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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羲和/ 第五章 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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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雙月

    第五章

    雙月

    穆鴻離開真源,頓覺心情暢快。

    河南大地,平原千里。在這晴空曠野之中,縱然冷風撲面,也好過在城中被人施舍。

    到了晚上,他在一家鄉(xiāng)間客舍投了宿。堂倌人好,看他實在太臟,捏著鼻子給他打了一大桶熱水,又拿了件舊衣讓他替換。穆鴻身上全是餿味,洗了三桶水,才勉強洗干凈自己,可把衣服再往水中一放,水便又全是味道。最后終于全都清爽了,穆鴻換上干凈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輕輕吐出心中那口郁結的悶氣,只覺渾身上下說不出地舒泰。

    這一夜好睡,等到一覺醒來,已是中午。穆鴻看了看天色,心里忽然又焦急了起來。忙換回自己尚未干透的衣服,謝過店家,付了店錢,匆匆上路。

    這一路也不怎么辛苦,不進州縣,倒是看了不少平原風景。可過了許昌,山就多了起來。山中景色便這一點好,雖好似處處相似,但橫看側看遠看近看,卻各有各的不同,上天造物之奇,竟造不出兩處相同之景。不過這倒便宜了路過秋山風景的行人,不管他們怎么走,都繞不出這如畫的美景。

    這一日穆鴻貪戀景色,錯過了當口,找尋了半天,也沒見一個客店。這時山路一轉,現(xiàn)出一座沒有匾額的道觀。穆鴻一喜,心想今天大概不用露宿荒山了。

    他走到道觀旁邊,見道觀的門開著個縫,里面站著個十三四歲的小道童。那小道童看了看穆鴻的形容,又瞧了瞧他的衣著打扮,見他既不似附近的山民,又不似官宦,遲疑了一下,道:施主,若是想借宿,請另投他處吧。

    穆鴻無奈,知道這道觀又不是為自己開的,既然人家不讓住,也不能勉強。抬頭見新月懸空,滿天星斗。心想如今雖然天寒,但這夜路有星月相伴,也不孤寂。

    可他剛想走,山路上又來了幾個山民,徑直奔向那道觀的大門,和那道童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便進觀去了。穆鴻躲在遠處觀瞧,只見三三兩兩,進去了不少人。最后道童見實在沒人了,才把門關上。

    穆鴻心中奇怪,為什么進去了這么許多人,卻偏偏不讓自己進去。他見道觀的一處墻不高,看了看四下無人,便翻了進去。

    廟宇之中,古木森森,一處大殿點著燈火,隱隱傳出說話的聲音。他躡著腳走到窗前,輕輕用指尖點破窗欞紙,向里面瞧看。只見這殿里生著爐子,許多人席地而坐,看打扮多是些山民,卻也有幾個衣著光鮮模樣俊俏的姑娘少婦。正位蒲團上盤坐著一個老道人,慈眉善目,正在聽一個老者說話。

    那個老者六十幾歲的年紀,一副經常勞作的模樣,只聽他問道:道長,天師橫死,我們大家都哭了幾天,你怎么反倒說是好事那道長笑道:眾位,你們都以為天師被妖魔殺了,其實錯了。我問你們,整個教中,誰才是神的化身

    那老者答道:自然是教主。那道長道:這便是了,教主是神的化身,可天師不是。教主所傳的圣諭,你們可曾見過

    眾人都茫然搖頭。那道人打開身邊的一個箱子,里面盡是珍寶,他指了指這滿箱珠寶,道:這些珍寶只不過是這魏天師臥房里的擺設,他的富貴,遠過于此�?赡銈兿胂胱约�,是不是自從信了他之后,過得越來越貧苦

    眾人中有人不服,道:可這些苦難熬過了,天師就會帶我們去羲和之國,永享太平了。那老道聽了,笑了幾聲,忽然站起身,厲聲道:這金烏教是教主的!什么時候成了天師的了想叛教么!這幾句話說得極其堅決,嚇得眾人不敢吭聲,過了一會兒,那道人又轉回慈眉善目的模樣,緩緩地道:只要大家心中誠懇,我相信終有一天,大家可以去羲和之國,不再受盤剝之苦。只不過能帶大家去的,定不是這個已經死了的天師。他騙了你們的錢財,卻只給你們描繪了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空想。你們想想,這魏天師若真有大神通,怎么會毫無征兆地死在殿內,隨即又無影無蹤了呢定是他利欲熏心,對教主不忠心,教主才收了他的法力,把他處死。你們若不信,便想想他教你們的那些法術,可有一種能斬妖除魔么

