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延各自的道路前進
如果再早個幾年，是當(dāng)初那個還天真爛漫的我，沒準(zhǔn)會立刻心動然后應(yīng)下狐之助的邀請。但我今年不是兩歲，是十二歲，橫豎也該知道‘警惕心’這個詞怎么寫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到處都是好人，也沒有那么多人會像父母那樣寵著自己。
這，才是真理。
（確信）
如果這前面等著我的是一場驚天的騙局，我要怎么辦？還要答應(yīng)狐之助的邀請嗎？
我拿出自我審問的架勢，這樣問著自己。
大概，還是會的吧。
抱著心里模模糊糊的意動，我并沒有立刻應(yīng)下，而是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
矜持，矜持一些。
狐之助放松地?fù)u晃著尾巴，好像完全不在意我的沉默，又說：“那么，如果您答應(yīng)了我們的邀請，就請叫出‘狐之助’，來呼喚我吧！”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說完，它便原地跳起，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識趣地變成一捧櫻花，消失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看向從車庫里走出來的親爹，果不其然等到了他故作感動的花活。
“你在等我嗎，優(yōu)姬？哎呀，爸爸太感動了！”
“并沒有�！�
“嘴硬的樣子也很像你媽媽，嗯，可愛�！�
“……爸爸，我已經(jīng)充分認(rèn)識到你和媽媽是真愛了，可不可以不要再給一個無辜女孩灑狗糧了，我想吃正常的飯�！�
爸爸哈哈大笑起來，摟著我的肩膀，一起進了家門。
廚房里，媽媽正在炸著豬排。豬排是中午時已經(jīng)料理好的，只不過還沒來及放進鍋里，我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而我的哥哥——乙骨憂太，則坐在沙發(fā)上，他眼神放空，愣愣地盯著電視里花花綠綠的畫面出神。
看到父親和我一起走進來，憂太的肩膀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如果不是他身后還有個沙發(fā)背，他沒準(zhǔn)能整個人飛起來。
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哥哥。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看著活像一只淋了雨的小奶狗的憂太，別說埋怨了，我現(xiàn)在只想摸摸對方的腦袋瓜，讓他支楞起來，不要哭。
“我回來啦，哥哥�！蔽倚Σ[瞇地向?qū)Ψ綌[了擺手，“中午吃飯了沒啊，臉色好差哦。”
憂太的手指因為恐懼而神經(jīng)質(zhì)地抽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有點扭曲難看，掙扎著回道：“歡迎回來……優(yōu)姬�！�
？這是什么氣息。
感受著從憂太身上傳來的陰冷氣息，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難道是因為我和狐之助貼貼的時間太長了？被它影響到了？遭了，難道我真的有點什么不得了的天分嗎？
在這一刻，我的中二心大概提前覺醒了。
還有這個難道就是咒靈的氣息嗎？冷冰冰的…如果它在這里發(fā)難，爸媽會不會受牽連？
好在，氣息只是活躍了短短的一兩秒鐘就消失了。
是不是那只附在憂太身上的咒靈安靜下來了？難道憂太能勉強控制住這只咒靈么？如果是的話，那這還真是個好消息，說明爸媽和哥哥還是安全的。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全家四口人，好像只有我一直在莫名其妙的遇到各種大小意外……怎么搞得跟談戀愛吃小姑子飛醋似的。
如果我能預(yù)知未來，我大概會抬起完好的左手給自己臉來一下子。
讓你亂猜，這不就悟了？
家里的飯桌是經(jīng)典的方桌，兩側(cè)各擺著兩把椅子，爸爸和媽媽二人坐在一側(cè)，而我和憂太則坐在另一邊。四套花色不同，圖案配套的碗碟擺在各自的位置上，上面盛裝著熱騰騰的飯菜。
雖然是中午腌制的豬排，但晚上炸出來依舊好吃。切成一塊一塊的豬排裹著金黃色的面衣，從切面能看到晶瑩剔透的肉汁、油水。一口咬下去…嗯，真香。
我用左手抄著勺子，拼了老命地自己塞飯，坐在對面的媽媽看著我的臉，被逗得輕笑了一聲。
媽媽：“感覺像一只屯糧的倉鼠，吃得臉蛋被撐得鼓鼓的，很可愛哦，優(yōu)姬�！�
我：“都是你的錯覺，媽媽！”
“好的好的，嗯，是我的錯覺�！�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很沒有誠意，以及，我喜歡用小動物來比喻憂太這一點，絕對是從你那里遺傳過來的，媽媽。
正和眼前的食物做著斗爭，旁邊的憂太放下了手中筷子，嘴唇囁嚅著，好像想說些很重要的事。
憂太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加油打氣，說：“爸爸，媽媽…我有事要說�！�
看爸媽的表情，似乎本來沒覺得是什么很嚴(yán)重的事，直到憂太說出自己想搬出去住這句話。
自三年前，里香姐姐出了車禍去世之后，憂太就日漸沉默寡言起來了。大兒子略顯自閉，小女兒莫名倒霉…雖然家里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但媽媽心底的壓力并不小。
“不行，媽媽不許你一個人出去住。你今年才十三歲，不是十六七�！�
“你媽媽說得對，憂太，你才這么大，如果遇到了危險和無法處理的問題，又來不及找我們怎么辦？我和媽媽會擔(dān)心你的�！�
“但是我——”
因為被拒絕，憂太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媽媽祈求他：“沒有但是！聽話好不好，憂太？”
