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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假期，我給我媽報了最貴的旅游團，她卻在直播間哭訴我不孝。

    鏡頭里，她站在沙灘上，哽咽著說：

    醫(yī)生說我最多只有半年了，臨死前就想和女兒一起來三亞看看海......可她寧可花錢買包也不肯來，我只好用救命錢自己來看海了。

    輿論瞬間炸了。

    網(wǎng)友罵我是畜生，公司老總直接在工作大群里把我開除，連我男朋友都發(fā)消息罵我說：劉曦，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們分手吧。

    我連忙打電話過去詢問是怎么回事。

    囡囡阿，你弟弟婚房首付還差一半，媽得幫幫他��！你反正得病要死了，犧牲一下吧！

    背景音里，弟弟正指揮著：媽，待會再上點粉，吐點血，更真實！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我露出一個淡定的微笑。

    好的，媽你想播就播，你開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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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像話！反正你得癌也活不久了，趁現(xiàn)在多幫襯你弟，也算你盡孝心了。

    媽以后還指望他養(yǎng)老送終呢！

    我握著手機，手指有些顫抖，聲音卻平靜得可怕：

    是啊，媽說得對。

    我弟劉耀也笑開了花。

    姐，你能這么想可太好了。咱們這么做都是為了咱媽養(yǎng)老啊！你就委屈一下吧。

    你那病反正也治不好了，不如你把你名下那套學區(qū)房也轉(zhuǎn)給我吧，以后我和倩倩生了小孩還能住呢。

    劉耀在電話那頭笑嘻嘻得說，從小到大，他一點兒也沒變過，總是這樣理所當然得強占我的東西。

    我現(xiàn)在把房子過戶給你，你要交一大筆稅款呢。但是等我走了，媽自動繼承，到時候一分錢也不用花。

    聽到我這話，劉耀有些愣住了。

    我立刻補救道：媽的不就是你的，我走之后，這些東西自然都留給你們。

    劉耀松了一口氣，然后說：姐，你早這么說不就完了!不說了，媽這邊直播又要開始了！這才播了一小時，打賞都破五萬了！

    我剛掛電話，媽媽就又開始直播了。

    直播間里，她靠在躺椅上，臉色蒼白，嘴唇干裂。

    家人們......她對著鏡頭抹著眼淚，虛弱道：我女兒剛剛又打電話來罵我了，說我浪費錢，可我這病，哪還有幾天活頭啊......

    瞬間屏幕上充滿了對我的辱罵。

    【畜生女兒去死！】

    【阿姨別難過，我們給你眾籌！】

    【這人女兒叫劉曦，工作地方在S市X集團，我們一起寫投訴信舉報這個人渣！】

    我點開發(fā)這條消息的用戶的主頁，發(fā)現(xiàn)留言的人是我二舅。

    他剛剛在我們家庭群里瘋狂艾特辱罵我，還說我這樣的人活該得癌癥去死。

    我二舅好賭成性，之前找我借過一次錢，我沒同意，從此嫉恨上我。

    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來踩上一腳。

    就在我想舉報我二舅泄露個人隱私時，我的工作大群里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是我們老總。

    【@劉曦，五一你不用加班了，不處理好你的家事也不用回來了！】

    言下之意，我被開了。

    我的男友也給我打來電話說要和我分手。

    曦曦，阿姨一直和我說你不孝順，我都沒有當真，沒想到你真的是這樣的人！我對你太失望了，我們分手吧。

    我媽一直在和我男友賣慘，說我虐待她，從他那里騙錢。

    我知道后找我媽鬧過一次，她卻說是在幫我試驗男朋友，是為了我好。

    如今如她所愿，我和男友徹底分手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原來媽媽的直播上了熱搜，正霸榜五一直播間排行榜呢。

    媽媽在直播間里變本加厲得賣慘，直播間的熱度越來越高，罵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現(xiàn)在丟了工作，丟了男友，可謂是眾叛親離。

