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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羲和/ 第十章 秦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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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秦樓

    第十章

    秦樓

    冷風吹著洛陽,把街上的行人吹得搖搖晃晃。穆鴻又找了會兒,還是沒找到錦兒的蹤跡,心中無比失落。又過了一會兒,酒勁漸消,頭腦漸漸清醒,心中卻極不情愿。他晃晃悠悠來到西市,見巷子里有一家不大的酒肆,便進去要了壺酒,自斟自飲起來。他迷迷糊糊,也沒叫飯菜,喝了一會兒,心中煩躁,對著壺嘴咕嘟咕嘟竟把這一大壺酒都喝了進去。喝完之后,還不解渴,又要了一壺,咕嘟咕嘟地喝了,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搖搖晃晃。他想把壺放回桌上,卻見桌子上下左右地搖晃,本來覺得已經放穩(wěn)了,可一松手,壺還是倒在了桌上,他想用手去扶,可一伸手竟沒碰到。他看著這個酒壺,紅著臉不住地傻笑,心想今天果然是醉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稀里糊涂地付了酒錢,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街上。這時天還沒黑,行人見是個醉鬼,都躲得遠遠的。穆鴻也沒太在意,自顧自地走。轉著轉著,忽然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抬頭一看,見眼前是一處雅致所在,檐下匾額題著倚紅樓三個字。穆鴻似乎聽誰說起過這個地方,可腦子昏昏沉沉,又想不起來,搖了搖頭,便欲離開。正這時,里面出來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子,迎住他道:這位郎君,可是過來喝酒的穆鴻提鼻子一聞,果然脂粉香氣之中透著陣陣酒香,不禁大喜道:若是有美酒,自然是再好不過。

    那女子笑了笑,把穆鴻帶進了樓內。穆鴻揉了揉醉眼,見這樓內廳中竟然擠滿了人,看衣著多是些富貴公子,文人墨客。其中有幾人雖然穿著便裝,卻頗像官宦。穆鴻不解,分開人群,問道:好酒在哪里那中年女子擠到眾人的前面,賠笑道:這位郎君切莫著急,我們倚紅樓酒香人更香,不過你也看到了,這么多人都在等著,總要有些規(guī)矩不是。說著她向眾人道:諸位客官,今天還是按照咱們倚紅樓的老規(guī)矩,每人在箋上題一首詩,寫上你心儀姑娘的名字。若是姑娘看了高興,自然就會見你,到時候美酒佳肴,談詩聽曲,豈不快活。

    穆鴻雖然醉得神思恍惚,但是他也知道這里似乎并不是一處賣酒的所在,見那中年女子說喝個酒還要題詩給姑娘看,心中便已明白了八九分。剛想離開,不禁又想到,倚紅樓這三個字自己定然是在哪里聽過,可究竟是在哪里他閉上眼睛,讓思緒在酒醉的頭腦中胡亂地轉了起來,忽然間,他猛地想起,那日雪夜,巡夜的兵士說有人跑進了倚紅樓。而那天宵禁之后,還在街上跑的女子,還是這個方向,難道……難道是歡娘想到這里,穆鴻既欣喜,又暗暗自責,心想就算經歷了些其他的變故,又怎能把這件事給忘了�?梢幌氲綒g娘可能流落到了這煙花之地,又不禁傷感。

    他在這兒胡思亂想,其他人卻是輕車熟路,都接過花箋,提筆成詩。穆鴻旁邊有兩個中年人,大概是相互認識,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道:王兄,你這種大才子,平素里來秦樓楚館,只為了對詩彈琴,怎么今天也想見她那姓王的捋了捋胡須,笑道:李兄說得在理,她既不會奏曲,又不能識字,脾氣還差,據說她到這倚紅樓一年以來,不論什么樣的王孫公子,最多陪一碗香茶,更別提在這里過夜了,可你也選她卻又是為何呢那姓李的笑了笑,兩人彼此心照不宣,不再說話。

