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療了解下

    “喂，你們是哪里人？”

    見有新人進來，斷指男便睜開淤青的雙眼問道。

    “湖南人�！�

    我啞著嗓子回了句。

    然后強忍心中不適，和矮子往旮旯里走去。

    “算半個老鄉(xiāng)，我湖北。”

    斷指男人咧嘴一笑，靠著血跡斑斑的墻壁又道：“你們是被熟人騙來的吧？”

    “……”我沒接茬。

    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五哥，你睡這，我個子小，睡過道上就行�！�

    那個空位只能容一個大人躺下，矮子想擠，就得把旁邊的妹子趕走。

    通鋪分左右兩邊，中間是條通道。

    直對大門。

    過道上擺滿臭鞋子、襪子、爛衣褲，下腳都得小心翼翼。

    個人洗漱用品則堆積在大門后。

    不過大部分人都懶得去刷牙、洗臉。

    都慘成這樣了，誰特么還有心思在乎個人形象和衛(wèi)生？

    “沒事，你先睡會，我不困。”

    其實我很困，只是這個環(huán)境惡心到我了。

    “呵，來都來了，就算不習(xí)慣也得習(xí)慣。”

    旁邊女孩見狀，挪了挪瘦弱的身子，沖我怪笑道。

    她臉上有手指印，脖子也有一圈紅印子，看樣子剛被虐過。

    “小伙子，你想住好單間就得干出業(yè)績。我踏馬就是因為這個月沒達標，所以就被趕到這里來睡了�！�

    斷指男壓低聲音怒罵道。

    他左手那兩根手指，剛進來時就被切掉了。

    “你別信他，他不是好人。你只要老實開單，就不會挨打和挨餓�！�

    女孩白了他一眼，沖我莞爾一笑。

    一笑，兩只虎牙就露在外面，很可愛。

    信他？

    我現(xiàn)在誰也不信！

    斷指男瞬間怒了，“你踏馬的是好貨？剛才被七八個刁毛摁著搞半天，舒服了吧。”

    虎牙女立刻咆哮道：“我去泥馬的，你再說一句！”

    “說一句怎么了，你這萬人騎的浪貨還能對我怎么樣？”

    兩人面紅耳赤地互懟起來，還各揭老底捅心窩子，并罵些我聽不大懂的話。

    我不想?yún)⑴c他們的罵戰(zhàn)，和矮子互看一眼后，就在墻角邊抱膝坐下。

    肚子餓，腿發(fā)軟，頭發(fā)暈。

    屋內(nèi)汗臭味、狐臭味、血腥味、尿騷味、霉菌味，五味雜陳瘋狂往鼻腔里沖擊。

    熏得我兩眼發(fā)黑，數(shù)次都想沖到外面去透氣。

    可當我看到門外來回巡邏的狗腿子時，又立馬膽怯了。

    我不想被打，也不想變殘廢，更不想把命丟在這里。

    我要想辦法逃出去報警。

    “五哥，他們都不是好人。以前我在工地上干活時，那些人也手腳不干凈，經(jīng)常趁別人睡了就去偷錢和手機。你別睡死了，要注意點。”

    矮子以為我睡著了，趴在我耳邊提醒道。

    我睜開眼，看著陸陸續(xù)續(xù)走進來的豬仔，低聲道：“嗯，我除了幾套像樣的衣服，身無分文�！�

    雖然我沒出過社會，但也不是傻白甜。

    我和矮子的手機，在踏入原始森林時就被阿猛搜走了。

    阿猛知道我倆的家庭情況，自然不會打電話去勒索我的家人。

    那些豬仔進來后，倒頭就睡。

    來幾個新人，和死幾個豬仔，根本就不會有人關(guān)注。

    斷指男和虎牙妹互懟十分鐘后，終于累趴下不吭聲了。

    我們也落個耳根清凈。

    “五哥，我文化低，我怕不會搞電腦會被打死。”

    矮子睡不著，他說他不怕死，就怕窮。

    我拍了拍他的肩，“我會。我教你�！�

    他點點頭，放心地靠著墻沉沉睡去。

    我無心睡眠，一直閉著眼睛在胡思亂想。

    熬到實在熬不住時，才迷迷糊糊進入夢鄉(xiāng)。

    等我睜開眼時，突然發(fā)現(xiàn)虎牙妹正湊著臉在盯著我看。

    凌亂的長發(fā)蓋住她慘白的半邊臉，那詭異的笑，讓人不寒而栗。

    “老鄉(xiāng)，該上班了。”

    斷指男起身，喊我去吃早餐。

    去晚了，就只能餓肚子。

    我把還在說夢話的矮子拉起來，趕緊離開臭氣熏天的宿舍。

    早餐，無非就是一碗沒有油星子的稀飯，和一個饅頭。

    吃完后，我們則按照慣例去光禿禿的操場集合。

    二千多眼袋嚴重的豬仔，像難民一樣?xùn)|倒西歪地站著。

    我順著密密麻麻的人頭往鐵絲網(wǎng)外面看去，看到的卻是絕望和凄涼。

    這時一個濃妝艷抹，身穿黑色低胸和超短裙的少婦，拿著高音喇叭笑容滿面地走上臺階開始講話。

    其實就是洗腦。

    聽斷指男說，她是工業(yè)園、也就是電詐園的最高領(lǐng)導(dǎo)，叫嬌姐，負責(zé)管理我們這群豬仔。

    嬌姐站在臺上，揮舞著大花臂高呼道：“想成功，先發(fā)瘋。拼一拼，單車變大奔。今天不努力，明天睡墳頭。今天努力沖業(yè)績，半夜能睡老板娘。”

    “……”如此沙幣的口號，也只有這種人渣想得出。

    無他。

    我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握緊拳頭嗷嗷喊了遍后，便跟著來尋我的阿猛走向其中一棟平房。

    這邊基本上都是平房，最高不過三層。

    且走廊外都圍有鐵絲網(wǎng)，目的就是防止豬仔跳樓自殺。

    “啊啊�。　�

    剛走到二樓，就聽到里面?zhèn)鱽須⒇i般的嚎叫聲。

    細聞之下，還有一股糊焦味。

    “尼瑪，還讓客戶幫你報警，今天就讓你嘗嘗被電棍捅的滋味！”

    室內(nèi)辱罵不絕于耳，還夾雜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電流“滋滋”聲。

    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望去，兩個狗腿子手拿電棍，瘋狂往一個光著的妹子身上戳。

    她后背的血色紋路觸目驚心。

    甚至能看到電流燒焦皮膚時冒出來的黑煙。

    “你們兩個去那個組，要是完不成業(yè)績也是這個下場�！�

    阿猛推了推站在原地發(fā)懵的我，和隔壁主管說了一聲后，就扛著ak轉(zhuǎn)身下樓。

    “進來！”

    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穿著緊身褲白襯衣的衣冠禽獸喊道。

    我瞥了一眼被電棍捅到渾身抽搐的可憐女孩，低頭跟著他走進隔壁屋。

    三十平米寬的屋子，坐著幾十個正在瘋狂敲擊鍵盤的男女。

    七八個狗腿子則拿著電棍在里面不停走動，一是監(jiān)督他們二是維持秩序。

    見有新人進來，某些人臉上便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喜悅感。

    剛開始我不懂，后來我才懂那個笑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