    眾人默然不語,都聽得心驚膽戰(zhàn)。那道長指了指一個俊俏少婦,問道:這位夫人,你可曾學了什么斬妖除魔的仙術么那少婦聽道長問她,忽然臉紅到了耳根,過了會兒,低聲囁嚅道:這怎么好意思講。那道長喝道:金烏教為眾生萬民,光明正大!可這天師做的這些,大家想想難道還不后怕么

    眾人都嚇得面色難看,眼露懼意。只見那道人展開一個卷軸,給大家觀看。這卷軸的帛面上寫著許多字,底下赫然印著一個閃著金光的金烏印記。他站起身,朗聲說道:金烏教圣教主手諭,魏天師不聽教主圣諭,欺瞞叛教,聚斂錢財,淫人妻女,罪在不赦。殺卻肉身,死后受萬千刑罰,永世不得輪回!

    這些人都是些山村小民,有些連縣里都沒去過,哪見過這般的氣勢。再一聽是圣教主的圣諭,都嚇得魂不附體。幾個人帶頭跪下,余者一看,全都跪倒叩頭,不敢仰視。

    那道人讓眾人叩了會兒頭,才把前面的幾個老者扶起來,道:眾位請起,教主派我來,便是沒忘了大家。眾人這才敢抬頭,膽子大的恭恭敬敬地站起,膽子小的仍跪在地上。

    有個老者道:道長,我們大多不識字,剛才看見圣諭上密密麻麻,不知圣教主還有什么法旨那老道點了點頭,不錯,還有一件更大的事。眾人一聽,不由詫異,全都瞪大了眼睛聽著。只見那道人神情嚴肅,緩緩地道:這件大事,便是金烏教要更名換主!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都張大了嘴合不攏。只聽那道人說道:羲和之國,雙月之鄉(xiāng),仙娥神鳥,赤日扶桑。而我教拜的金烏,便是這神鳥之一�?婶撕蜕聒B又豈止這一種,金烏之外的神鳥,還有丹鳥、敏鳥、肥遺、赤畢等等不知道多少種。這些鳥顏色不同,有的艷如紅日,有的美若翠玉,有的夜間可以發(fā)光。但在羲和,大家也從未把它們當作神靈膜拜。叫作神鳥,只是對它們的贊賞而已。而羲和大地,白晝太陽血紅,夜晚雙月懸空,那才是一個真正的至極之國。金烏教主從羲和而來,自然當?shù)闷鹞医痰慕讨�,卻也只是一個先行的信使。

    可羲和之皇對世人的愛超出我等想象,他派出貼身的侍衛(wèi)楊淵巡視天下,又把他摯愛的女兒和幼子派往人間。因為羲和有雙月懸空,這侍衛(wèi)便把這新立之教命名為雙月。而金烏教主聽說,更是大喜,親自去拜見這位羲和故友。兩人念在兩教雖然名字不同,但卻同為羲和一脈,便把兩教并為一教,以雙月為名,楊淵暫代教主,咱們教主便是教中的金烏法王。從此天下便再無金烏教,而只有雙月教了。以后大家也不必再叫金烏圣教主了,稱宇文法王便是。

    眾人聽到楊淵這個名字,都吃了一驚。大唐高祖便叫李淵,一百多年來,為了避他的名諱,無人敢用淵字起名。而這代教主卻偏偏叫了一個淵字,聽起來既怪異又響亮。而金烏教主姓宇文,更是無人知曉,仿佛他是金烏化身,便不該有名姓一般。

    有人不解,仗著膽子,抬起頭問道:道長,為何這楊淵如此大的功德,卻只做了個代教主那道人笑道:你說得極是,楊教主有神仙之體,仙術之高,窮我們凡人一生,也不能理解。但他也沒像你們天師胡吹法螺那般,可以改天換地,主宰萬物。其實雙月教也好,金烏教也好,只是神帶領世人,去找尋我們腳下的羲和大地。若是這天下人人都做到羲和之國那般,我們又何必苦苦找尋通往羲和之國的入口。

    可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有無數(shù)險阻,能帶我們走完這條路的,只有羲和之皇賜給人間的希望,也就是他的女兒和幼子——流落在民間的羲和公主和皇子。他們可以把羲和的無盡繁華展現(xiàn)給世人,把天下變成一個極樂之地。楊教主說過,羲和之皇失去了長子,又把傳承皇位的幼子派到人間。單憑這點,我們就應時時感念羲和之皇的無量功德。所以教主之位,除了羲和皇子,又有誰可以擔起!