    不多時,那中年女子收完大家的花箋紙,最后來到穆鴻的近前,笑道:這位年輕郎君,我這里也不勉強,您若是不寫,就算我這里有再好的美酒,您也只能等下次再飲了。穆鴻腦子里混亂異常,忙道:我這就寫。說著他提起筆,不禁想起那日深夜對笛的情形來,心想就算有一線希望能找到歡娘,也該試試,當下不假思索,在花箋上寫了一首詩。

    那女子接過,見紙上的字仿佛都喝醉了酒,簡直要跳起舞來,再看看穆鴻的醉態(tài),不禁好笑。仔細辨認,見箋紙上面寫著:瓊花帶血痕,霜月洛河濱。長夜笛聲里,風雪不歸人。不禁笑道:這位郎君,你也當真有趣,我做鴇母這些年,還從未見把風花雪月的詩寫成這般的。只是不知你想要找哪位姑娘穆鴻道:你這里可是有個姑娘叫作歡娘老鴇搖了搖頭。穆鴻一聽沒有,心中失落,可轉念一想,若是歡娘沒有流落到這煙花之地,也是好事。便低聲道:既然沒有叫歡娘的,那是誰又有什么分別。

    老鴇見他這副憂傷模樣,撇了撇嘴,心想這個年輕人不像富家公子,多半也沒什么錢,詩寫成這樣,應該也不會有姑娘想見他,便也不再多問。讓幾個姑娘安排眾人坐下,自己前去通傳。她邊上樓邊把詩箋重新排了排,穆鴻的箋自然排在了最下面。

    過了許久,老鴇才從樓上下來,滿臉的白粉遮掩不住怒色,氣沖沖到了穆鴻身前,又鄙夷地打量了他幾眼,最后還是勉強笑了笑,說道:霍瑛姑娘想要見你。

    眾人驚訝不已,都瞧向穆鴻,見他醉眼乜斜,穿著普通,都大是困惑,不知為何這精通琴棋書畫的霍瑛姑娘會選了這么一個人。老鴇低聲對穆鴻道:郎君,我們這里打開門做生意,你可要帶好錢才成。穆鴻雖然酒醒了不少,但還有些暈暈乎乎,也不答話,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

    領路的丫鬟把穆鴻帶到了一間屋中,躬身退去。屋中的花瓣香氣沁人心脾,窗邊一個姑娘,淡妝素雅,眉眼含愁,柔美婉約,仿佛一片江南雨中的荷葉。她見穆鴻進來,稍稍一愣,輕聲笑道:郎君,妾身便是霍瑛,你可是寫那首詩的人么穆鴻點了點頭,霍瑛眼神之中現出了一抹憂愁,低聲道:我在這秦樓楚館之中,見過不少文人墨客,可把詩句寫得如此冷清的,當真是見所未見。不知寫詩之人想聽什么曲子,飲哪種美酒呢穆鴻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姑娘,其實我寫這首詩,本來是想尋人。至于聽曲飲酒,恐怕我是付不起錢了。霍瑛見他這副窘迫模樣,笑道:既是這樣,為何你還要跟著丫鬟上來穆鴻笑道:我雖然不太通文墨,但我相信我找尋的人,自然知道我這首打油詩的含義。

    霍瑛嘆了口氣,郎君,我只是感傷你詩中的冷清,至于其中的故事我卻并不知曉,我從小便沒了爹娘,淪落在這煙花之地,恐怕不是你要找的人。她見穆鴻神色黯然,不禁笑道:這秦樓楚館,青樓柳巷,雖然污穢,每個人卻都偏偏要裝出一副有情的樣子。我遇到過不少的恩客,言語溫存,和我吟詩論曲,埋怨他們家中的夫人小妾不解風情,不懂風雅,可最終我也只是從他們身上為鴇母賺了些錢而已。這些人口口聲聲為了詩和自由,其實多半只是自私的偽裝罷了�?删退氵@樣,我們逢場賣笑,也沒什么可以埋怨的。但也從未碰到像你這般,就在我面前,心里卻想著別人的。