    這時市醫(yī)院給我發(fā)來消息：劉女士您好，您預約的5月6日胃癌復查請準時到3樓腫瘤科就診。如需改期請回復1，取消請回復2

    我平靜得回復了2。

    02

    門鈴突然響起，我起身想去開門，門外卻傳來聲音。

    劉曦是吧你的外賣！

    我突然緊張了起來，我并沒有點外賣。

    透過貓眼我看到兩個穿著外賣制服的小哥站在門口，其中一個雖然臉被帽子遮擋，但顯然是我二舅！

    你快開門拿一下！別耽誤我去送下一單！二舅的同伙不耐煩地拍著門。

    就在我準備拒絕時，一桶腥臭的液體突然從門縫底下潑了進來——是油漆混合著某種動物血液，刺鼻的氣味瞬間充滿了整個玄關(guān)。

    門外爆發(fā)出一陣大笑：你平時不是最愛裝嗎去死吧！這是替天行道！

    刺鼻的氣味鉆進我的鼻腔，我忍不住干嘔。

    那二人卻在樓道里持續(xù)大聲辱罵我，還沾著油漆在我的墻上寫字。

    【畜生去死！】

    就這樣寫了滿墻，然后憤憤得對著我家的門吐了口口水就走了。

    我點開家庭群，發(fā)現(xiàn)二舅已經(jīng)把潑漆的視頻發(fā)了進去。

    親戚們紛紛點贊，說他這次干了件人事。

    小姨還@了我，說：二哥干得漂亮！這種白眼狼就該這么治！

    我盯著群里這些發(fā)言的人，手指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去年小姨兒子上小學，還是我托關(guān)系幫他進的省重點。

    現(xiàn)在她倒是全忘了，也開始落井下石。

    這時我媽在群里發(fā)了一條：別這樣，曦曦做了再多錯事，也是我的女兒。

    她只是一時糊涂做了錯事......

    這房子我們之后還要回去住呢，弄成這樣不好看。

    還以為是要幫我說話，原來算盤還是打在房子身上。

    媽媽的話適得其反，家庭群里又掀起新的一輪對我的辱罵。

    業(yè)主群里也已經(jīng)炸開了鍋。

    【503】：就是她，那個虐待母親的不孝女！我孫子天天看直播都認出來了！

    【604】：剛剛還有人上來潑了油漆，搞得樓道臭死了，這種人怎么能住我小區(qū)！

    【1102】：@物業(yè)，趕緊把這人趕出去！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彈出來，物業(yè)也給我打來了電話：劉女士，你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吧！你這樣對我們整個小區(qū)都有影響啊！

    那些都是誤會，我......

    你別解釋了！現(xiàn)在全小區(qū)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剛剛還有記者打電話來問我知不知道這里有個住客是個虐待母親的畜生！

    油漆的味道依舊刺鼻，站在玄關(guān)處，我忍不住發(fā)抖。

    我已經(jīng)沒了工作，沒了男友，現(xiàn)在連住所也失去了......

    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失去的了。

    打開手機，我訂了一張去往我媽旅游城市的機票。

    03

    落地之后，我立刻打車去了媽媽的度假酒店。

    當初為了讓媽媽同意出門旅游，我斥巨資找了最豪華的旅游團，所以酒店也是極好的。

    但我到了酒店樓下，給我媽打電話，她卻不接。

    直到她的直播開啟，才接了我的電話。

    曦曦啊你終于肯聯(lián)系媽媽了。

    曦曦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呀愿意陪媽媽去看海了嗎

    直播畫面里的媽媽眼眶紅紅的，臉色蒼白，面上帶著希冀，真的像個期待女兒回頭的母親。

    媽，我現(xiàn)在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找你了。

    好好好，只要我的曦曦還肯認我這個媽媽，我什么都愿意做。

    彈幕立刻刷屏：

    【阿姨，你不能輕易原諒這個白眼狼！】

    【阿姨小心！她肯定是來騙您救命錢的！】

    【這種女兒就應該和她斷絕關(guān)系，待會就原形畢露了�！�

    我看見媽媽直播間的禮物特效一直沒停過，開播幾分鐘就沖上了直播榜榜一。

    這時我弟下來把我拽到了一邊。

    姐，你現(xiàn)在馬上預訂這個火鍋店的位置，我和媽想去吃。

    我一看是一家高檔火鍋店，人均價格居然高達1500元。

    我現(xiàn)在沒了工作，我怕......

