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講個故事
趙滿滿剛把問題問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滿心懊悔如潮水般洶涌襲來。她滿心恐懼，害怕煙雨給出的答案會是自己不想要的。
這也是自從得知煙雨在分手前遭遇車禍后，每當煙雨試圖解釋當初分手的原因，她總是避而不談的根源所在。趙滿滿太了解煙雨了，她深知，若煙雨在那場車禍中只是普通的傷筋動骨，絕不可能決然選擇分手。
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然以煙雨的性子，定會借著受傷的機會，像只撒嬌的小貓般，纏著自己，讓自己心疼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又或者打著受傷無法工作的幌子，心安理得地跑來美國陪伴自己，而絕非是選擇分手。
之所以會在此時沖動地問出這個問題，完全是因為看到煙雨騎馬時那矯健的身姿，狀態(tài)好得讓她一時沖動。可當煙雨凝視著自己，久久沒有開口，趙滿滿瞬間滿心懊悔，只想立刻收回這個問題。
她寧愿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相信煙雨是因為自己與她漸行漸遠，才選擇分手，也不愿面對那殘酷的真相，她只想竭盡全力，護煙雨周全，不讓她受到哪怕一丁點兒傷害。
就在煙雨正要開口之際，趙滿滿緊張得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種強烈的沖動驅(qū)使她，恨不得立刻伸手捂住煙雨的嘴巴。
恰在這時，飼養(yǎng)員騎著自行車匆匆而至，打斷了即將吐露心聲的煙雨。趙滿滿如獲大赦，趕忙起身，緊緊拉起煙雨，朝著馬的方向快步走去。
煙雨望著趙滿滿走向馬的背影，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因擔(dān)心馬而騎車趕來的飼養(yǎng)員，心中迅速有了主意。她轉(zhuǎn)身走向飼養(yǎng)員，將馬鞭遞給對方，換來了自行車。隨后，煙雨推著自行車，靜靜地注視著站在馬兒不遠處等待自己的趙滿滿，并未出聲，只是靜靜地等待著趙滿滿自己發(fā)現(xiàn)。
趙滿滿在馬前佇立許久，遲遲不見煙雨過來，不禁回頭查看。只見煙雨正推著自行車，臉上掛著盈盈笑意，靜靜地看著自己，而飼養(yǎng)員拿著馬鞭已然走到了馬跟前。
趙滿滿瞬間明白，煙雨這是打算騎自行車返回，不禁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這一眼中，既有對她不早點告知自己，害自己像個呆子般在這兒傻等許久的埋怨；也有對她明知自己剛剛愛上騎馬的感覺，卻執(zhí)意要騎自行車返回的不滿。畢竟趙滿滿平日里騎自行車是常事，而騎馬卻是頭一遭。不過，趙滿滿還是朝著煙雨走去，在自行車后座默默站定。
煙雨看著站在后座，絲毫沒有騎車帶自己意思的趙滿滿，便用眼神示意她到前面來騎車。可趙滿滿分明察覺到了她的示意，卻故意裝作渾然不知。這讓煙雨不禁覺得趙滿滿這躲閃、佯裝看不見的模樣，可愛得如同一個賭氣的孩子。
煙雨心里明白，這是趙滿滿在對自己沒騎馬帶她返回表示抗議呢。如今這般會耍小性子的趙滿滿，讓煙雨愈發(fā)覺得可愛。以前的趙滿滿對自己可謂是毫無底線的寵溺，現(xiàn)在她懂得表達自己的情緒了，看來這五年，趙滿滿真的成熟了不少。
其實，煙雨自己又何嘗不想騎馬回去呢，但這次她決定騎自行車，因為她們的故事最初就是從單車開始的，她想借此機會，將那些被趙滿滿遺忘的美好過往，重新訴說給她聽。于是，煙雨半開玩笑地說道：“趙總裁，剛剛是我騎馬帶你馳騁，現(xiàn)在是不是該你騎自行車載我回去啦？這樣才公平嘛，你說是不是呀，嗯？”
趙滿滿著實沒想到，煙雨會在這個時候叫自己“趙總裁”，而且那聲音酥軟得仿佛帶著絲絲縷縷的溫柔電流，瞬間擊中了她的心。
她實在難以言表聽到這三個字時內(nèi)心的復(fù)雜感受，只覺得從煙雨口中說出，與別人喊自己“趙總裁”的意味截然不同，那聲音里仿佛裹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感，恰似曾經(jīng)兩人親密無間時，煙雨親昵呼喚自己“姐姐”的感覺。
讓趙滿滿不禁思緒飄飛，浮想聯(lián)翩。她像是被煙雨施了魔法一般，呆呆地凝視著煙雨，直到聽到后面的話，才如夢初醒，明白煙雨是讓自己到前面去騎車。
原本看到煙雨站在那兒，趙滿滿也沒指望她騎自行車帶自己，站在后座不過是想逗一逗煙雨，她怎會不清楚煙雨騎自行車的水平呢？煙雨獨自騎行尚且勉強，若要在后座載人，實在是有些困難。就算煙雨有能力做到，趙滿滿也著實心疼剛剛騎了許久馬的她，又怎舍得讓她再費力騎車帶自己呢。
心疼歸心疼，可趙滿滿心里也著實氣不過，覺得自己像是被煙雨“算計”了。于是，趙滿滿走到自行車前，穩(wěn)穩(wěn)扶住車把，隨后用眼神示意煙雨去騎馬。