    穆鴻見霍瑛笑中稍帶嗔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醉醺醺地作了個揖,道:姑娘,是我失禮,這便告辭。霍瑛忙道:郎君留步,既然來了,聽完一曲再走吧。說著她抱起琵琶,幽怨地彈了起來。穆鴻聽她曲子雖然凄婉好聽,但哀愁婉轉自然不及梅妃,意境想象更不及歡娘,知眼前這姑娘定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禁感傷。

    正這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小丫鬟,叉著腰道:我們蓮仙姑娘想見這位郎君。琵琶聲戛然而止,霍瑛眉毛輕輕挑了挑,淡淡地道:就算請人,也要分個先后。那丫鬟撅了噘嘴,拉起穆鴻便走。穆鴻酒醉之下,腳步虛浮,一個踉蹌,被拉到了門外�;翮玖似饋恚槵F不快,可那丫鬟卻偏偏朝她做了個鬼臉,把門摔上。

    穆鴻心下不快,走了幾步,掙脫了那丫鬟的手,氣道:什么蓮仙蓮圣,我為什么要見她小丫鬟怒道:就算是達官顯貴,蓮仙姑娘也未必想見,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抬舉穆鴻笑道:既然這么難見,她又何必非要見我。小丫鬟急得都要哭了出來,用兩個手拉住穆鴻的胳膊,使勁拽他,說道:姑娘為了見你和鴇母都吵了起來,你無論如何也要見她。穆鴻沒想到她能用這么大的力氣,被她拽了過去,踉蹌了幾步才站穩(wěn),不禁怒道:我偏偏不想見!

    這時,身后一個聲音冷冷地道:菱兒,既然他不想見,便讓他走吧。穆鴻聽這聲音冷清好聽,雖然好似漠不關心,卻又微微發(fā)顫,顧不得掙脫手臂,回頭看去,只驚得呆在了那里,心中的小鹿跳個不停。見眼前仿佛裹來了一團朝霞,霞光中一個白衣仙子,皎潔嫵媚,勝過梨花,高貴端麗,又賽過牡丹,顧盼之間,牽人胸懷,動人心魄。

    穆鴻甚是尷尬,過了半天才道:我……我……他磕磕巴巴,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菱兒見他這副模樣,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拉著他跟在那仙子身后,到了一個奢華的屋中。她邊走邊笑著小聲對穆鴻道:這就是蓮仙姑娘,你是見還是不見

    穆鴻聽說眼前的這位姑娘便是蓮仙,心想雖然蓮仙這名字有些仙氣,卻還是不夠明麗,不夠嫵媚。用作名字,倒似乎是委屈了她。

    蓮仙進了屋,另一個小丫鬟扶著她坐下。她看了眼穆鴻,睫毛翕動著,可還是把臉沉了下來,冷冷地道:你走吧。穆鴻心頭一顫,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舍不得走,支吾道:我……我……蓮仙頓了一頓,望著窗外的夜色,緩緩說道:你既然來了,便是我的恩客,你不想走,我也不能趕你走。不過這里畢竟是賣笑的地方,你想買笑,也要有錢才行。穆鴻顫聲道:姑娘,我此番前來,只為找一個人。

    蓮仙冷笑道:那這個人可是我么穆鴻搖了搖頭。蓮仙笑道:既然不是我,那你為什么還不走穆鴻道:茫茫人海之中,找一個人,仿佛是大海撈針,今天既然到了這里,說不定可以從姑娘這里得知些許消息。