    眾人都聽得心潮起伏,感激不盡。有的人早已匍匐在地,淚流滿面。其余眾人人一看,大多也都跟著跪倒叩頭。少數(shù)有些疑慮的,見大家這樣,便也信了九分。

    穆鴻在窗外聽得好不無聊,心想剛沒了金烏教的圣使天師,便又出來個什么法力無邊的雙月教主,還有什么地位崇高的羲和皇子,神佛倒是滿地,偏偏就是不能讓人過上誰都不拜的安生日子。聽殿內已經開始宣講教義,忽然覺得很困,迷迷糊糊找到供著三清像的神殿,見殿門沒關,便溜了進去,鉆到供桌的黃布簾下,蜷縮著身子,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穆鴻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只覺地涼難受,耳中聽見有人說話,卻不知道說話的人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只聽殿中一個年輕人笑道:張道長,和這幫無知的山民談什么眾生平等天下為公才是荒謬。咱們先不急,除了不賣仙丹,其他大可以好好地學學金烏教。等到天下的教眾對教義已經根深蒂固,再找個時機,宣布我就是那羲和皇子轉世投胎,到那時咱們振臂一呼,便有無數(shù)不怕死的窮苦人蜂擁而起。若能立下如此奇功,爹爹定然高興。

    旁邊一個老者笑道:安將軍說得極是,沒想到咱們這次來中原如此順利,就連那個不可一世的金烏教主都前來投奔,看來將軍真是吉人天相。

    這老者的聲音依稀便是在殿內宣講教義的老道人,他頓了頓,又說道:只是不知道咱們這么做,楊教主會不會怪罪。

    那個年輕人笑道:這個金烏教主也算識相。不過沖著我爹安祿山的威名,再加上咱們給了他這么大的下馬威,他想不屈服也難。至于楊伯伯,他遠在塞北,中原的事情他又如何知道得那么詳細。咱們收編了金烏教,又按他的意思給那金烏教主一個法王當來穩(wěn)定人心,自然是奇功一件。何況這件事咱們這么做,我爹自然高興,楊伯伯就算名義上是雙月教主,可手下聽他的又能有幾個人不還是要看我爹的臉色么。

    那老者附和道:那個自然,那個自然。對了,安將軍,有個附近縣里的官員想見您,已經等候了半天,不知道將軍見還是不見。只聽那年輕人道:自然要見,現(xiàn)在用人之際,我爹就是因為會見各地同僚,才落在了后面。既然他專程來看我,張道長就帶他過來吧。

    那老道人答應一聲,請人去了。穆鴻在供桌下面聽了半天,心中好奇,輕輕把供桌的簾子撥開一條小縫。見殿內燈光之下,有一個身著華美胡服的青年人,長得孔武英俊,碧目卷發(fā),正是那日在真源太清宮見過的安慶緒。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青年胡人,身材瘦小,其貌不揚,這么半天一直沒說話,不知道是誰。

    過了一會兒,那老道人把一個身著便服的中年人帶到殿內,便關上門退了出去。安慶緒本來沒怎么在意,可他仔細一看,驚道:來的莫不是張岷張大人!那人緊走兩步,道:安將軍,史將軍,正是在下。安慶緒奇道:張大人在京城身居要職,我爹曾對我說,論才干,張大人在朝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怎么忽然來到這嵩山腳下為官了

    張岷嘆了口氣,唉!安將軍,一言難盡�,F(xiàn)在的朝廷腐敗昏庸,楊國忠一個人把持朝政,只手遮天。我只是因為對他打點不周,少送了壽禮,便被他抓了一朝之錯,貶到登封,如今只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咱們私下里說,若是當年你爹安郡王做了宰相,朝廷又何至于此。

    安慶緒忙道:張大人言重了,我們父子都是胡人,朝廷不信任。我爹和我說過,他不識幾個字,即便有滿腹忠心,也擔不起宰相的重任。張岷擺手道:安郡王雖然識的字不多,但心中明白。這楊國忠雖然認的字多些,卻只知道專權誤國。貪婪無厭倒也罷了,現(xiàn)在他網羅黨羽,連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朝中舊臣,不是投靠他,就是被他抓一朝之錯下了獄或是貶謫出京。我能全身而退,做個小官,已是萬幸。在下思前想后,能挽大廈之將傾的就只有安郡王了。正好聽說最近圣上召安郡王進京,我便特地來到此處,和安將軍和史將軍說說我的肺腑之言。

    安慶緒拉住張岷的手,安慰道:張大人不必憂慮,天子還是圣明天子,只是因為楊國忠專權,朝堂才弄成這樣。圣上宣召我爹入京,可我爹趕路趕得太急,不小心染了風寒,所以落在了后面。張大人的話我定派人轉達給我爹,我爹若到了登封,定會和張大人徹夜長談,聊一聊這天下大勢。

