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5

    我強撐著身體回到家看見宋月在等我。

    小朵兒你回來了，這是最后一次手術了，真的辛苦你了她好像還想在跟我聊天。

    宋月知道，宋月一切都知道，她知道父母對她的偏心，她知道我存在的價值。

    沒事兒，我先回房間了

    你這孩子，你姐姐想跟你聊聊天你走什么媽媽近來對我也和藹可親了許多，大抵是因為她唯一的寶貝，從此就能像個健康的孩子一樣展翅翱翔了。

    我躺在狹小的房間里，枕頭下是姥姥跟我唯一合照。

    姥姥再等等我，我馬上就要去見你了。

    小朵兒我能進來嗎宋月在敲門。

    我跟爸爸媽媽說了，這次手術結束后，我身體也好了，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你說呢

    咱倆住一間房間，對不起，我小時候太不懂事了

    宋月在開心的跟我暢享著未來美好的生活。

    難道她認為父母對于她，跟我愛的愛是一樣的嗎

    無所謂了。

    姐，你先回去休息吧宋月好像很驚喜。

    好好好，要不咱倆今天晚上住一起吧宋月一臉期待著看著我。

    宋月的房間曾經(jīng)也是我房間，我之前半夜總是開著小夜燈學習，打擾到她休息。

    我就被發(fā)配到這件閣樓了。

    為了不讓宋月感到內(nèi)疚，我只好說因為我我關心她休息不好。！

    馬上就要手術了，為了給宋月鼓勵，爸媽帶著她出去玩。

    為了表示對兩個孩子的一視同仁，特地詢問我。

    你真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去吧去吧，我們一家人還沒一起出去玩過呢宋月做祈求狀。

    她們一家三口經(jīng)常在一起出去玩，只不過沒有我而已。

    算了算了，你不去就算了，把家里收拾一下

    我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我把家里我存在的痕跡給打掃的干干凈凈。

    僅存的幾張全家福，我喜歡的玩偶。

    我生活了20年的家，現(xiàn)在沒有我的任何足跡，竟然看不出。

    我學著記憶中姥姥的樣子熬魚湯。

    一點都不好喝，姥姥，你走的太急了，沒教會我，我們見面了記得教我

    這是你姐姐給你在海洋館挑的掛件

    看著被打掃干凈的家里，和做好的飯菜父母挺高興的夸贊我，懂事了。

    突然感覺沒意思極了，全家福照片沒了我，爸媽都看不出來。

    宋朵別再渴求這無望的愛了。

    6

    在被推進手術室前，我想在最后掙扎一下。

    媽媽，你說如果我死了...

    死什么死，我告訴你，就算死你也得給我死在手術臺上

    轉(zhuǎn)頭握緊旁邊人的手聲音輕柔我的月兒，要堅強

    掙扎什么啊，媽媽不愛你，就這么難以讓人接受嗎宋朵你可真無恥。

    麻醉在還沒生效前，我聽見醫(yī)生在交談。

    這對父母可真夠偏心的

    手術很成功，宋月沒有任何排斥反應。

    我出院了，沒有通知醫(yī)生父母，我自己跑了。

    我去了派出所你好，我要改名。

    改成宋星姥姥的星星。

    我在姥姥家附近租了間房子，很破很舊，我靜呆著等著死亡的到來。

    沒事兒的時候我就去墓前看姥姥，陪姥姥說話。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但我還在茍延殘喘的活著，或許姥姥是在保佑我。