    蓮仙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不過你不是我的客人,我又怎能什么都告訴你你若不走,便總要留下錢來。穆鴻掏出懷中錢袋,把碎金倒在手上,挑出一塊大的道:姑娘,這個錢袋是我全部的身家,我還想留些,你看這塊金子可夠么蓮仙冷笑道:我和你說了這么多話,按理說,你這一小塊碎金早已沒了。你拿著這點兒錢,就敢來倚紅樓,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著她轉頭對菱兒道:菱兒,你把這位郎君的錢袋收去,當他的錢花光的時候便告訴我一聲,我先去換身衣裳。

    蓮仙轉身進了里屋,菱兒將穆鴻的碎金和錢袋奪過,揣在懷里。穆鴻想要發(fā)作,可不知怎么,卻強行克制住了,望著屋內的奢華擺設,呆呆發(fā)愣。過不多時,蓮仙從里屋緩步出來,她頭上的翠翹金雀,在燈光之下,襯托得她自己更加好看。她換上了紅色小襖,血色羅裙,嫣然一笑,明麗非常。

    穆鴻呆站在那里,心頭一蕩,卻早被她拉在桌邊坐下。她朝穆鴻笑了笑,穆鴻只覺心頭麻癢癢的,似是被人攝了魂魄。蓮仙笑道:郎君,我們煙花女子,和你強顏歡笑,只是逢場作戲,為的是賺你的錢財,你也不必當真。穆鴻被她一說,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支吾道:姑娘,那現在我可以問你了么蓮仙點了點頭。穆鴻忙道:姑娘,你可認識一個叫歡娘的姑娘他憋了好久,總算能開口詢問,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蓮仙目光閃爍,側過頭去,過了許久,鎮(zhèn)定地道:這個人我不認識。穆鴻心中失望不已,站起身來。蓮仙驚道:郎君,你難道不知道她的下落,便要走么穆鴻見蓮仙眉目如畫,頗為不舍,可他得知歡娘不在這里,方才的熱情便消減了大半,望著蓮仙,點了點頭。

    蓮仙起身拉住穆鴻,扶他坐下,笑道:郎君,你果真是醉了,你要找的人總該有個樣貌,光有一個名字,又如何做得了準。你先別急著走,我問你,你找的歡娘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她說著,招手對菱兒道:菱兒,快去拿壺酒來。菱兒囁嚅道:姑娘,咱們這里……不是不飲……蓮仙秀眉微蹙,菱兒不敢再說,出門不多時端來一壺酒,兩個酒盞,擺在桌上。蓮仙斟滿兩杯,穆鴻也不推辭,拿起其中一個一飲而盡。蓮仙嗔道:你也太不解風情,哪有自己喝的道理說著她又給穆鴻斟上,舉杯相邀,穆鴻和她干了這杯,四目相對,竟頗有心意相通之感。蓮仙笑道:郎君,我們青樓女子陪你飲酒,只是逢場作戲,你若是沒了錢,我可不能這般陪你了。她頓了頓,又問道:你想了這么久,還沒想起來歡娘的模樣么

    穆鴻笑了笑,姑娘,歡娘姓竇,應該是揚州人。至于樣貌,我卻沒有見過,大概……大概很美吧。蓮仙笑道:那你覺得她比我怎樣穆鴻望著蓮仙,撓了撓頭,尷尬地道:就算長得美,應該……應該也不及你吧。蓮仙甚是得意,我們賣笑的人,沒有一張俏臉,又如何能讓恩客光顧不過既然這歡娘沒我好看,我便不妒忌她,只是你連她的樣貌都不識得,卻為何要不辭辛苦地找她

    穆鴻一愣,自己也問自己為什么要找她,是因為偷了慶娘的錢袋可竇老頭害自己那么慘,自己又何必如此在意他的女兒想了一會兒,不明所以。低聲道:歡娘是個苦命人,她被她爹送給了當地的天師,后來幾經輾轉,被賣做了丫鬟,關進了花牢,受了不少的苦,我想……

