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消息 和一個壞消息
這一次宮廷舞會,女王陛下邀請了安德烈斯主教。
而略有清譽的主教竟然沒有拒絕,甚至在來到宴會廳之后,跟人搭話時,會狀若不經(jīng)意的贊揚女王的睿智和虔誠。
這話傳到茉伊拉耳朵里,她嘴角向上牽了牽,算是將這“褒揚”照單全收,隨后就離開舞廳去了二樓的休息室。
片刻之后,安德烈斯也借口不適應(yīng)舞廳的嘈雜,要找地方休息。
等這兩位都離開之后,貴族們聊天時的口風(fēng)立刻就變了。
兩個挺著大肚子的貴族,一邊用手帕擦汗,一邊舉著加了冰的蜂蜜酒侃侃而談。
“陛下這是真的要投靠教廷了?”
“沒根基沒本事,可不就只能靠別人,估計這些日子她的反常舉動,也都是安德烈斯授意的,反正今后咱們真正的國王陛下就是這個安德烈斯了,哼,他的運氣也真夠好的�!�
沃里斯·珀西從他們身后經(jīng)過,上了樓梯。
果然,整個二樓的休息室內(nèi),并沒有安德烈斯的蹤影。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再往上,三樓就是只供王室專用的地方了。
沃里斯先前為了把弟弟救回來,在安德烈斯主教面前好話說盡,交了不少贖罪金,然而對方就仿佛刻意針對他,隔了許多天才將人放回來�?藗愅栄劭粗徽勰サ牟惠p,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偶爾清醒過來,也一個字都不肯說,終日只知道發(fā)呆。
教廷有很多會對腦子起作用的手段,以便于消弭證據(jù),可這種手段一般不會用在貴族身上。
如今看來,是安德烈斯自認(rèn)為控制住了陛下,就能肆意妄為,將貴族的尊嚴(yán)都踩在腳底下,甚至還在舞會上那個空有美貌的草包女王為所欲為。
沃里斯冷笑,那個道貌岸然的主教也就能高興這幾個小時了,他很快就會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
二樓的沃里斯·珀西怒而干了兩倍葡萄酒,與此同時,三樓緊閉的房門內(nèi),茉伊拉冷著臉抬手,將酒杯抵在安德烈斯的胸前,阻止他進(jìn)一步靠近。
“陛下借我的勢來出氣,如今又將我推到風(fēng)口浪尖,把貴族們的仇恨集中在我身上,應(yīng)該給我補償�!卑驳铝宜孤冻鲆粋自認(rèn)為邪魅,實則油膩的笑。
茉伊拉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才第二次見面他就發(fā)情了,惡心的出乎意料。她寸步不讓:“手握實權(quán)就是要遭人恨,可那些貴族看你時又恨又怕的眼神,你自己不是也很享受么?”
安德烈斯一挑眉,似乎覺著面前的少女在無理取鬧:“那跟補償是兩碼事,熱愛工作不代表不需要工錢�!�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茉伊拉冷笑:“工錢就是,我的口風(fēng)會很緊,保證不把你在來這兒上任的路上,玩死了一個小男孩的事說出去�!�
她這一個多月,跟那些傭兵們混在一起,晚上盜墓,白日也會安排些別的差事,比如去抓安德烈斯的小辮子什么的。
按著茉伊拉的常識,就算教義再高潔,可教士總歸是人,一味要求禁欲,反而會催生很多私底下的變態(tài)行為,特別是安德烈斯這種欲望過于旺盛的人。
鬧不大的話,教廷甚至?xí)䦷兔φ谘冢羰囚[大,他一個小小的教區(qū)主教,只會成為棄子。
安德烈斯的面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干笑著退開一步,:“所以,我們會是互相尊重,保守對方秘密的合作者,對吧?”
