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只那一眼,她便記了八年
是他沒錯,八年前,醒來后迷迷糊糊見到的哥哥,就是他!好像和小時候并沒有什么變化,倒是生的更加漂亮了些。
捧著宣紙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難掩激動神色,就在楚淮撿起地上銀子準備離去時,沉溺在回憶里的蕭晗竟呆愣在一旁忘記了避讓,眨眼間便與楚淮撞了個滿懷。
宣紙紛飛,耳邊驟然傳來崔掌事的怒罵聲:“怎么做事的?撞什么不好,偏撞上這么個晦氣東西�!�
顧不得摔倒在地的疼痛,蕭晗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楚淮,唇瓣微張,正要出聲,卻在接觸到對方眼里一瞬間迸發(fā)出的殺意時默默將那句“恩人哥哥”又咽回了口中。
當然,那道眼神射向的不是她,而是身后匆匆趕來的崔掌事,只見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塵,待得他起身時,神色早便恢復了平靜,看也沒看蕭晗一眼,便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雨霧之中。
崔掌事的罵聲再度傳來,讓得蕭晗恍過了神,看了下四周的環(huán)境,她這才慶幸方才沒有因一時激動將楚淮攔下,將地上的宣紙收拾了一番,又恭恭敬敬地朝崔掌事作了個揖,那刻薄的斥責聲才小了幾分。
“今日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來日定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好生告一狀這個平南王,欺君罔上不說,竟還讓那楚淮代楚昭進宮,一沾上他,果然就沒什么好事�!�
父親常常說,得人恩果千年記。幼時突遇的一場火災,直到如今,她還能清晰記得從火場中被救出來時,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楚淮,那樣漂亮的人,是她平生第一次見,若不是聽下人說是位相貌俊俏的小公子救的她,他當真會以為是天上下來的小神仙下凡了。
那時她便想派人去尋這位小神仙,然邊城告急,父親不得不披甲上陣,又見著她在皇宮顯些丟了性命,便不顧皇帝阻攔,硬是將她一起帶到了邊城,或許是幼時初見太過刻骨銘心,只那一眼,她便記了八年。
如今她才知道,他是楚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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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雨來的急,去的快,方才還被雨霧包裹的皇都隨著涼風的侵襲變得煥然一新,皇宮西門的守衛(wèi)頂著厚重的盔甲如兩尊門神一般橫在宮門口,由于西門一向是皇宮最低等的宮人進出的地方,當兩名侍衛(wèi)看到楚淮從這個宮門出宮時,還小小地驚訝了一番。特別是當他們在楚淮離開后,還在腳邊發(fā)現(xiàn)了一錠亮閃閃的雪花銀……
自皇宮西門出去,轉過一條街角便能到鬧市,平日里這條街見不到幾個人影,可今日卻奇怪得很,賣拉面的小攤販寧愿看著鍋底的面條坨成一團也不愿意盛上來給座位上的幾個客人。那幾個客人更是奇怪,沒見到面條,也不催,幾個人的眼睛倒是一直盯著皇宮西門的方向。
直到看到楚淮姍姍從西門走出,幾人相視一眼,匆匆從桌底下拿出砍刀,大喝一聲沖了上去。
一切如計劃中順利進行,楚淮被逼到角落,目光遙遙看向宮門口的方向,扯足了嗓子大喊:“救命�。 �
那宮門口的兩個守衛(wèi)本就離楚淮不遠,此時聽到聲音便匆忙趕了過來,然而,就在這兩個侍衛(wèi)趕過來查看情況時,一道白光忽地在眼前閃現(xiàn),跑得在前的那名侍衛(wèi)還未來得及發(fā)出求救聲音,便倒在了一片血泊當中。
“平南王要殺的了,沒人能救得了。”
一道有些少年氣的聲音響起,正是青澤,他蒙著面,手里的劍還淌著滾燙的鮮血,跑得慢的那個,見著這一場景,哪里還敢往前半分,之眼睜睜看著青澤提著染了鮮血的劍往楚淮方向奔去。
見著青澤過來,楚淮又高喊道:“你們是我爹派來的?他已經(jīng)殺了我母親,為什么又要來殺我?”