    蓮仙忽然面沉似水,冷冷地道:你是覺得她可憐,想幫幫她穆鴻正說著,忽然見蓮仙眼神之中和自己大有隔閡,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姑娘你誤會了。我屢遭變故,被人誣陷,風塵坎坷。可這許多事,每次遇見,我都想過要自暴自棄。而歡娘生在一個愚昧的金烏教徒之家,卻能和天師抗爭,和主母抗爭,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辛苦,不畏殘暴,心懷自由,我連佩服都來不及,又談何可憐我見過她寫的笛譜,意境高遠,充滿想象,真如天上之曲。我曾和她合奏過一首《鴻影》,那時我自己似乎都變成了一只鴻雁,被她帶著穿越了云河星海,這樣的人,我若用可憐二字形容,我便是最可憐的人了。

    蓮仙漂亮的眼睛里閃著光,一直凝望著穆鴻。等穆鴻說完,她側過頭,過了很久很久,才轉過頭低聲道:郎君,我不通音律,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說著她從懷里取出穆鴻的詩箋道:這些字我也不識得,只是覺得它們都像是醉了酒,在紙上跳舞,甚是好玩。說著,她舉起杯道:天下可憐之人太多,你佩服也好,可憐也好,都管不過來。既然這里是買醉的地方,妾身即便不情愿,也要笑面迎人,陪好你這位恩客。

    穆鴻本就醉著,不甚清醒,幾杯酒一入肚,又擊桌而歌,發(fā)起狂來。蓮仙酒量很淺,幾杯之后,已有了六七分醉意,臉頰紅暈,更增嬌艷。她和穆鴻四目相對,心中溫暖,側頭望了望窗外夜色,知道已然快到了宵禁的時候。嘆了口氣,問菱兒道:菱兒,這位郎君花了多少錢了菱兒笑道:姑娘,咱們這里一杯清茶三兩黃金,不過你可沒說過喝酒要錢。若是按倚紅樓的價錢,估計他的錢就快花光了。蓮仙點了點頭,暈紅雙頰,拉穆鴻起來,上前抱住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穆鴻的心咚咚直跳,伸開雙手,不知道該不該把她抱住,就這時,蓮仙忽然松開手,退了幾步,換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冷冷地道:你這點兒金子已經用光,請回吧。穆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問道:姑娘,你……你怎么……蓮仙冷笑了一聲,我和你說了多少次,煙花女子,就算說得再好,演得再真,都是假的。我就是想賺你的錢,現在錢已經賺到,我又何必再對你強顏歡笑。穆鴻道:你這人長得如仙子一般,怎么心中如此丑陋。蓮仙冷冷地道:怎么,你是覺得我可憐么穆鴻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蓮仙也把身子背了過去,聲音微微顫抖,吩咐兩個丫鬟道:菱兒,璇珠,送客!

    菱兒小聲道:姑娘……蓮仙不說話。穆鴻冷笑道:不用你們送,我自己走。說罷轉身出門,下樓去了。

    蓮仙見穆鴻走了,輕輕嘆了口氣,把菱兒叫到身邊,低聲囑咐。

    穆鴻一路出了倚紅樓,竟沒人攔他,也沒人和他說話。夜色漆黑,星斗無光,他沖到街上,倚著一棵樹呆呆發(fā)愣。這時,菱兒在后面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跑到穆鴻面前,掏出穆鴻的錢袋,喘了半天道:郎君,我家姑娘讓我將這錢袋還你,還讓我給你捎幾句話。

    穆鴻接過錢袋,氣消了不少,心中浮起了一絲暖意,問道:蓮仙姑娘想和我說什么菱兒臉憋得通紅,尷尬地道:郎君你聽了可不要生氣,蓮仙姑娘讓我告訴你,無論是誰來我們這里,見她一面都要十兩黃金,你這點兒錢,簡直就是侮辱。像你這種人,最好以后別踏進倚紅樓,她不想看見你。她還說,你面目可憎,就算以后你發(fā)達了,她也不想見你。