茉伊拉點頭:“沒錯,只要你真的明白‘尊重’這個詞怎么寫�!�
半小時后,安德雷斯主教提前離開了宮廷舞會,上車后,叫車夫直接載他去修道院。
貴婦人身上的少女幽香讓他心癢難耐,可惜看得吃不得,下樓之后面對紙醉金迷,還得在人前保持清心寡欲的模樣,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踢開苦修室的大門,撕開厚重的黑裙擺盡情釋放自己。
等待比想象中更難熬,他催促車夫再快一些。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連著三次催促都沒得到回音。
察覺到異常的主教大喊停車,仍舊沒人理他,他想要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車門似乎被什么東西卡住,只有血腥氣混雜著夜風(fēng)從窗戶涌進(jìn)來。
在威廉·安德烈斯驚恐的嚎叫聲中,狂奔的馬車徑直沖下了石橋。
送走了安德烈斯主教之后,茉伊拉則是懶得再去同那些貴族們虛與委蛇。她換下繁復(fù)的禮服,將金發(fā)簡單束成低馬尾,輕車熟路的從沒有巡邏的小路往王宮后門去,停在一座看似荒廢不用的偏殿門前。
既然是慶功舞會,怎么好冷落真正的功臣呢?
對于雇傭自己的女巫實際上是女王這件事,傭兵們適應(yīng)非常良好——
實際上,活的君主誰都見過,或許還見過不止一個,但能隨手召喚大型法術(shù)的女巫,他們都只在故事里聽過。
物以稀為貴,所以女巫比國王金貴,這沒毛病。
他們被“軟禁”到了王宮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之后,共同的擔(dān)心只有:會被老大……不,陛下滅口。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畢竟,女王本事是個精通黑魔法的女巫,說出去都能顛覆王朝了。
期間有幾個人冒出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心思,把身材最瘦小黝黑的“斥候”波波卡丟了出去。
兩分鐘之后,波波卡就從窗戶跳回來了。
“外頭有一大一小不知道是狼還是狗的玩意兒看守,大的那個一口能咬碎腦袋,小的那個不知道,估計會法術(shù),咱們逃不掉�!�
惶恐之中,傭兵們放棄抵抗,開始大吃大喝,爭取不做餓死鬼。
然后就等來了女王,她先在門口跟大白小白聊了兩句,之后推門進(jìn)來。她身后跟著幾個沉默并低著頭,跟誰都不對視的內(nèi)侍,更新了一波美酒佳肴,之后又靜悄悄的離開。
“老大,您這是,來親自送我們上路了?”刀疤臉?biāo)坪跸胄�,但笑不出來,一臉橫肉扭曲著。
茉伊拉啼笑皆非。
“我就這么像壞人么?”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至少比我們像啊……”因為瘦小被強行按在最前排的波波卡委屈巴巴。
茉伊拉決定跳過這一話題。
她舉起酒杯:“各位,今日的慶功宴,原本就是為我們而設(shè),接下來還有必須暗中完成的工作,暫且不能將你們的名字公之于眾,但總有一天,各位的名字將會被記錄史冊�!�
之后就沒詞了,場面話第一次說,點到為止就行了,省著大家都尷尬。
她豪氣干云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傭兵們你看我我看你,沒誰因為那幾句說辭心潮澎湃,但陛下都喝了一杯,他們總不能拒絕。
幾杯新酒下肚,誰都沒被毒死,笑容重新回到了傭兵們臉上。
期間,有人去問茉伊拉,接下來還需要他們做什么。
茉伊拉也沒故弄玄虛:“還是挖墳�!�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陛下,現(xiàn)在羅德瓦還有墳?zāi)芡趩�?”紅胡子湊過來問。
茉伊拉眸光一暗,笑容逐漸淡了下來:“是遠(yuǎn)離首都的陵寢�!�
她自己的祖墳。
茉伊拉的身世白紙黑字般清晰,可其中有一點她始終想不通。
卡特家族金發(fā)赤瞳的形象深入人心,她不是卡特五世的女兒,卻碰巧擁有這樣的容貌特征,非常蹊蹺。要知道,她母后和雪萊公爵,誰都沒有這樣的特征,往前數(shù)上三代也沒有,不沾邊兒。反而是卡特五世的那些個私生子們,沒一個繼承了這樣的樣貌,要么金發(fā)和赤瞳只占了一樣,要么兩樣都不沾,真說自己是流落在外的王室血脈都沒人信。
如果說這種容貌是人為造成的,那為什么偏偏是她呢?