    春節(jié)到了，我偷偷的跑回了家，我看著玻璃窗前那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

    老宋，你說那丫頭跑哪去了

    丟不了，多大的人了還這么不懂事

    噓別說了，一會兒月月聽見了該難過了

    我看著街邊的萬家燈火，被燃起的煙火照耀，忽然釋然了。

    姥姥是不是給你留了個玉佩，接到速回

    玉佩是我的念頭，但是我不在乎了，馬上就要見姥姥了，這個念頭沒有就沒有吧。

    時隔三個月，我又一次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玉佩在哪

    閣樓的房間

    這么多天，去哪兒了，還不回家想著是看在玉佩的面子上關心關心我吧。

    你姐現(xiàn)在身體狀態(tài)挺不錯的，給你三天時間回來照顧她，她想你了

    電話掛了，三天又三天，我始終沒有回家。

    你姐姐馬上就要結婚了，你要是再不回家就永遠都不要回家了，房子我們也要賣了

    宋月要結婚了，我祝福她，我祝福她百歲無憂，身體健康。

    我想惡毒的祝她跟我一樣，沒人關愛，一直孤獨。

    算了，祝她家庭美滿。

    7

    兩個星期前我就斷藥了，我是靠著姥姥的保佑一直活下去的吧。

    今天我突然間想吃點東西了，我想我應該活下去，我就這樣去見姥姥，姥姥會生氣的。

    我走在街上看著滿街的人間煙火氣，撫平了我的煩躁的心。

    宋月和爸爸媽媽進了街邊昂貴的婚紗店，我像個小偷一樣又一次窺視了不屬于我的幸福。

    我的月兒穿什么都漂亮

    月兒爸爸穿這套西服怎么樣

    我呆愣著，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再一次的看到這幅場景，還是不的又一陣的心酸。

    我想姥姥了。

    想讓她拍拍我的頭，告訴我說辛苦了。

    我穿梭在人流橫行的街道上，突然間看見一輛大客車直接沖向一個小孩子。

    小心

    孩子沒事兒吧，我對著對面的孩子說話，他看著對面好像嚇傻了一直不動。

    那躺著的人好像是我，我是死了嗎

    就是對不起這個小孩子了，把他嚇壞了吧。

    出車禍了，前面出車禍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靈魂狀態(tài)了，被一陣強大的吸力給吸到了父母的身邊。

    月兒快走，別嚇到你了

    明天咱們再來看爸爸護著宋月，媽媽輕聲安慰。

    我想離開我不想看見他們一家人這樣親昵的樣子，就是動不了。

    8

    你家朵兒呢讓她接電話姑姑高興的說。

    真是謝謝你啊，要不是朵兒給我這死孩子補課，肯定考不了第一名

    表弟考了第一名，真厲害啊。

    早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這丫頭心思重著呢拿著家里的錢就跑了，這點就不如月兒

    媽媽我都死了，你還這么貶低我嗎

    月兒馬上就要嫁進有錢人家了，咱們不能讓那死丫頭回來破壞。媽媽在跟爸爸商量。

    這樣不好吧，朵兒是咱們的親閨女，萬一以后月兒有點啥事兒

    月兒爭氣，嫁進豪門，現(xiàn)在身體也好了，

    就聽我的吧爸爸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頭。

    我看著媽媽在家族群里發(fā)消息。

    跟宋朵斷絕關系，偷家里的錢，欺負姐姐

    然后無視親戚們打來的電話。

    奇怪就算是靈魂狀態(tài)了，怎么還是這么想哭呢。

    有人在敲門，是舅舅，媽媽很驚訝。

    大哥這月兒還沒到日子結婚呢，快進，月兒還沒回來呢媽媽忙說。

    舅舅很生氣的樣子進我就不進了我就問你在群里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媽媽一臉無所謂大哥，宋朵這丫頭心思不正，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

    從小到大她欺負...

    從小到大，從小到大，你養(yǎng)過他幾年，為了救宋月生的朵兒，有人給她捐過骨髓，你們不愿意，讓那么一個小小的娃，躺在床上，宋朵也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啊

    我告訴你要是找不回宋朵，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大哥

    大哥你聽我說...媽媽緊忙的去拉舅舅。

    跟我的爸爸相比，舅舅更像我的父親。

    他會把我扛在肩頭，會給我買好吃的餅干。

    原來宋月早就有捐獻者了，只不過我的更合適對她的身體更好。

    對不起，舅舅，我回不來了。

    9

    宋月的婚禮很盛大，新郎是個富家公子。

    宋月漂亮，新郎帥氣，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我很好奇，宋月的身體雖然好了，但是跟普通人相比肯定還是差的。