    穆鴻聽了,心中委屈,可轉念一想,外面海闊天空,我又得有多沒志氣,才能再去這倚紅樓受你這般侮辱。菱兒在一旁道:郎君,我家姑娘讓我速去速回,你也快些走吧。穆鴻點了點頭,呆站在那里,也不答話。過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梆鑼響起,他才驚覺,原來已經到了宵禁的時候。

    不遠處人影晃動,應是巡夜之人已經到了附近,他忙小跑了幾步,躲進了倚紅樓后面的巷子里�?山裉煅惨沟娜朔路鸷芏�,自己被不同方向的燈光照出了好幾道影子。他想起那天巡夜士兵抓他的情形,心中有些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正這時候,倚紅樓的小門輕輕地開了,一只小手把他拉了進來。穆鴻一看,正是蓮仙的另一個丫鬟璇珠,不禁驚訝。璇珠用小手做了一個別出聲的動作,把門輕輕掩上。小聲道:跟我走吧。說著,她左拐右拐,把穆鴻拉進了一個屋中,點起一盞小油燈,給穆鴻找來了一張席子,對他道:這里是倚紅樓的一個空屋子,一般只放些破舊東西,你在那幾個箱子后面躲上一夜,明天再走吧。

    穆鴻心中感激,問道:是蓮仙姑娘讓你幫我的么璇珠撇了撇嘴,鄙夷道:她她那種人,你覺得會有這般好心么穆鴻默然,璇珠道:她除了長得美,還會什么彈琴唱歌一竅不通,別說寫詩,連大字都不識一個。你來這里尋人,她不幫也就算了,還騙光了你的錢,對你冷嘲熱諷,簡直是沒有半點兒良心。這樣的主子,我也是服侍夠了,都怪我命不好,跟了這樣一個自私卑鄙的惡毒女人。

    穆鴻嘆了口氣,問道:你這么大聲說她,不怕誰告訴她,她打你罵你璇珠嘟起嘴道:我偏偏不怕,我當著她的面也頂撞過她,也沒見她敢打我。璇珠又說了會兒,囑咐穆鴻晚上不要出聲,吹滅了燈,出門去了。

    穆鴻摸著黑,把席子鋪在幾個大箱子和墻中間的地上,躺在上面胡思亂想。正這時,忽然門喀喇一聲響,似乎是一個人被推了進來,倒在地上。然后亮光一閃,油燈被人點亮。只聽一個人道:我忍夠了,當年你在那潮濕漆黑的民巷勾欄里,什么樣的人沒服侍過一天被逼著接三十幾個客人,差一點兒沒死了,也沒見有人喂你一口水喝。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就是城外亂葬崗的一堆白骨,若不是我找人治好了你化膿的傷,你就得活活爛死。你倒是說說,干娘對你怎樣

    穆鴻聽說話人的聲音正是倚紅樓的老鴇,忙輕輕坐起身,從箱子縫隙中望去。見昏暗的燈光下,地上倒著一個穿著血色羅裙的明麗姑娘,竟然是蓮仙。穆鴻大驚,一顆心咚咚直跳,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蓮仙面無表情,緩緩地坐了起來,低聲道:干娘對我恩重如山。老鴇苦笑道:好一個恩重如山,你又報答了多少高興了陪人家一杯清茶,不高興誰都不見。動不動就偷著跑出去,快宵禁了才回來。你以為你是宰相家的千金,可以天天養(yǎng)尊處優(yōu)咱們這里雖然不是民巷勾欄,但也是賣聲色的地方,干娘救你養(yǎng)你,你若稍稍有點兒良心,也該知恩圖報。

    蓮仙低著頭,沉默不語,老鴇接著道:你既然入了樂籍,便再無可能脫籍成為普通百姓。只要你心中還有干娘,使出渾身解數來,幾年后,我給你找個高門大戶當一房小妾,不也好過晚景凄涼么這一年來,我請來最好的樂師教你,你卻連笛子都吹不響,請來飽學的先生教你,你卻連一個字都不識得。你想想,你若會了這些,到時候算上整個洛陽的青樓,又有哪個女子能比得了你只怕那時你的梳妝臺,都是金子做的。