有無形的手在左右她的命運,她卻不想渾渾噩噩,就這么隨波逐流。
她要去當(dāng)年卡特家族的領(lǐng)土,去祖先生活過的城堡,甚至刨開祖先的陵寢,找尋真相。
真正的宴會結(jié)束時,按時間,天應(yīng)該要亮起來了,然而推開門,卻只有遮蔽日月星輝的陰云。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有腳步聲匆匆而來。
“稟報陛下,有個好消息!根據(jù)舉報的線索,抓到了梅瑞狄斯·墨菲!”
這可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在茉伊拉的設(shè)想中,再次見到這位宮廷魔術(shù)師時,多半只能看到一具面目模糊,不辨真假的尸體。
人已經(jīng)關(guān)進(jìn)地牢,哪怕一夜沒睡,茉伊拉還是打算立刻去審問他。
然而還在去地牢的路上,又見一個衛(wèi)兵飛奔而來。
“稟報陛下,安德烈斯主教,在離開王宮,回修道院的路上遇害了!”
清晨,暴雨砸出一片水汽氤氳的煙幕,雨聲隔絕了所有門窗后的談話聲,讓向來喧囂王都驟然變的肅穆起來。
茉伊拉推開馬車門,眺望著翡翠河湍急的水面。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被撞斷的欄桿上沾了點血跡,也不知道是屬于誰的。
跟魔術(shù)師之間是私怨,主教出事則是公務(wù),公務(wù)必然優(yōu)先。
雖然她親自過來,看起來也是無用功。
茉伊拉知道,高調(diào)的親近教廷會引發(fā)貴族們的反感,但這么快就見血還是讓她猝不及防。
她倒是能猜出暗殺者的目的。
女王跟教廷的合作尚淺,如果不能給安德烈斯主教的死安排合理的解釋,下一任主教只會疏遠(yuǎn)防范她,這合作也就無疾而終了。
接下來,失去依靠的女王就會被打回原形,重新依附貴族。
茉伊拉揉著眉心。
真頭疼,她最大的失誤就是高估了威廉·安德烈斯的能力。他不是神職人員嗎,怎么就沒有保命或者復(fù)活的道具……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對啊,如果主教藏了不為人知的后招,其實還活著呢?
茉伊拉福至心靈,想出了計劃。
一個人落水幾個小時,理論上是沒法活著回來了,可威廉·安德烈斯好歹是主教,有神明眷顧,大難不死也說得通。
這樣一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不讓尸體暴露,從而讓主教的生死處于薛定諤狀態(tài),直到她安排好替身為止。
于是她給城衛(wèi)官下令:“不必找了,城里河道就這么深,主教又不是泥鰍,不會自己在淤泥上挖洞把自己埋進(jìn)去,去出城去下游。”
女王的御用馬車遠(yuǎn)遠(yuǎn)消失在雨中,一個城衛(wèi)官拍了拍他同僚的肩膀:“陛下是不知道主教是連人帶馬車一起掉下去的嗎?他不用自己鉆,肯定連車一起沉到淤泥里去了��!”
“嘖,這你就不懂了,陛下現(xiàn)在特別虔誠,估計她認(rèn)為,那個主教肯定還活著,那沒從這兒爬上岸,肯定就是被沖到下游去了唄。”
不過,翡翠河可是非常長的,出城之后還有支流,這可不是二十幾個士兵能搜索完的。兩個城衛(wèi)官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決定,把這次注定沒有成果的打撈,當(dāng)成是帶薪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