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日，我找了賀天成，提了離開的事情。</p>
我想回家了，回到那個(gè)小山村里。</p>
賀天成聞言道：「你和你那個(gè)娘一樣，過不慣好日子，不思進(jìn)取。</p>
「我說要她進(jìn)京，她非不愿�！�</p>
可當(dāng)初，你寫信給娘，是讓她來京城做你的妾室。</p>
她不識(shí)字，求了村里的秀才讀給她聽。</p>
秀才讀完哈哈大笑：「你夫君如今飛黃騰達(dá)，賢妻在側(cè)，說能容下你，只要你甘為妾室�！�</p>
娘接過信紙的手抖得不成樣子：「我不信，不信，一定是你誤會(huì)了……」</p>
這還是很多年后，秀才來祭拜我娘時(shí)，告訴我的。</p>
沒過兩年，秀才也走了。</p>
我把他埋在離我娘不遠(yuǎn)的地方。</p>
雖然他經(jīng)常說，他沒我爹那樣金榜題名的好本事，考了一輩子沒考上，但他是村里唯一沒罵過我娘的，還教我識(shí)字看書。</p>
賀天成繼續(xù)道：「當(dāng)初把你帶回來，雖是為了讓你安分，別去壞了嘉妤好事，但你畢竟是我女兒，我會(huì)給你找門好親事。</p>
「離開的事不必再提，若讓人知道你是我賀天成的女兒，還流落在那種地方，你讓我的臉往哪擱？」</p>
說著，他當(dāng)著我的面喊來王氏。</p>
王氏笑著應(yīng)下：「老爺放心，我定會(huì)給安生找個(gè)好歸處�！�</p>
我被帶回相府后，被改了名叫「安生」。</p>
至于「思君」兩字，已成了賀嘉妤的「乳名」。</p>
改日，她便帶著我去了官媒所。</p>
接待的媒婆笑得一臉諂媚：「賀夫人，您千金之軀怎么能來我們這種地方！您說一聲，我們一定專程去府上走一趟！」</p>
一幅幅男子小冊被擺到我面前。</p>
我看了兩眼，默不作聲。</p>
王氏道：「做女子不能太挑�！�</p>
媒婆眼珠子一轉(zhuǎn)立馬道：「賀夫人說得在理，人呀，不能太貪心了，也要看看自己配得上配不上�！�</p>
可這堆人中，不是身有殘疾，就是有過妻子。</p>
媒婆說著拿了一幅給我，上頭的男子長了一張鞋拔子臉，旁邊小字寫著：【身有殘缺，獨(dú)有一臂�！�</p>
「你別看這朱茄哥長得一般，但為人老實(shí)善良，擺了三十年煎餅攤了，早攢下了娶媳婦錢。</p>
「等你嫁過去，兩個(gè)人把日子過好了，你替夫君料理好家中事，還怕他不賺大錢！」</p>
王氏道：「你姑父接你回來時(shí)還給過你百兩黃金，正好當(dāng)作你的嫁妝�！�</p>
我搖了搖頭。</p>
百兩黃金早被我花了。</p>
媒婆又拿出一幅：「這魯大肉家中有一肉攤，雖打死過媳婦兒，但現(xiàn)在有幾個(gè)夫君不打媳婦的，他媳婦肯定是趁他在外掙錢，干了什么事兒……」</p>
我連連搖頭。</p>
一個(gè)都未成后，王氏無奈道：「罷了，我怕是沒本事找出個(gè)你滿意的，是我愧對老爺�！�</p>
媒婆高聲道：「賀夫人真是個(gè)大善人！投奔來的親屬本就不是你的職責(zé)！」</p>
她指著我道：「小丫頭，你這種一心攀高枝的，我見得多了，沒一個(gè)嫁得好的，等過了年紀(jì)還不是被人挑挑揀揀。」</p>
她那聲兒響得門里外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p>
我雖配不上什么好兒郎，但我也瞧不上剛才說的那幾個(gè)。</p>
我與我娘一樣，喜歡好顏色的男子，可又被他們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既然如此，那我不嫁也罷。</p>
我和王氏出官媒所時(shí)，卻見外頭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p>
賀嘉妤也在他身邊。</p>
剛剛媒人的話，不知他們有沒有聽到。</p>
王氏瞧見賀嘉妤，露出慈母的笑來。</p>
賀嘉妤羞澀道：「薛郎陪我買簪子呢，正好路過此處�！�</p>
簪子？</p>
男子給女子送簪子的意義不言而喻。</p>
我心沉了下去，口中苦澀。</p>
可又如何，我現(xiàn)在是他心上人的遠(yuǎn)房表姐。</p>
賀嘉妤突然道：「我聽說官媒所的冊子里有好些個(gè)男子，姐姐怎么一個(gè)都瞧不上？」</p>
原來是聽到了。</p>
她突然看向薛淮：「你說，姐姐這樣的能配上什么樣的男子？」</p>
薛淮在外向來寡言，她也沒想他會(huì)回，自問自答道：「我們府上陳管事的兒子如何，雖是個(gè)鰥夫……</p>
「相貌堂堂，拜將封侯�！�</p>
賀嘉妤突然啞了聲，看向薛淮：「什么�！�</p>
薛淮仿佛不覺賀嘉妤的失態(tài)，勾唇道：「這位姑娘既然是相府小姐，自然能找個(gè)頂好的夫君。</p>
「我賬下有幾名將士尚未娶妻，賀姑娘有空可來看一看�！�</p>
他之前還說不配，怎么突然改了主意？</p>
賀嘉妤松了口氣，但她被嚇了一回，也不想再待下去，撒嬌著轉(zhuǎn)了話題，讓薛淮再陪她去看看鐲子。</p>
走前，她還偷偷剜了我一眼。</p>
王氏上挑的三角眼斜睨了我一眼，冷笑道：「安生，給你取這名字的意思，你懂吧？」</p>
我自然是懂的。</p>
「安生」，自然是叫我安生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