煙雨見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遠處的飼養(yǎng)員，說道：“你讓我和別人同騎一匹馬？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叫飼養(yǎng)員過來，我?guī)！壁w滿滿故作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
“行啊。”煙雨瞬間激動起來，對著趙滿滿大聲說道：“你怎么能讓別人坐你自行車后座呢？你難道忘了嗎，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不會再讓別人坐你自行車后座的！我別的要求不多，就只求你的自行車只能載我一人，你怎么能忘記呢？”趙滿滿看著煙雨激動的模樣，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心疼，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有嗎？我不記得了�！�
隨著趙滿滿話音落下，煙雨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雙眼瞬間變得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大聲地對趙滿滿吼道：“趙滿滿，你說有沒有！你當初可是鄭重其事地向我保證過的。怎么會沒有？你怎么能忘記？你知不知道你的自行車后座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那是我的光，是我心底最溫暖的回憶啊！”
聽著煙雨那傷心欲絕的控訴，特別是最后那一句，盡管因為太過傷心，聲音又小又斷斷續(xù)續(xù)，但趙滿滿還是聽得真真切切。她頓時意識到，自己的自行車后座對于煙雨而言，有著無比特殊且重要的意義。此刻，趙滿滿腦海中似乎有一道靈光閃過，她隱隱覺得那是一段極為重要的記憶，可想要抓住它，卻如同捕風(fēng)捉影，怎么也抓不住。不過當下，趙滿滿無暇細想，當務(wù)之急是想盡辦法哄煙雨不再傷心難過。
趙滿滿看著吼完后便低頭蹲在地上，默不作聲的煙雨，心疼得仿佛心都要碎成了無數(shù)片。她手忙腳亂地將自行車隨手扔到一邊，心急如焚地快速來到煙雨身邊，手足無措地蹲了下來。
她滿心想要抱抱煙雨，給予她安慰，可又有些猶豫，害怕自己的舉動會讓煙雨更加難過。這時，煙雨也察覺到了趙滿滿的到來，緩緩抬起頭，滿眼淚水地看著她，帶著哭腔說道：“你怎么能忘記呢？”
趙滿滿看著滿臉淚痕，卻依舊倔強地追問自己的煙雨，自責(zé)與心疼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的心淹沒。她在心里狠狠地責(zé)怪自己，明明記得當初答應(yīng)煙雨時，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陽，溫暖著自己的心。
可現(xiàn)在，自己為什么要為了那可笑的面子，讓煙雨如此傷心呢？趙滿滿不再猶豫，雙手輕輕捧起煙雨的臉，此刻她顧不上兩人之間是否還像從前那般親密無間，只是不停地道歉：“對不起，你別難過了好不好？我剛才是騙你的，我記得，我全都記得，從來沒有忘記過�！�
煙雨紅著眼睛，呆呆地凝視著趙滿滿，眼神中滿是受傷與迷茫，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趙滿滿實在不忍心看到剛剛還神采飛揚的煙雨，此刻眼中卻滿是痛苦與失落，于是心一橫，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后又緩緩睜開，目光堅定地說道：
“我說沒忘記，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承認，我剛才是因為氣不過你不騎馬帶我，還反過來要我騎車帶你，才故意那么說氣你的。因為你在馬上的身姿真的太美了，美得讓我移不開眼，所以別難過了，好不好？我真的沒忘記我的承諾。”
聽到趙滿滿這一番飽含深情的輕聲軟語，煙雨微微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可憐巴巴又委屈地追問：“你真的記得，沒有忘記？”
趙滿滿趕忙用力點頭，說道：“記得，真的沒有忘記�！薄澳悄氵�說要讓別人坐你自行車后座？”煙雨想起趙滿滿剛才的話，又委屈地小聲控訴道。
“我不是都承認了，剛才是氣不過才那么說的嘛�！壁w滿滿紅著臉說道，剛剛為了哄煙雨，情急之下說出了真心話，現(xiàn)在想想，只覺得無比羞恥。
自己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一著急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呢？等會兒煙雨心情好了，反應(yīng)過來，肯定又要追著問東問西，得意得不行。
果不其然，煙雨聽到趙滿滿這略帶羞澀的回答后，臉上的表情瞬間由陰轉(zhuǎn)晴，剛剛還委屈巴巴的模樣，瞬間變成了兩眼放光，仿佛趙滿滿這一句話，就是點亮她世界的魔法咒語。
