來的鮮血，呼吸帶著濃烈的煙草味：「幫我。」</p>

    我手心被塞了一個冰涼的物體。</p>

    驟然的閃電照亮了這一方小天地，李焱狹長的眸子低垂，里面情欲和哂謔交織。</p>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猶如蟒蛇盯著它糾纏的獵物。</p>

    我在雨中麻木地奔跑，懷里是李焱借給我的錢。</p>

    爺爺消瘦的臉掩蓋在氧氣面罩后，眼神卻柔和清明。</p>

    他帶著老繭的手不停輕撫著我的額頭，最后指指自己的肚子。</p>

    我太過欣喜沒有察覺出反常，為他去買最愛吃的燒餅時，爺爺走了。</p>

    他自己拔掉了氧氣，面上卻猶帶著擔憂和哀愁。</p>

    我茫然地站在病房里，陸潯突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渾身濕淋淋地冒著寒氣。</p>

    他將手心里攥得皺巴巴的紙幣遞給我，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音。</p>

    「我只攢了這么多，可是我會努力去賺更多的錢給爺爺治病，我保證不會拖累你。</p>

    「你別不要我�！�</p>

    他終于忍不住哽咽，蒼白的下巴上掛著淚珠。</p>

    我半跪在地，緊緊抱著他清瘦的身體，埋首在他的頸窩，淚水伴隨著悲切的嘶吼洶涌而下。</p>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往床上看了一眼，明明只是個小孩子，可是他傾身回抱住我，用盡全身的力氣。</p>

    我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身體似乎正被扯入黑暗冰冷的漩渦中。</p>

    可是陸潯就像灼熱的太陽，我仿佛預見到會被灼傷，卻依然義無反顧地擁抱住他。</p>

    「對不起，陸潯。我向你承諾，我永遠不會拋棄你�！�</p>

    想起爺爺寫在手心里最后的遺言，我喉間干澀，被咬破的嘴唇洇出腥氣。</p>

    我沒有爺爺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p>

    他的聲音柔軟，小手捧著我的臉：「哥。」</p>

    我抱著他，像抱著最后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