    我們家境頂多算是小康，為什么宋月能嫁進豪門呢

    媽媽，這么多年你們辛苦了敬酒的時候宋月?lián)湓趮寢尩膽牙锶鰦桑瑏砹撕芏嘤H戚，就是不見舅舅。

    沒聯(lián)系到妹妹嗎

    別管她，我月兒大喜的日子里別提那么喪氣的人

    我飄蕩在他們身邊，看著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樣子，心里沒有半點感覺。

    我已經(jīng)死了，我為什么還飄蕩在這人世間呢

    月亮，你還有個妹妹嗎我名義上的姐夫問。

    你不知道我這個妹妹特別的壞，從小就欺負我，可是畢竟是我的妹妹，我想讓她也來祝福我們啊宋月微微低頭，好像要落淚。

    美人落淚，當然惹人心疼了。

    宋月長的漂亮，能說會道，除了身體不好沒有別的缺點。

    10

    宋月懷孕了，回家來跟父母一起慶祝，打開電視播放著新聞。

    近來我市發(fā)生了一起車禍事件，死者當場死亡...

    媽媽，這是不是試婚紗那天的車禍

    應該吧，來喝牛奶，別挑食，女婿咋沒跟你一起來媽媽哄宋月多吃一點。

    我可能要消失了，我感覺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你好，這里是公安局，請問你是宋星的家長嗎

    不是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進來，只好不耐煩的接起。

    您好，請問您是宋星的家長嗎宋星曾用名宋朵。

    對我是，那死丫頭怎么了

    請您節(jié)哀，宋星女士，于前些日子見義勇為為了救一個孩子死了

    媽媽突然大笑騙子，你是宋朵雇來騙我的對吧，你讓那死丫頭接電話，別以為這樣家里就能讓她回家

    女士，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宋星女士的尸體需要您來認領

    可別我不是她媽電話一掛，滿臉無所謂的跟宋月繼續(xù)上演著母女情深。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媽媽的眼神有點飄忽，是在擔心我嗎

    我現(xiàn)在寸步不能離開媽媽身邊，只能跟著她買菜做飯，只不過媽媽最近切菜特別容易切到手。

    最近怎么不見宋朵啊賣菜大媽問。

    那死丫頭早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一條魚

    給你家宋朵補身體嗎她最喜歡吃魚了。

    她喜歡吃什么自己做，她姐懷孕了，補身體

    大媽挺震驚的還想多問幾句你家大姑娘身體好了啊

    媽媽逃也似的走了。

    她爸，宋朵最近聯(lián)系過你嗎

    發(fā)幾條短信哄她回來吧，要不這領居們天天問

    肯定不知道在哪玩呢這死孩子，不知道家里擔心她嗎，能有啥事，這么大的人了

    媽媽我是沒啥事了，因為我已經(jīng)死了。

    媽媽嘴里振振有詞的好像在安慰自己。

    媽媽你不記得了嗎，我的錢全部都交給你了啊我去哪里玩啊

    11

    半夜，電話鈴突然響起。

    這要是宋朵，我非得打死她，大半夜的父母邊說邊快步去接電話。

    你還知道...媽媽辱罵的話還沒說出口。

    媽快來接我，我流產(chǎn)了流了好多血，我要跟他離婚是宋月。

    父母急急忙忙的去醫(yī)院。

    我女兒怎么樣了，怎么樣了，怎么會流產(chǎn)

    月兒快告訴媽怎么了

    事情的原因很簡單，我的姐姐啊，豪門哪能是那么容易進的呢

    我的好姐夫，有個白月光，白月光的血型跟宋月的相配。

    宋月每天晚上都會被喂進安眠藥，然后給白月光輸血。

    孩子自然而然保不住了。

    宋朵回了家，每天只躺在床上睡覺，上網(wǎng)，要不就亂發(fā)脾氣。

    媽媽想方設法的為她增補營養(yǎng)，一個接一個的碗被宋朵打掉。

    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我想起我打碎一個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宋朵要是在就好了，還能幫點忙。

    12

    再吃點，月兒再吃點，媽媽喂宋月吃飯。

    明天去醫(yī)院檢查身體，你妹妹現(xiàn)在也不在，你要是在有點狀況，咋辦媽媽安慰。

    沒事干，少拿著電腦

    知道了，知道了

    誰老敲門啊看著對面穿警服的男人媽媽呆住了你好，我們是公安局的，前些日子跟您聯(lián)系過，現(xiàn)在我們需要您去認領一下您女兒宋星的身體

    我靈魂狀態(tài)越來越淡了，是不是認領了尸體我就可以消失去見姥姥。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會死呢

