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衰退。

    身體的衰退。

    眼睛里密布的血絲愈發(fā)得多。

    弓起的背部使得他看上去象一個已經(jīng)邁向老化的中年人。

    身上散發(fā)著會讓人敬而遠(yuǎn)之的臭味。

    啊哈……又過去一個晚上了啊。

    雖然封閉的臥室里看不見外面的天色，但從電腦桌面右下角顯示的時間來看，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早上八點鐘了吧。

    看著最近游戲里鮮紅的戰(zhàn)績，感到從游戲中已經(jīng)吸取不到多少樂趣的男人關(guān)上了游戲。

    已經(jīng)差不多對這款游戲失去興趣了。

    無聊的東西就算能夠帶來一時的快樂，但也不會長久。

    早上好……哈……

    睡眼朦朧的小女孩從男人的身體里鉆了出來。

    她揉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你該不會住在我身體里吧

    李少輝活動著僵硬了一晚上的身體，因為中途有幾次失去意識的情況出現(xiàn)，所以他現(xiàn)在肩膀酸痛得很。

    下次要是不小心睡著了，還是用個舒服點的姿勢睡吧……雖然難度有點大。

    他在心里做著總結(jié)。

    才才才不是住在你身體里！為什么你會說出這種荒謬的話�。∥以趺纯赡茏≡谀氵@種人的身體里！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一種形式！我當(dāng)然是在其他地方睡覺的啦！

    只是一種形式而已……話說原來你也會睡覺的啊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叫我去睡覺了嗎！

    我對于你是怎樣的設(shè)定又不太感興趣……

    男人撇了撇嘴，帶著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過……在其他地方睡覺你在哪睡覺

    你以為我會告訴一個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廢材男說出自己睡覺的地點嗎哼，才不告訴你呢！不管之前我失言了多少次，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告訴你了！

    看著小女孩趾高氣昂的臉，男人微微嘆了口氣。

    原來，她也知道自己說過什么啊。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好奇怪��！

    只是稍微有點感慨而已……就是那種，類似于女兒終于長大的感覺吧我沒有當(dāng)過父親也不太明白，但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男人不太確定地說著。

    也許是乏了，他伸了一個懶腰，開始撓起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洗過的頭發(fā)，不少的頭皮屑從他頭上飄下，就像下起了一場小雪。

    你就不能振作一點嗎！明明才二十四歲，生活就這么頹廢了！以后也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的！你一輩子都不會有機(jī)會當(dāng)父親的！絕對！

    看著男人這不堪入目的粗魯行為，忍無可忍地朝他喊了起來。

    說什么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了才變成這副模樣的！只是給你自己偷懶找借口吧！明明玩游戲玩的很開心��！看你的樣子是玩了一個通宵的游戲吧對待王倩的態(tài)度也跟之前完全不同！說到底你只是在逃避責(zé)任而已，才給自己安上了‘人生敗犬’這種滑稽的稱呼吧！

    壓抑著的情緒毫無征兆地傾瀉出來了。

    隨便你怎么想吧。

    面對著小女孩的咆哮聲，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靜。

    比起這個，有一件事我要提一下。

    ……怎……怎么了�。�

    原本氣勢洶洶的女孩，看到男人的反應(yīng)如此平靜，反而生出膽怯了。

    她縮了縮頭，眼中帶著困惑，但還是強(qiáng)撐著回應(yīng)男人的話。

    你這里。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能夠透過指甲看到存在于指頭與指甲的縫隙間的黑色污垢。

    有眼屎。

    唔唔——！嗚哇！

    還有，你的頭發(fā)很亂，披頭散發(fā)的，挺像女鬼的。

    嗚！

    發(fā)出悲鳴的小女孩匆匆忙背過了身子，嘴里不斷嘟囔著為什么不早點說。這種事怎么能夠直接說出來。這一類埋怨李少輝的話。

    李少輝攤了攤手，滿臉的無奈。

    ……早。

    和李少輝的憔悴完全不同，又和小女孩的狼狽不同。

    雖然同樣頭發(fā)散亂，但卻有著一種慵懶美的女人恍惚地睜開了眼。

    她桃紅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縱然模樣凌亂，卻沒有影響她的氣質(zhì)。

    或許這就是成熟女人特有的誘惑力吧。

    不應(yīng)該在秋天用的的薄被因為王倩挺直上身的動作，而滑落到了她的腹部上。

    李少輝的衣服穿在女人身上顯得過于寬大，可即使這樣也沒能遮掩女人趨于完美的身體曲線。

    這超現(xiàn)實的一幕真發(fā)生在我面前，果然還是有點難以適應(yīng)啊……經(jīng)常用到的‘就像是做夢一樣’就是用在這種時候的吧

    嗯……

    不，沒必要在意我的自言自語……該不會是我吵醒你了吧

    ……不是。

    王倩輕搖著頭。

    微微囁嚅著。

    ……肚子……有點餓了。

    她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

    被餓醒也算是一種醒來的方式吧。正好，這個時間點差不多該出去吃早餐了……

    電腦椅轉(zhuǎn)動了起來。

    在自身正對著女人時，男人雙腳觸地，停止了椅子的轉(zhuǎn)動。

    方便面……把這個當(dāng)早餐也不太合適，出去外面吃……

    他的聲音逐漸減弱，就像是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樣。

    對了，靈使，你需要吃東西的嗎

    哼！我當(dāng)然需要吃東西！只不過不是吃你們這些人吃的無聊東西而已！

    你吃的是……算了，就算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吧

    這種隱私怎么能夠隨隨便便告訴你呢！人家雖然不是真正的偶像，但也不能隨隨便便把自己的事情透露出來！就像是美少女不需要上廁所一樣！

    靈使昂著腦袋，驕傲地說道。

    這樣啊，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說說。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又……又怎么了啊。

