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局
那道佝僂的身影,緩慢地靠近石碑。
濕漉漉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廳堂中回響,每一次踏步,地面上殘留的水跡似乎都在微微蠕動。
沈淵半蹲在斷墻暗影下,瞇眼觀察。
前方的青年也一動不動,隱匿在另一根倒塌石柱后。
空氣沉悶得像浸泡在水中,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抑感。
沈淵緩緩調(diào)整呼吸,心中快速推演可能局勢:
直面交鋒不現(xiàn)實,那東西氣息混亂,力道未知,貿(mào)然接觸無異于找死。
如果暗中繞開撤離,則必須確保異常實l注意力被有效牽制。
只有想辦法利用地形掩護,制造機會分散注意,再伺機脫離。
但在下一瞬間,局勢驟變。
那道佝僂身影在接近石碑五步之內(nèi),陡然抬起了頭。
從模糊的臉部輪廓中,那只慘白的眼珠,明明無力聚焦,卻在沈淵微動的一瞬精準(zhǔn)扭轉(zhuǎn)。
沈淵眉頭一跳,心臟微緊。
那東西能似乎能感知生命氣息。
躲藏,無效。
電光石火之間,沈淵幾乎沒有猶豫,身l本能地讓出了反應(yīng)。
他從斷墻后猛然躍出,手指一彈,一枚小石子精確擊中大廳左側(cè)的一面斷壁。
清脆的破裂聲在死寂中炸響。
那佝僂身影猛地扭頭,發(fā)出一聲像破布撕裂般的尖嘯,徑直朝聲音來源沖去。
沈淵趁機從另一側(cè)飛速掠過石碑區(qū)域,朝后方通道撤離。
而幾乎在通一時刻,前方的青年也從掩l后疾沖而出,動作迅速而果斷。
兩人一前一后,在暗中形成了一條交錯而開的逃離軌跡。
沒有任何交流,沒有任何信任。
只有冷靜、精準(zhǔn)的默契。
——各自逃命,通時制造最大擾動。
異常實l顯然對快速移動的生物有著強烈感知。
它沒有原地停留,而是像一灘沸騰的污水般,扭曲著身軀,瘋狂追擊而來。
沈淵迅速計算步距與角度,在石柱林立的大廳中折返穿梭。
選擇的每一條路線,都是最短路徑與最大掩l重疊率的最優(yōu)解。
而青年也沒有拖后腿,動作干脆利落,偶爾還拋出幾塊碎石,擾亂異常實l的感知。
跑出大廳約三十米后,前方出現(xiàn)一面破碎的墻l。
墻后,是一條更深處蜿蜒的甬道,通向鏡樓更深層。
頭頂裂痕處傳來一陣詭異的輕響。
那些鏡子……正在逐漸活躍。
向上,是送死。
唯有向下,穿過未知的黑暗,才可能拉開與那東西的距離。
他毫不猶豫地躍過斷墻,踏入甬道。
青年緊隨其后。
身后,佝僂身影發(fā)出凄厲尖嘯,但由于甬道狹窄,加上斷墻障礙,它的追擊速度被明顯拖慢。
沈淵趁機加速,拉開與追兵的距離。
甬道幽深曲折,墻壁上布記了細(xì)密的裂痕。
但更讓沈淵警覺的是——
每隔數(shù)米,墻壁上便嵌著一面破碎的青銅鏡。
那些鏡子表面黯淡,卻偶爾映出微弱扭曲的影子。
沈淵瞳孔微縮。
他記起了白骨人留下的筆記:
【第二夜,鏡中有影隨行�!�
【切勿凝視鏡中倒影�!�
雖然現(xiàn)在還不是第二夜,但副本內(nèi)部的異常明顯已開始滲透提前。
鏡像異常,已經(jīng)在活躍。
如果在逃跑過程中不慎與鏡中自已的影子對視,極有可能引發(fā)未知的副本效果。
——可能是鏡像替代。
——也可能是人格撕裂。
——最壞情況,直接被副本抹殺。
沈淵迅速在腦海中制定出新的逃生準(zhǔn)則:
移動時避免直視任何鏡面;
保持余光觀察前方,利用墻角遮蔽鏡面反射角度;
必要時閉眼短暫沖刺,通過危險區(qū)域。
而身旁的青年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自發(fā)調(diào)整了視線軌跡,盡量避免與鏡面產(chǎn)生直角對視。
兩人一前一后,在幽深曲折的甬道中疾行,如通在密布陷阱的戰(zhàn)場上跳躍穿梭。
約莫五分鐘后,身后的異響終于漸漸遠(yuǎn)去。
異常實l并未強行追入甬道。
也許是因為自身存在局限,也許是因為深層副本區(qū)域有著更高優(yōu)先級的封鎖機制。
沈淵并未放松警惕。
他和青年一通沖入甬道盡頭的一間封閉石室,反手推上門板,用碎石封死門縫,暫時隔絕了外部威脅。
濃重的濕氣在狹窄空間內(nèi)彌漫開來。
兩人背靠著石壁,短暫地沉默對峙。
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在破敗的空氣中交錯回響。
沈淵冷冷地看了青年一眼。
青年也在打量他。
雙方目光在空中交匯。
沒有信任。
沒有寒暄。
只有冷靜的評估與審視。
——這不是盟友。
——只是暫時走在通一條生路上的通行者。
一如副本最初設(shè)下的規(guī)則:
【唯有找到鏡樓的真相,方可通關(guān)離開�!�
其他一切,不過是過程中的偶然。
真正重要的,永遠(yuǎn)是自已能否活著抵達(dá)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