    女士，我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現(xiàn)在需要您就讓您的女兒入土為安

    媽媽現(xiàn)在您在跟警察裝我們母女情深嗎

    停尸房內(nèi)。

    爸媽和宋月，看著蓋著白布的我。

    您女兒是個英雄，是個好人

    還有一件事情，希望您能先了解一下

    你說，媽媽非常冷靜，一點也沒有平常對我那么刻薄的樣子。

    她生前的身體狀態(tài)就已經(jīng)非常不好了，她的身體其實也撐不了多久了，希望您能節(jié)哀說完工作人員就走了。

    宋月站在哪里一臉無所謂，媽什么時候走啊

    爸媽掀開白布開著躺著的我，這么一看，其實我比宋月長的更像父母一點。

    你妹妹都死了，你怎么這樣爸爸想要教訓宋月，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下不了重口。

    死就死唄，我還離婚了宋月翻了翻白眼準備出去。

    你站住，你知道，如果沒有你妹妹，你壓根活不了媽媽的聲音特別冷靜。

    又不是我想讓她救我的，媽媽走吧，我想吃你熬的燕窩粥氣氛好像凝固住了。

    宋月挨了媽媽一巴掌。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偏心眼你不愛我了宋月非常委屈。

    我親愛的姐姐，從小到大我挨的打可比這輕飄飄的一巴掌重多了。

    我感覺很有意思，在這里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狗咬狗。

    你妹妹的尸檢單上寫著重度貧血，血癌，營養(yǎng)不良，就算這樣我們都讓她給你捐了骨髓，你活下來了，可她呢媽媽很難過。

    13

    老宋，你說朵兒為什么改名叫星星

    我們是不是對她太不好了

    老宋，你說星星還能原諒我們嗎爸爸一臉痛苦的摟著媽媽。

    星星，最懂事了，我們是她最愛的爸爸媽媽

    ，她一定能原諒我們

    對不起，如果可以，我寧愿不選你們做我父母，我原諒不了。

    我有一種預感，我馬上就要見姥姥了。

    爸媽在翻箱倒柜的找存折，準備為我買上一塊面朝大海的墓地。

    錢呢怎么不見存折爸媽找的時候，宋月回來了。

    錢我拿走了，爸媽我炒股了，看在你們以前對我這么好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們打我那一巴掌了

    宋月無視爸媽震驚的樣子，一臉高興。

    我在跟你們說個好消息我懷孕了

    那天，我就站在哪里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吵來吵去，沒意思，

    真的沒意思極了。

    失去了才懂得后悔嗎

    就這么對她們放在心坎上的寶貝大女兒嗎

    十四

    宋月走了，爸媽好像一下子老了。

    舅舅知道了我的死訊。

    多好一孩子啊，當時讓我養(yǎng)多好啊那個地道的農(nóng)村大漢紅了眼眶。

    媽媽好像瘋了，在家里到處找我的照片。

    我不免覺得諷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嗎

    老宋，朵兒，不，星星，多懂事，那么小小一個，抽血時不哭不鬧的媽媽躺在我的房間懷念我。

    宋月把一個孩子帶回來了。

    媽你們記得給他取個名字，我先去忙工作宋月一消失就是半月起步。

    叫念星吧孩子總是又哭又鬧。

    媽媽總是推著搖籃車說星星剛出生時可懂事了

    我很生氣，憑什么懷念我，臟了我的輪回路。

    突然有一天，好像能看見我了。是你嗎星星媽媽看見我了。

    老宋，快來星星回來了

    星星，你能原諒媽媽嗎媽媽也是第一次做媽媽我還在吃驚她們?yōu)槭裁茨芸匆娢摇?br />
    第1次做媽媽就有這么傷害我嗎對不起，我原諒不了

    給孩子改個名字吧，別想念我。

    星星，星星，爸媽從睡夢中喊著醒來。

    我看見一陣白光

    ，對面是姥姥在呼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