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朋友
在海因里希仍在猶豫要不要暫時搬回軍官公寓時,戈蒂先做出了改變。
她開始跟過去一樣在家里與他開玩笑,說一說平時發(fā)生的趣事,也沒有再做出出格的行為。
這個年紀(jì)果然千變?nèi)f化。
“我說,你到底怎么了?表情天天臭的跟有人欠了你幾百萬似的!”瑞恩湊過來碰杯,“聽我的,兄弟,聽我的,小兄弟擁堵太久會生��!你得找個女人,必須找個女人!”
“滾開�!本茪庋斓募一铩�
“你這就分手啦?薄情寡義的家伙,上個多月天天占著個電話蜜里調(diào)油,轉(zhuǎn)眼就把姑娘甩了!”亞歷山大討伐道。
瑞恩震驚地瞪大眼!
“你不知道?”亞歷山大歪著臉,下賤地笑著說,“看來你們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海因里希沒好氣地對瑞恩解釋,“瘋子,那是戈蒂�!�
“靠!”瑞恩翻出白眼,對著亞歷山大大罵白癡!
“你才白癡!”
兩人嘻嘻鬧鬧地扭打在一起,亞歷山大很快被壓制,大聲嚷嚷說,
“你不信?!他天天晚上七點半準(zhǔn)時守在電話前,還不讓我們聽,哼哼,我們?nèi)犚娏耍 眮啔v山大掐著喉嚨喊,“俾斯曼叔叔~~!
瑞恩中隊長哈哈大笑,兩個醉鬼滾到地毯上,仍在幼稚的推搡,“白癡,你個白癡!”
兩個蠢貨。
“我回家了�!庇忠粋煙屁股丟進煙灰缸里,海因里希踢踢腳邊的屁股站起身來。
“那么早?!”
“就是�。 �
“提姆他們都還沒來呢!”
“就是!”
“家里藏了女人!”
“沒錯!他家里的確有個麻煩精!”
麻煩精嗎?不,她最近很乖巧,就連他帶著滿身煙味回去都沒說過一句不好聽的話,只乖乖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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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蒂照常上下學(xué)。
他不會明白,這幅身體從十歲開始就因為他而期待著長大,他只認(rèn)為她是荷爾蒙作祟,卻不知道暗戀的種子在何時埋下,久到連自己都說不清。但這些好像又都不重要了。戈蒂有時候會想,即使他答應(yīng)自己又能如何?他們注定不會有未來。這個問題,早在她向他袒露心聲那一天,就已經(jīng)被一針見血的挑明。
放不下,拋不開,于是再次陷入糾結(jié)中,癥狀反復(fù)煎熬,似乎又循環(huán)回到了她誤會他戀愛的那時候。為了不再無限期的去消耗自己,戈蒂一有時間便瘋狂“啃食”課本。
……
講臺上,又是翻來覆去被提及的《凡爾賽條約》。他們將它掰開、揉碎,時時刻刻提及,將屈辱的標(biāo)記打在一代又一代的雅利安人身上,好警醒他們不要忘記這份刻骨銘心的仇恨。
戈蒂像平時那樣,用鋼筆蓋子輕點索菲亞的后背,但不知怎么,前方始終沒有回應(yīng),第三下時,前方的凳子忽然用力的挪了一下,講臺上的聲音中斷,無論是昏昏欲睡的還是挺直腰背的,這下都齊齊看向左后角。
“……”
赫爾佳女士朝這邊瞪一眼,繼續(xù)上課。
一會兒后,一張紙條從前面丟了過來:有什么事下課再說吧。
戈蒂將紙條收攏在手心,然而等熬到下課鈴打響,索菲亞立刻抱著書朝講臺走去,直到十分鐘后新的上課鈴打響才回到座位,過程中沒有看她一眼。
戈蒂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到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她總算有機會拉住她的手腕,輕聲問,
“一起去食堂嗎?”
……
今天的午餐主食是干面包配黃油,干澀難啃。兩人之間的相處,往往由索菲亞主動。如今她一言不發(fā),倒讓兩人間橫過一道陌生感。氣氛有些尷尬。
戈蒂開口關(guān)心,“是遇到麻煩事了嗎?”
“沒有,”索菲亞低著頭,“快吃吧,我待會還有點事�!�
“好……”
分開前,戈蒂追上去,從口袋里拿出一盒小紅罐遞到對方手里,“給你,你最喜歡的巧克力。”
她沒有察覺自己語氣里的小心翼翼,就更別說注意到對方的神情。她不需要她這種施舍。
戈蒂獨自回教學(xué)樓午休,下午放學(xué),索菲亞說家里有事,并未同行。
“戈蒂小姐?”
“嗯?”