    馬尾的發(fā)型，挺適合你的。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會系成馬尾的！

    這樣啊，那真可惜啊。

    男人在心里嘀咕著。

    他踩在地上的雙腳支撐起身子，身體慢慢地直了起來。

    心臟突然跳得厲害，撲通撲通地響著。

    ——！

    強(qiáng)烈的耳鳴聲干擾了男人的聽覺。

    哈——

    眼中的景象迅速地扭曲。

    ————

    即使吸入再多的空氣，也好像不能將氧氣輸送到肺部。

    要死了

    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樣，四肢的力量急劇地消散著，不受自己控制的身體擅自地沉了下去，雙膝觸在了地上，上半身順著慣性朝著地板栽去。

    意識，在這里中斷了。

    ——你在渴望著什么呢

    我在渴望著……

    ——你在期盼著什么呢

    期盼著……

    ——為什么，你會認(rèn)為這個世界很無聊呢

    這個世界……很無聊

    ——你……我啊，到底在尋求著什么呢

    你我在尋求什么

    這種事，我當(dāng)然知——

    意識，在此中斷。

    啊……

    男人發(fā)出了微弱的呻吟。

    他迷茫地睜開了眼睛，血絲仍為消退的眼中充斥著彷徨與困意。

    終于醒了啊。

    托您的福，沒有死掉。

    剛剛醒來，就聽到了靈使譏諷的聲音。

    跟我才沒有關(guān)系，你要好好感謝現(xiàn)在這個背著你的人吧。

    靈使沒有因此驕傲起來，這讓李少輝有些吃驚。

    ……你醒了

    李少輝現(xiàn)在正被人背在身上。

    看上去沒有多少力量的女人，面色柔和地將李少輝背在了自己的背后，兩只手有力地夾住了男人的雙腿。

    ……難為你了。

    嗯，沒有關(guān)系……哪里可以吃飯呢

    王倩果然還是很在意吃飯的事情。

    男人看了一眼周圍，自己已經(jīng)被王倩背出了公寓樓，來到了大街上。

    你不認(rèn)識附近的路

    ……不認(rèn)識。

    那你是怎么來這里的

    不知不覺，就來到這個城市了……

    我都快懷疑你是不是被人口販子拐來這個城市了。

    ………………

    這種時候沉默真的好嗎

    女人暖味的態(tài)度讓李少輝驚疑不定。要是真的因此牽扯到了人口販賣一類的刑事犯罪案件，似乎會……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不要覺得有意思�。‰m然你沒說但不知怎么的我好像猜到你在想什么了��！給我更加緊張一點��！為什么你這人的情緒這么不正常啊！

    靈使伸手抓撓著男人的臉頰，可惜的是她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觸及到李少輝，永遠(yuǎn)不可能。

    還有啊，你為什么就這樣賴在王倩背上不走了啊，你是男人啊，被一個女人背著不覺得丟臉嗎街上的人都在往你這邊看啊。

    被小女孩戳著脊梁骨指責(zé)，就算是李少輝也不會覺得心里舒坦。

    他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稍微把頭抬起來點，把我的臉遮一下。

    好的。

    去死吧！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廢物男人！像你這樣沒骨氣的家伙還是趁早去死吧！我不管你了��！

    就在這里吃飯吧。

    男人讓女人停了下來。

    他們停在了一家自助餐廳前。

    早上的時候，這里也是營業(yè)的。

    會要很多錢吧

    原來你有‘錢’的概念啊……錢的話，這到?jīng)]什么，實際上，我的工作有消息了，把手上的錢花了也沒什么事。

    他捏了捏王倩的肩膀，兩腿抖動了一下，示意讓王倩把他放下來。

    意外地懂人心的王倩在李少輝沒有出聲的情況下就把他放了下來。

    啊……

    腳踩上地面的時候，李少輝忍不住發(fā)出了呻吟。

    兩腿軟得就跟通宵干了那種不可詳談的事情一樣，提不起一絲力量。

    假如說這是身體正在走向死亡的征兆，那么李少輝會在三十天后死去這件事也不無道理。

    那么，為什么自己的身體會衰退得如此之快呢

    就算是最近過度消耗了自己的身體，連續(xù)地在電腦桌前浪費生命，也不至于會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

    未知而又充滿趣味的謎團(tuán)，才有意思嘛。

    念叨著這句話，男人領(lǐng)著王倩走進(jìn)了自助餐廳。

    ……喂，不會真的把我忘了吧

    孤零零地留在外面的靈使，長嘆息了一下。

    就像是一只失去斗志的公雞一樣，低著頭灰溜溜地飄了進(jìn)去。

    死亡倒計時，

    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