    張岷一聽,喜道:若是這樣,真是再好不過,在下定在登封恭候安郡王。他和安慶緒交談甚久,說得多是楊國忠專權誤國的事,安慶緒連連安慰。又聊了一會兒,張岷才告辭離去。

    屋中只剩下安慶緒和那姓史的胡人兩個人,安慶緒怕隔墻有耳,便不再說漢語,用突厥語道:朝義,看來老皇帝和楊國忠倒行逆施,朝野之中已經怨聲四起了。這一路像張岷這種有意投靠咱們的官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看來你爹和我爹不僅是咱們范陽的雙圣,即便在中原,崇拜的人也是不少。那個叫史朝義的人擺了擺手,笑道:我爹怎么能和安伯父相比,不過你說得對,咱們如今確實是人心所向。安伯父統(tǒng)領三鎮(zhèn)精兵幾十萬,糧草充足,周圍部族又敬咱們如同神明。而中原這洛陽、長安,雖然看似繁華,實則士兵不足,又極懶惰,幾十年都沒有打過仗。若真大軍來襲,頃刻之間,就會像決堤的江水一般一潰千里。更何況,現(xiàn)在天下還有無數(shù)窮苦愚昧之人信奉雙月教,大哥只要和天下宣布你就是羲和皇子,不出一兩個月,上至朝堂,下至山野,便都要聽命于咱們。

    安慶緒聽罷大喜,笑道:賢弟說得極是,看來這天下,遲早是咱們的。可他忽然又止住了笑聲,嘆道:只不過前幾日那個金烏教主投奔我時,和我說過,真正的羲和皇子可能尚在人間。我再問他,他便含糊其辭,說得不清不楚。還有你那個族妹阿史那思琳,雖然長得讓人心動,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她有事瞞著咱們。先是找到了個什么名冊,又說要留在真源找什么人,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名堂。若是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羲和后人的蛛絲馬跡,告訴楊伯伯,以楊伯伯的性格,斷不能讓我做這羲和皇子。

    史朝義笑道:大哥你如此聰明,怎么還相信這世間真有什么羲和之國,我看這羲和多半就是楊伯伯編出來的故事。即便真有,那羲和皇子不也就是個血肉之軀,他論身份地位相貌武藝有什么能和你相比更何況這金烏教是你收服的,你說什么,這中原的教眾便信什么,到那時候,就算楊伯伯不高興,拿你又有什么辦法依我看,那個羲和皇子不露頭便罷,若是真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自稱羲和皇子,咱們就二話不說先宰了他,只怕到那時這天下的窮苦百姓還要拍手稱快呢!

    安慶緒聽了史朝義的話,心下稍寬,點了點頭。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楊伯伯天天宣揚眾生平等,要建立一個至極之國,使天下無貧賤,同富貴。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可他定是有私心的,只是他的私心和我們不同罷了。不過也幸好有他,塞北各族才能不計較多年宿怨,全都聽命于我爹。若是現(xiàn)在得罪了他,不但爹爹生氣,也壞了咱們的宏圖大計。

    史朝義道:大哥,雖然楊伯伯是雙月教的教主,但畢竟現(xiàn)在已經大不如前,終究要看著你爹的臉色。雖然他平時不近人情,可到了關鍵時刻他自會幫你。依我看,你也不必多慮,這天下遲早是你們安家的。

    安慶緒聽著,臉現(xiàn)喜色,可笑著笑著,忽然臉又沉了下來,恨恨地道:恨只恨我爹卻更喜歡我那個窩窩囊囊的大哥,只怕我為他打下這大好河山,卻終究是為人作嫁!他越想越生氣,拔出腰間寶刀,喀的一聲,砍去了供桌的一角。史朝義忙拉住安慶緒,勸道:大哥,哪有白立的功勞像我爹和我沒什么志氣,只圖以后有個高官厚祿,等到太平盛世了,交了兵權,享受榮華富貴。但是你不一樣,大哥你有雄才偉略,既然你能輔佐你爹成就霸業(yè),做了李淵一樣的帝王,難道你就不能做李世民么

    安慶緒聽罷,哈哈大笑,一掌拍在供桌之上,大聲道:賢弟說得對,若是我大哥想去做李建成,便讓他做好了!

    這供桌本來就老舊,不太牢固,剛才又被他砍去了一角,已經搖搖欲墜。被安慶緒這一拍,登時散了架子。史朝義為人警覺,隱約聽見供桌下面似乎有異響,抽刀出來,縱身上前�?伤唛_碎桌,在昏暗的燈光下,卻什么都沒有。

    安慶緒大笑,賢弟你也太警覺了,除非有螻蟻般大的人,否則誰能鉆得到這地縫里去。史朝義用刀把供桌下的方磚又撬了幾下,見方磚雖然老舊,卻很牢固,才把心放下。可還是覺得似乎剛才聽到了什么聲音,不由得滿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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