魯伯特?fù)?dān)憂的臉出現(xiàn)在后視鏡,“是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戈蒂搖頭,在車子路過她和索菲亞常去地那家小賣部時,叫停了魯伯特。
“我想去買個冰淇淋�!�
“我去吧小姐�!�
“不用,我自己去。”
剛結(jié)完賬,幾個女學(xué)生成群結(jié)隊地朝這邊走來,眼神交匯間,雙方都愣住。
戈蒂的目光落在索菲亞和蘇珊娜挽著的手上。
索菲亞也看見了她,但她像沒事人似的挽著蘇珊娜的手有說有笑的穿過馬路。倒是蘇珊娜和身后幾個小跟班在戈蒂與藍(lán)色甲殼蟲汽車之間打量了一會兒。
戈蒂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想吃什么?我請客!”索菲亞打開冰柜,笑著對大家說。
蘇珊娜頻頻回頭看,而后幾個女孩圍在一起低聲交流,偶爾眼神掃過身后。不一會兒,索菲亞去付錢,蘇珊娜卻朝站在門口的戈蒂走來。
“請你以后不要再上課騷擾索菲亞了。”
戈蒂滿眼冷漠,這種高傲讓蘇珊娜感到心情十分不好。
幸好這種不體面的事情不需要她自己來,小跟班高聲道,
“喂!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戈蒂問,“我怎么騷擾她?”
“你經(jīng)常上課推她的背,又給她遞紙條,總是纏著她,你自己不學(xué)習(xí),總不能影響別人吧?”
“她親自跟你說的?”戈蒂的眼神從蘇珊娜臉上掃向背對著她,結(jié)帳結(jié)了半天的索菲亞,“還有呢?還說了什么?”
蘇珊娜皺眉,“你這是什么說話態(tài)度?這本來就是你的不對,沒有人責(zé)怪你,但你應(yīng)該承認(rèn)錯誤�!�
“她們這種人怎么會承認(rèn)錯誤……”有人對著同伴低語。
“哪種人?”戈蒂朝說話的人冷冷看去,“說清楚,哪種人?”
班上一貫的隱形人忽然變得疾言厲色,是艾米麗婭還是什么勒亞?記不清楚,總之對方一下結(jié)了巴,又迅速惱怒于此,
“你是什么東西自己不清楚嗎?”
女孩們捂嘴笑,好不好笑根本不要緊,要緊的是大家得齊心協(xié)力圍成一團,竊竊私語、眼神打量,將不經(jīng)意間的惡意發(fā)揮到極致。
戈蒂去看索菲亞,對方未能如她所愿那般回頭。
蘇珊娜成了那個主持公道的人,“總之你以后不要再打擾她了,之前發(fā)生的就算了。”
戈蒂越過她們走向收銀臺,完全的將她們當(dāng)空氣,她拉過索菲亞的手腕,讓她再無法逃避。
她眼中有祈求,“我不明白?”她不過是一周沒上學(xué),前幾天,她們分明還一起過生日。
索菲亞掙扎,仿佛她們從未熟悉過,“你弄疼我了……!”
“如果有誤會,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劇?br />
她的手被拉開,是蘇珊娜,幾個女孩圍在索菲亞身邊,以保護的姿態(tài),齊齊用控訴的眼神看向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蘇珊娜斥責(zé)道,“你太過分了!”
戈蒂忍著酸澀,她仍然希望索菲亞能為她說句話,但她一言不發(fā)。
“嘿,姑娘們?”老板瞧瞧桌面,不耐煩地說,“你們的問題到外邊去解決好嗎?”
握在手里的冰棍已經(jīng)開始融化了。戈蒂不死心,再問索菲亞,
“我們,好好談?wù)�,可以嗎……?�?br />
“你不能因為自己沒有朋友就不停糾纏別人吧?”這句來自她記不清楚名字的小跟班,“知道嗎,沒有人愿意跟你當(dāng)朋友�!�
戈蒂眼里只剩索菲亞的默不作聲,持久的,她不再問,將冰棍丟進垃圾桶,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在小聲說話。
“沒事,你別怕她。”
戈蒂抬起下巴,忍住眼淚。
女孩之間的情誼,可以因一句話、一個微笑、一次會意成為好朋友,也可因一瞬間的晦暗分崩離析。
戈蒂與索菲亞一夜之間成為陌生人。
她的校園生活再度孤身一人。體能課又迎來分組,同樣的23位姑娘,同樣的三人一組,索菲亞自然與蘇珊娜一組,戈蒂站在原地,像從前那樣,等候著所有人分好組后再由老師將她發(fā)配。
在蘇珊娜的安排下,四人幫里走出一個不情不愿的女生,大概是小組織里最不受寵的那一個,還要催眠自己要有為朋友犧牲的覺悟!
“你看什么?還不去拿球?”
“勒亞?艾米麗婭?”
“你說什么��!”
“你叫什么?”
“……”剛想大聲說自己的名字是艾米麗,卻見對方徑直朝老師走去,不知說些什么,總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體育館。
小跟班在身后氣的跺腳!