    蓮仙低聲道:干娘,我是真的學不會。老鴇大怒,拿起旁邊一條破舊的凳腿,狠狠抽在蓮仙的胳膊上,叫道:學不會!你怎么會說話你怎么會走路蓮仙瞪著眼睛,臉色慘白,哼也不哼一聲。

    老鴇畢竟沒多大力氣,把凳腿扔在了一邊,尖聲道:既然你不學,便好好服侍客人。你以為你自己多干凈么只怕那些文人雅士知道了你的出身,連碰都不想碰你。蓮仙低下頭,不發(fā)一言。老鴇氣急敗壞,罵道:你個不孝不義的畜生,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救你。哼,放著金山銀山不要,竟然陪著一個窮光蛋喝酒!剛才我搜了你的屋子,一文錢都沒有,他給你的錢呢讓你藏在了哪里

    蓮仙冷冷地道:他沒錢,讓我給攆走了。老鴇指著蓮仙,忽然笑了起來,笑了半天,顫聲道:蓮仙,你瘋了,你真以為自己是仙么竟然不收錢就把人放走。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既然好言好語你不聽,就別怪干娘狠心了。說著她拿出了一粒藥丸,笑道:這種丹藥,叫作尋仙丹,據說是由阿芙蓉制成,非常珍貴。一旦沾染,便再也離不開它。這幾天你是不是時常覺得精神愉悅,如夢如幻呢那便是這丹藥的功效。自從你那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宵禁之后才回來,我便在你每晚的菜里都加了半粒,不過今天晚上你不見王大人和李大人,卻偏要見那個一文錢都沒有的窮小子,這藥我便給你停了。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四五個時辰,想必你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吧。

    穆鴻隔著箱子的縫隙,見蓮仙臉色慘白,雙手不住地顫抖,心中暗暗叫苦。只聽老鴇笑道:我再給你一夜的時間好好想想,你經常私自溜出去,難道我不怕你逃走么今天我和你明說,就算你跑了,買不到這尋仙丹,還是得乖乖地回來給我賺錢!老鴇說完,看了看地上渾身顫抖的蓮仙,冷笑了一聲,推門出去。

    蓮仙只覺說不出地難受,心中慌亂,手腳抖個不停。這時房門又一聲輕響,是菱兒輕輕地進來。她見蓮仙這般模樣,大驚失色,撲到蓮仙身旁,拉住蓮仙的手,哭道:蓮仙姑娘,你是怎么了,鴇母對你做了什么

    蓮仙冷冷地道:你走,別在這里添亂。菱兒不走,蓮仙顫聲喊道:滾!你給我滾出去!菱兒抱住蓮仙,顫聲道:姐姐,你一直護著我,今天我無論如何也要幫你,你快告訴我,我能做些什么。蓮仙凝視著菱兒,菱兒,那你發(fā)誓,今天我讓你做的事情,你必須做到,不能反悔。否則你就……你就不得好死。菱兒點頭,伸出三個手指對天明誓。蓮仙拉住菱兒的手,笑了笑,說道:我像你那般大的時候,還不知道人世艱難,和你比起來,還算多了幾年自在的時光。你從小便被賣做丫鬟,也當真可憐。不過我是要人伺候的,不是開善堂的,你這么辦事不妥帖的奴婢,我早就不想留了。

    菱兒聽得小臉煞白,顫聲道:我……我……蓮仙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菱兒,接著道:我在洛水旁的一棵樹下埋了一筆錢,這張紙上畫著埋錢的方位。你去把錢取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值得托付的親戚幫你和璇珠一起把身贖了,剩下的錢,就當是我們主仆一場,賞賜給你們的。她頓了頓,正色道:我給你錢,只是怕別人說我蓮仙的閑話,否則像你這么不中用的丫鬟,早就被我趕到街頭要飯去了。