那模樣,既是驚恐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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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澤見了,心中對楚淮更是敬佩。主子怪不得能當主子,演了幾十年的戲,沒想到這最后的退場戲也絲毫不含糊。就在他拿著劍準備刺向楚淮心口三分處,為其一生畫下句點時。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顆石子準確無誤打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只一點點的偏差,那劍尖便偏離了原本的方向,赫然刺進了楚淮的肩頭。
來人正是聽見聲音匆匆趕來的蕭晗,方才見楚淮離了閆華廳,她便也找了個借口離開,誰知腳程慢了幾分,還未追到楚淮,便率先聽到了他的求救聲。見未能徹底打掉青澤手里的劍,當即也顧不得是否會暴露身份,奪過那侍衛(wèi)腰間的佩刀便襲向青澤。
若是她方才來的再快些,便不會讓楚淮受傷了。
此刻的青澤正處于極度震驚之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說,還莫名其妙給楚淮添了一道新傷,腦海里驀地響起莊紅轉告他的那句話“若是被雨霧蒙了眼,就挖掉他另外一只眼睛�!�
特別是當他發(fā)現(xiàn)楚淮的眸色漸漸變冷之后,內(nèi)心更是惶恐不安。
故此,對于蕭晗的攻擊,一時間竟也忘記了閃躲,硬生生挨了一刀,刀口處汩汩流出的溫熱液體和手臂上傳來的痛感令得青澤恍過了神,迫不得已又與蕭晗激戰(zhàn)在了一起。
蕭晗的攻擊又快又準,招招致命,饒是自小癡迷于劍術的青澤,也有些難以招架,特別是在此刻腦中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幾乎是靠著本能才能勉強抵擋。
可時間久了,便開始露了下風。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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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一只手扶著墻,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肩上的傷口,突兀出聲。
這話貌似是對蕭晗說的,可那目光卻一直盯著青澤,蕭晗擔心楚淮傷勢,不免分神。
青澤聞言,便知不能久留,在躲過蕭晗的一劍后順勢踏著墻壁,飛上城墻,迅速隱入了黑暗之中。
蕭晗回頭看了眼楚淮,也沒有心思去追,慌忙扔下手中長刀,跑到楚淮面前。
此時的楚淮,額上冒著冷汗,嘴唇發(fā)白,但表情卻淡定異常,好似不知痛苦似的,“我背你去找御醫(yī)�!彼闹薪辜�,然而,換來的卻是楚淮冷聲的拒絕。
“不必了�!�
“你受傷了�!笔掙硝久�。
楚淮往后退了幾步,刻意與蕭晗保持了距離,哪想蕭晗又湊了上來,目光怔怔地望著他:“八年前……”
“你找錯人了�!�
蕭晗說到一半的話咽在口中,眉心微蹙,“我還沒說八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你便說我找錯人,你分明是記得我的,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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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四個字,極盡溫柔,眼底的眷戀和情意毫不掩飾。
可在楚淮看來,那般眼神,卻更讓得他心中殺意奔騰,果然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問世事的大小姐,眼里除了這些情愛,便再無其他,若不是沒到時候,他倒真想現(xiàn)在就掐斷蕭晗的脖子,讓蕭家人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我說你找錯人便是找錯人了,蕭大小姐金尊玉貴,最好還是莫與我走的太近為好�!甭曇舻翗O。
楚淮肉眼可見的排斥,蕭晗全看在了眼里,心中沒生氣惱,反而又對他生了幾分好奇,回想起他在旁人耳中聽到的“楚淮”,又看著眼前這個不知疼痛,滿臉皆是冷漠的男子,有一瞬間的迷惘。
這樣的人,當真如他人口中所言如此不堪么?
若真是那般便好了,一向“風流成性”的楚淮,此刻定不會拒絕她的靠近。
蕭晗忍不住失笑出聲,為自己有這個荒唐的想法無奈搖頭。
見著楚淮寧愿帶傷離開,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幫助,輕吐出一口濁氣,慢悠悠出聲:“賠了夫人又折兵,楚公子故意策劃這場謀殺,嫁禍給自己的父親是有什么目的呢?”
再沒有之前的半分情意,倒是如公堂審訊一般,質問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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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要殺你,這么多年早便下手,不會留至今日,更不會傻到在宮門口,當著皇宮侍衛(wèi)的面下手。招贅宴上本沒有你,你將替兄赴宴一事鬧得人盡皆知,不過是為了要給平南王冠上一條“欺君之罪”,可你也知道,光憑這點,要對付平南王還遠遠不夠。
新朝初立時,平南王有護主之功,又是先皇后的嫡親弟弟,先皇后染疫去世后,陛下感念楚家滿門情深義重,又有惜才之心,故此,這才破例將他封為異性王。由此可見,就算平南王罪犯欺君,想來刑罰也不會太過嚴重。”
“除非他……謀殺親子�!�
楚淮腳步不停,蕭晗也不急,就這么靜靜地跟在他后面,如講故事一般,將自己心中所想的全部說出:“你方才故意叫得大聲,惹來皇宮侍衛(wèi)圍觀,不過是為了給這場“謀殺”尋一個證人。欺君在前,殺子在后,就算陛下再想包庇平南王,滿朝諫官都不會答應。”
“還有方才那蒙著面的刺客,我與他交手,便知此人劍術了得,他若真要置你于死地,只會以劍封喉,如他殺死那侍衛(wèi)一般。常人都以為心臟被刺中必死無疑,可若是用劍之人劍術了得,在距離心口三分處刺下,便不會有性命之憂,若是在被刺者配合下,還能造成短暫的死亡,俗稱……假死�!�
蕭晗說的隨意,楚淮卻聽得認真,說不震驚是假的,只是令他無法接受的是……他的計劃,竟被一個蕭家人給看穿了。
是他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蕭家?
心思輾轉間,楚淮終于停住了腳步。
蕭晗面露喜色,按捺住心中激動,快步追了上去,重復著剛才那句話:“我?guī)闳フ矣t(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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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說,八年前怎么了?”
楚淮面無表情,一雙墨色的眸子死死盯著蕭晗,似乎要將她吞噬殆盡。
蕭晗愕然,面對楚淮的凝視,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異樣地壓迫感,好似被人挾持住一般,很不舒服。
但面對著這個朝思暮想讓她記掛了八年的人,欣喜占據(jù)了一切,那些不適很快被她拋在了一邊,眼里露出笑意,“你忘了么?八年前,你救過我呀。”
“你確定是我么”
“不是你還能有誰”
楚淮站定,收起臉上一貫的冷漠之色,唇角微微上揚:“是,我想起來了,的確是我救的你�!�
話里幾分真,幾分假,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