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舍得
郁岱宣判般的話,激得莊蓁脊背竄過一陣不安的麻顫。
這下可麻煩大了。
大前晚,郁岱撞見她與尹喻在事后糾纏,還聽到她大言不慚說要嫁與他人。
即使那只是套話的臺詞,但他不明緣由,便是刺耳的背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昨晚郁岱又被尹敘目光審視加挑釁,若他還能壓住火氣,只怕是真放手了。
但他如今叫她“回家”,不管那背后意味著什么,莊蓁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眼圈先紅了。
淚珠兒一顆顆滑落,也沾濕了與她緊貼的郁岱的臉龐。
生怕被人聽見而壓得細細的哭腔,像委屈又走投無路的小獸要尋求安撫。
“是你先冷落我的…你不動、也不抱我睡覺…嗚嗚……”
郁岱不似往常那樣立馬又呵又哄的,只意味不明地用指腹緩緩抹過她眼角,粗糲的繭子將薄軟肌膚搽得更紅,似是涂了胭脂,無端流瀉脆弱堪憐的艷色。
像是在暗示,若她要為證明心意而哭,那就得更誠懇些。
莊蓁被這揉擦弄得心底泛起慌惶,唇瓣不自覺咬得發(fā)白,淚水也止住了些,哽咽得語句斷續(xù)。
“你別不說話……”
她怯怯抬眸,試圖在昏暗中看清他的神情。
可那雙幽深的眸似籠了層暗霧,藏著多年枕邊人也猜不透的晦澀情緒。
這時,場館走廊里的擴音器開始播報檢錄通知,提醒第一輪選手盡快熱身準備、進入劍道。
莊蓁上午的對決被安排在中段,留給兩人的時間所剩無多。
郁岱會在這種關鍵節(jié)點找她,無非是忍無可忍,甚至對影響后續(xù)賽事也不在乎了。
她不敢保證,若不解開他心頭的結(jié),自己還能否順利踏上賽場。
而更隱秘的衡量是——一旦走出候場區(qū),踏上劍道,就是把解釋的權利讓渡給命運了。
她可能贏,或許輸。
但她要用一場比賽,換來與郁岱十載相伴卻漸行漸遠,分道揚鑣各自邁向陌路嗎?
孰輕孰重?
就如人在瀕死瞬間或許會想起今生未盡之事的遺憾,在現(xiàn)實的催促聲中,莊蓁心底紛紛擾擾的猜疑、算計如云霧散盡的明月夜,只見分明的澄澈。
她抓過郁岱的手,引著他按住自己耳骨后的那枚隱秘的通訊器。
但他面無表情,沒有用力掙扎,也無愛憐地揉搓她的耳肉。
莊蓁固執(zhí)地用那小釘蹭了蹭他帶繭的指腹,低聲說。
“我有戴著的,我…我不舍得……”
真誠太難。
剖白就像把心臟掏出來放到別人手上,是被捏碎還是被奉為珍寶,只在他一念之間。
但若不說,就連這幾率也無法估計。
莊蓁總是嬉笑逃避,驟然要換一副認真面孔,憋得雙頰緋紅,字字句句艱難要刮傷嗓子。
“我知道你委屈了,很難過…我總是依賴你,很理所當然,想著你會在……”
她纖長的睫毛眨動得很慢,像在努力組織語言。
與甜言蜜語的輕巧不同,她無法直視郁岱,便轉(zhuǎn)而朝往日自我回望。
時間長河里,隨手一撈,皆是與郁岱的過往。
過往,有時是羈絆。
絆在其中的人,分不清,辨不明,或許某一刻甚至生了拋下舊愛的念頭。
否定曾經(jīng)全情投入的自己,新的未來會更值得迎接嗎?
誰能保證?
捫心自問,莊蓁不愿意押這一注。
勝算太渺茫,風險不對等。
她松開覆在郁岱手背的手指,在他身形微僵的剎那,換了個位置,至與他十指輕輕地互扣。
“我沒有要甩掉你。你也不準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