氣氛越來越緊繃，一場家庭戰(zhàn)爭的爆發(fā)就在眼前，我咽下了嘴里的豬排，插話進來。
“啊正好，我也想出去住來著�！蔽夜室庥靡桓蓖耆珱]弄明白你們在吵什么的表情說道�！胺凑龠^一兩周就放寒假了，我又右手骨折，所以我想去奶奶家住一陣子，散散心�！�
乙骨憂太愣愣地看向我，好像完全沒理解自己的妹妹為什么開口，又在說些什么奇怪的話。好在親兄妹之間的默契還在，在我向他擠了擠眼睛之后，憂太突然心領(lǐng)神會，端正坐姿并更改了自己的態(tài)度。
“是的，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憂太之前休學(xué)了一陣子，因此留了一級，現(xiàn)在和我是同級，都是明年春天升上國中。雖然這樣說有點凡爾賽的嫌疑，但我們倆的成績其實還說得過去，升學(xué)算不上問題。只是請長假散散心，媽媽并不會拒絕剛剛受了傷的可愛女兒小小的請求。
我：對不起，其實本質(zhì)上就是偷換概念，恃寵而驕罷了。
因為這個插曲，這頓晚飯最后在沉重的氣氛中結(jié)束了，歷盡磨難的豬排還是沒能被吃個精光，只能冷在飯桌上。我爸是那種傾向于讓孩子自由發(fā)展的長輩，但我媽并不是，她此時正抱著頭坐在餐桌邊，肉眼可見的煩悶。
“…對不起，媽媽�！�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憂太用很小的聲音，神情茫然地向著母親的背影道歉。
在二樓的走廊上，本來想回房間的我被憂太叫住了，但憋了半天，他也只是艱難地憋出了一句謝謝。
我沒忍住，笑出聲了，“說什么謝謝嘛，你是我親哥誒。再說了，我最近確實不想去學(xué)校�！行�，自己想做的事�！�
憂太摸摸自己的后腦勺，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仰起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另一雙孔雀藍眼瞳。哥哥的眼底青黑，臉色蒼白，顯然是狀態(tài)很糟糕，沒有一點這個年紀(jì)該有的少年氣，過于老成頹廢。
看著兄長憔悴的面容，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的是幾年前的憂太，是那個手掌與里香姐姐緊緊相握著，臉上的笑容像太陽一般明媚的他。
我最喜歡的哥哥，還有我最喜歡的里香姐姐，那場車禍帶走了后者，似乎也把前者一并帶走了。
“哥哥，不是你的錯。”
憂太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像一只突然被塞了一嘴糧的小動物。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雖然這么評價自己的哥哥不太好，但在我看來，哥哥真的是可愛得像我的弟弟。如果我能比憂太早出生就好了，一個比我小號的憂太…誒嘿嘿嘿。
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常年精神緊繃、擔(dān)驚受怕出了毛病，不然在這種不知道前面等著自己的是圈套還是福音的情況下，怎么還會這么輕松自在，能想一大堆有的沒的。
“我無法理解哥哥眼中的世界，因為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實在是差了太多。”
“一直以來，就算我的心里有所察覺，也只能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你，期待著哥哥能從那個我不理解的世界里掙扎出來，然后再像以前那樣，回到我們身邊。因為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就算我問出來，除了讓你覺得更難過之外什么忙都幫不上你。”
我偏了一下頭，在涌上來的回憶里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有點想哭。
“突然從樓上掉下來的花盆，交叉路口上只吹向我一人的強風(fēng)，在無人走廊上被推倒…說實話，挺可怕的�！�
不管怎么說，身邊剛開始出現(xiàn)這些怪事時，我才只有九歲而已，當(dāng)然會覺得害怕啊。一個人偷偷地窩在被窩里咬著被子哭，然后含著被角睡著，流了一灘口水這種傻事…我也不是沒做過。
我只能選擇相信憂太，相信哥哥的所有異樣，因為我不想對自己的哥哥產(chǎn)生怨懟…也不想對無辜的人遷怒。
當(dāng)做自己運氣不好，然后糊糊涂涂的活下去…如果沒有見到狐之助，我大概會這樣做，然后度過一生吧。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但是現(xiàn)在，這個踏入另一個世界的機會就擺在我面前。危險也好，艱辛也罷，起碼在此之后，我能對重要的人說出一句‘沒關(guān)系，我會陪著你，我能理解你，看到你眼里的世界’；起碼我能滿足自己的探究欲、好奇心、控制欲，讓自己活得更愉快。
“哥哥，我們拉個勾，約好了哦�！蔽邑Q起小指，向憂太伸出了手，“從今往后，不管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都不可以再像這樣埋怨自己。憂太可是我的哥哥哦，妹妹的這一點點請求應(yīng)該完美做到才對�！�
看憂太的表情，他似乎相當(dāng)?shù)膭訐u，瞳孔地震這個詞已經(jīng)完全不足以表現(xiàn)出他的心情了，如果不是還記得自己是‘哥哥’，沒準(zhǔn)他會直接眼淚決堤吧？
“嗯…好，好的�！�
乙骨憂太用顫抖的聲音應(yīng)下了妹妹的請求，他艱難而痛苦地伸出手，像突破了內(nèi)心深處的某道防線似的，緊緊地攥住了女孩的手掌。
黑發(fā)的女孩微微仰著頭，向他露出明媚而包容的笑臉，那雙與他一般無二的孔雀藍眼瞳宛如上好的寶石，只一顆就足夠珍貴。
“一起往各自的路上前進吧，憂太�！�
然后總有一天，在相同的終點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