    你少來這套！你那破病反正治不好了，你留著錢干什么用

    沒錢你不會去借嗎去借網(wǎng)貸啊，你不是還有信用卡嗎！

    劉耀邊說，手指還邊惡狠狠地戳著我的胸口，唾沫星子都快濺到我臉上了。

    我垂下了眼眸，然后說：好......那我最后的錢就都花在請你們吃飯上了。

    04

    家人們，女兒說晚上要請我去吃重慶火鍋嘞！

    彈幕上的網(wǎng)民立刻覺得不對勁，紛紛留言道：

    【阿姨，你這身體不能吃火鍋吧！】

    【不孝女！自己媽媽身體都這樣了，居然還請她吃火鍋這是想害死她�。　�

    媽媽看到彈幕之后又立刻故作虛弱得咳嗽了兩聲。

    是的，我這身體是不能吃火鍋。

    但女兒終于來見我，我怎么能不答應呢！豁了這條命也要去呀。

    這時候，劉耀也適時出現(xiàn)在鏡頭里，一臉擔憂得扶住媽媽：媽，你這樣怎么能去呢

    然后又對著鏡頭一臉沉重地說：但是我姐堅持要請火鍋，還說不去，就是不給她面子......

    耀耀，別這么說你姐。我這病說不定哪天就......到時候你們倆還要相依為命呢。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到了我預訂的包廂。

    我按照劉耀的指示，訂了重辣的牛油火鍋。

    他要求我時，我問他：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嗎

    知道啊，不就是胃癌嗎。整天叨叨這個煩不煩啊

    那你還讓我訂重辣鍋底

    姐，你搞清楚，你現(xiàn)在就是個快死的人了！你那破胃還值幾個錢還不如趁現(xiàn)在多給家里做點貢獻！

    我媽也在一旁連連點頭，還說自己就是饞這口火鍋，而且這樣直播效果好，到時候肯定又狠賺一筆！

    我冷眼看著這兩個面露貪婪的人，這樣的人，居然是我愛了二十幾年的最親的親人。

    他們原來一直都沒有變過，是我總是對親情心存希望。

    小時候，有一次我發(fā)燒到四十度，放學剛走到家門口就暈倒了。

    還是鄰居回家看到我才把我送去了醫(yī)院。

    那時候，媽媽正在陪上體育課擦破了皮的弟弟看醫(yī)生。

    在醫(yī)院撞見了我，她只是冷漠得說：有什么好看醫(yī)生的，忍忍就過去了。

    媽媽總說我是姐姐，又是女兒，父親早亡，我應該堅強一點擔起責任。

    于是就這樣一年又一年，我無限度得容忍著他們，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報答。

    媽媽開著直播走進火鍋店，果然直播間的觀眾一看到牛油火鍋就炸開了。

    【天吶，這么辣的鍋底！】

    【阿姨不是得了癌癥嗎這能吃】

    【畜生��！這是要謀殺親媽��！】

    媽媽立刻湊近鏡頭，虛弱地笑了笑：家人們，難得女兒一片心意，別擔心。

    說完就夾起了一片毛肚，放在紅油鍋里涮了涮，還特意給了鏡頭一個紅油滴落的特效，然后故作勉強地吃了下去。

    緊接著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露出痛苦又強撐的表情。

    劉耀還在一旁添油加醋：姐，媽都這樣了，你就不能點個清湯鍋嗎

    還不等我答復，就自顧自得說：算了，知道你愛吃辣，我們陪你。

    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我就這樣安靜坐在對面，看著他們倆表演。

    媽媽見我都沒怎么動筷，又想裝起母慈子孝來了，給我夾了一只大蝦。

    囡囡，媽媽記得你最愛吃這個了，快吃吧。

    媽媽果然不記得，我從小就對海鮮過敏，一碰就會渾身起紅疹子。

    小時候她就總是這樣，在家庭聚會的時候給我夾各種海鮮，如果我拒絕了，她就會嘆著氣說：這孩子就是挑食，不如耀耀好養(yǎng)活，什么都愛吃。

    我冷冷地用筷子拍掉了媽媽夾給我的蝦。

    她的臉色一愣，眼眶又紅了起來，像是馬上要落淚了。

    光想也知道，現(xiàn)在彈幕一定又把我罵出了新花樣。

    但我心里最后一絲對親情的渴望也就此消散了，從此他們不再是我的家人。

    這一頓飯，我?guī)缀醵紱]有動筷。

    劉耀倒是一直不停地在吃，被辣得呼哧呼哧，還招呼店員加菜。

    他一向喜辣吃冰，一邊吃著重辣火鍋，一邊又配上了一碗冰湯圓。

    可是吃著吃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突然就哎喲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