趙滿滿看著煙雨這模樣，心里軟得一塌糊涂，想著自己還是最喜歡看到煙雨眼中充滿光彩的樣子，實在不忍心看到她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受傷難過。算了，她要得瑟就隨她吧，只要她能開心，不再難過就好。
就在趙滿滿愣神的短短幾秒間，煙雨便迫不及待地得瑟起來，笑嘻嘻地問趙滿滿：“那我在馬上的身姿有多美呢？你有沒有被我的身姿迷得神魂顛倒呀？”
趙滿滿看著煙雨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壓下想讓她立刻閉嘴的沖動。她一邊把自行車扶正，自己騎了上去，一邊盡量好聲好氣地說道：“快坐上來吧，我媽還等著我們回去吃飯呢！”
聽到趙滿滿這么說，煙雨迅速地坐上自行車后座，緊緊抱住趙滿滿纖細的腰肢，用行動示意她可以出發(fā)了。就在趙滿滿以為關(guān)于身姿的話題，會隨著煙雨坐上后座、自己騎動車子而就此結(jié)束時。
坐在身后的煙雨突然又緊緊地抱緊她，把頭小心翼翼地伸到她面前，再次得瑟地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快說，有沒有被我在馬上的身姿迷住？”
趙滿滿瞬間有些哭笑不得，真不明白煙雨的身體怎么能這么柔軟靈活，竟然能從后面把頭伸到自己面前，就為了追問這個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于是，趙滿滿選擇假裝沒看見、沒聽到，繼續(xù)專注地騎車。
可煙雨似乎鐵了心要趙滿滿說出她想聽的答案，不依不饒地又把頭伸到趙滿滿面前，這次更過分，問完后還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讓趙滿滿根本沒法再裝聽不見、看不到。
趙滿滿終于忍無可忍，騰出一只手，輕輕卻又帶著些許無奈地把煙雨的頭推開，佯裝惡狠狠地說道：“閉嘴，坐好。再問我就真把你扔在這兒，你自己走回去。”
煙雨心里明白，趙滿滿這是在嚇唬自己，她也深知以趙滿滿的性格，現(xiàn)在肯定不會輕易回答這個問題。于是，她對著趙滿滿俏皮地撇撇嘴，暫時放棄了追問這個問題。
可隨即，她靈機一動，眨了眨眼睛，又對趙滿滿說：“好吧，這個問題先放過你，不過你得老實告訴我，你在美國的時候有沒有騎車載過別人？”
趙滿滿見煙雨不再糾纏身姿的問題，頓時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要是一直被纏著問這個，自己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對于煙雨后面這個問題，趙滿滿思索片刻，覺得很好回答，如實說也沒什么可難為情的。但看著先前煙雨那副得瑟的模樣，她決定不直接回答，而是拐著彎說道：“我在美國很少騎車，就算騎車，也很難找到像這樣后面帶后座的車。要是我騎的車有后座，說不定我還真想騎車送愛莉去上學(xué)呢？”
煙雨要是現(xiàn)在還聽不出趙滿滿這是在變相說沒有載過別人，那可就太遲鈍了。不過，“愛莉”這個名字成功引起了她的強烈好奇，昨晚和趙滿滿媽媽聊天時，她就聽到過這個名字。
煙雨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好好問問趙滿滿，這個愛莉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還送她上學(xué)？于是，她佯裝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說的愛莉是誰�。吭趺催�送她上學(xué)？昨晚和阿姨聊天時，阿姨也提到了她�！�
趙滿滿一邊專注地留意著前面的路況，一邊回答道：“愛莉啊，是愛倫的妹妹，一個特別乖巧聽話的小姑娘。愛倫你應(yīng)該有印象吧，他是我公司的合伙人之一，當初要不是他慷慨借我錢，我哪能有今天。愛倫這人哪兒都好，就是喜歡四處闖蕩，無拘無束的。他借了那么一大筆錢給我，還死活不讓我還，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guī)退⒅�，順便時不時照顧一下他妹妹�！壁w滿滿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后的煙雨聽得格外認真，每一個字都像是被她小心翼翼地收進了心里，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細節(jié)。
這也難怪煙雨如此在意，昨晚從趙滿滿媽媽張?zhí)m口中聽到“愛莉”這個名字，她就暗暗記在了心里。現(xiàn)在又從趙滿滿口中聽到，不禁讓她心里警鈴大作。好在趙滿滿的回答讓她稍稍放下心來，煙雨覺得是時候把一切都坦誠地告訴趙滿滿了。于是，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對趙滿滿輕聲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