    菱兒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姐姐你別趕我走,你讓我怎么樣都行。就算以后你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我也不走!蓮仙大怒,站起來,左右開弓打了菱兒兩個耳光,罵道:奴婢命!你給我跪得還不夠么你給鴇母跪得還不夠么還想跪,你的膝蓋是生了根,長在地上了么她說著,連踢再打,菱兒淚流滿面,咬牙挺著。蓮仙一把把菱兒拽了起來,重重推了她一個跟頭,惡狠狠地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一點兒能比得了璇珠。還讓我打你,罵你,那你為什么不反抗你給我贖了身滾出倚紅樓,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菱兒顫巍巍地站起身,還不想走,蓮仙喊道:你個小賤人,只會礙眼,再不滾開,我便撞死在這里!菱兒哭得滿臉是淚,心好似被油給煎了,被蓮仙連推帶搡地趕出了屋門。

    蓮仙關上門的一瞬間,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她只覺渾身上下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從毛孔往身體里爬,又似有無數把小刀在身上割,奇癢難當,痛苦難言。她之前也有過輕微的這種感受,可每到了晚上便即好轉�?山裉�,卻仿佛是掉進了地獄之中,腦子已經不能思考,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轉,耳中嗡嗡直響,響的全是雜亂無章的嘶鳴。

    穆鴻見蓮仙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如瘋似狂。忙推開箱子,走了出來。蓮仙恍惚中還有一點兒神志,見到穆鴻,掙扎著坐起,靠在墻上,兩個手抖個不停,嘴角發(fā)顫,說道:我不是讓你走了么怎么……怎么……她忽然想起這人一直躲在箱子后面,自然看到了剛才的一切,冷冷笑道:這回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是過來羞辱我還是可憐我穆鴻顫聲道:這個時候,怎么樣都好,我……蓮仙冷冷地道:你走開,我不用你幫。

    穆鴻靠在箱子上,凝視著蓮仙,見她眼中又有了光芒,嘴角雖然抽搐,卻微微揚起。她的臉色仿佛白紙,身體不時劇烈地顫抖幾下,似乎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不多時,汗水沿著她漂亮的額頭涔涔滑落,她卻哼也不哼一聲。她雙手緊攥著羅裙,指甲似乎已經攥進了羅裙下面的肉里。過了一會兒,她實在忍受不住,鼻子翕動了幾下,眼淚圍繞著眼圈轉動。

    穆鴻心下一動,心想這姑娘這般要強,自己盯著她看,她自然更加難受。便伸了個懶腰,說道:好困,好困……側身倒在地上,面對著木箱,假裝打起酣來。過了半個時辰,他才偷眼回頭看,見蓮仙滿臉全是淚,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羅裙的幾處都被撕碎,白皙的大腿上被抓出了一道道鮮紅的血痕�?杉幢氵@樣,她也未露出一絲哀求之意。穆鴻的娘曾服食過這尋仙丹,穆鴻知道這藥一旦服用,便即成癮,發(fā)作之時,為求一粒藥,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再所不惜,癲狂發(fā)瘋的亦不在少數。他娘在塞外生活過多年,本來也是堅毅的人,最后也是欲罷不能,因為買藥散盡了家中錢財。這老鴇用這般昂貴的手段控制蓮仙,殘忍之余,卻也是下足了血本。

    穆鴻想起娘,不禁心頭傷感,看著眼前這個姑娘如此堅忍,對她的厭惡之情不知不覺消減了不少,心中竟升起了欽佩之意。他知道在這倚紅樓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蓮仙無論如何倔強,終究是任人宰割。眼見著她這般苦楚,自己也跟著難受起來。他思前想后,忽然把心一橫。心想自己在這世上無親無故,無牽無掛,今天若不救這姑娘出去,便也枉做男兒了。想到這兒,猛地躍起,到了蓮仙身邊,輕輕打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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